马克汉用怀疑的眼光看看他,觉得难以置信。“凶器当然是最有力的证物,不过你确信能找到吗?”
“小意思。”万斯愉快地眨了一下眼,肯定地回答。
他把五斗柜的抽屉一个一个拉出来,“他没有把枪留在艾文家中,他天生就是那种小心谨慎的性格,这就决定了他肯定不会随意丢掉任何东西。身为少校的他,一定有一件这样的武器,也许有些人早就已经知道他有这样一把枪了。如果他是无辜的,如同他自己认定的那样,枪就一定不会换地方,因为一旦失踪就会引起人们的怀疑。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常见的有趣的现象,无辜的人会因为恐惧在慌乱中把枪藏起来,结果被误认为是凶手,比如说里奥·库克上尉,而真正的罪犯却为了制造假象常常把枪留在原处。”他继续在五斗柜的抽屉里找寻,“我们现在的难题是找到少校平常放枪的地方……不是在五斗柜里。”他什么都没有找到,于是关上了最后一个抽屉。
他检查了床前地上的一个旅行包,“也不在旅行包里面,看来只可能是放在衣橱里了。”他轻轻走过去拉开了衣橱的门,慢慢打开里面的灯,看到一个凸起的枪套用军用皮带连住一端,放在上层木架上。
万斯小心地轻拿起来,放在靠窗的床上。
“就在这里了,老家伙,”他愉快地说,“你看皮带和枪套上面都是灰尘,但是枪套上面盖住枪的那一部分垂下物却没有灰尘,这说明枪套最近肯定被人打开过。你太重视证据了,当然这也不一定是决定性的,马克汉。”
接着他谨慎地把枪从枪套里面取出来。
“看,枪上面也没有灰尘,最近应该有人擦拭过它。”
接着他将手帕的一角塞进枪里,然后再把手帕拉出来。
“你看到了吗?枪管里面也是干净的,里面的子弹应该一颗也没有少。不信的话,我可以跟你打赌,就赌我收藏的水彩画。”
他卸下弹匣,在我们眼前排列着七颗整齐的子弹,说明枪是满膛的。
“马克汉,我再告诉你一项证据,子弹如果长时间留在枪里面就会失去光泽;而一颗全新的子弹如果密封得很好,就能长久保持光泽不褪色。”说着他从弹匣中倒出第一颗子弹,指着它说,“仔细看,这是最后装入枪匣的一颗子弹,它比其他几颗都要有光泽。马克汉,你不是最擅长推论嘛,那推论是什么呢?这颗子弹是不久前才被装进枪里面的。”他清了清喉咙,抬起头直视马克汉,“它目前取代了在海德恩队长手里的那颗子弹。”
马克汉一下子抬起了头,他觉得自己已经被催眠了,想让自己赶紧清醒过来:“我还是认为你指控普理丝太太那份纲要,才是你真正的经典之作。”
“少校杀人的这个事实,我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但是,我先要给你讲解一下,少校他是怎么知道他弟弟艾文在十三日那晚于午夜十二点半回家的?那是因为他听到艾文邀圣·克莱尔小姐共进晚餐。还记得赫林蔓小姐说他偷听谈话的事吗?他还听到圣·克莱尔小姐说必须在午夜之前离开。昨天,离开圣·克莱尔小姐的公寓后,我曾经说过,她的一些话可以让罪魁祸首不再逍遥法外,说的就是她在午夜前一定要回到公寓的这个事实。少校清楚艾文一定会在十二点半左右到家,与此同时他也确定那时屋里不会有旁人,说不定他早就在那里候着了。他的弟弟会不顾自己的形象,衣冠不整地在出现他面前吗?答案是肯定的。他站在台阶上轻敲窗户,很显然他的声音极易辨认,所以立刻被允许入内。在哥哥面前艾文不用那么在乎自己的形象,所以也没有必要戴上自己的假发、假牙。少校的高度与凶手吻合吗?是的。那天在你办公室谈话的时候,我就刻意地站在他旁边打量了一下,他足有五英尺十英寸半高。”
马克汉安静地待在一旁,一边观察着已经被拆解的手枪,一边琢磨万斯的说话语气,他的语气与以往假设凶手为其他人时完全不同。
万斯说:“我们现在开始说一下珠宝。还记得吗?我曾经说过,我们发现凡菲期票的抵押品之时,就是找到真凶之日。我当时琢磨应该是少校拿走了珠宝,等到赫林蔓小姐说他要求她别提包裹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就更加肯定了。十三号下午,艾文把它们拿回家,这事情少校百分之百知道,于是他打算在十三号晚上杀掉艾文,他想要那些东西。”他突然轻快地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找到珠宝。凶手将它们占为己有了,我觉得珠宝就在这屋里。如果它们被少校拿到办公室了,就会有人看到;如果被他存放在保险柜里,那么银行职员也应该记得这件事情。在珠宝上面也可以运用和藏枪一样的心理因素——要让自己看起来很无辜,只有放在这里是最安全的,他肯定在想等这桩案件淡去之后再来慢慢处理这些珠宝。马克汉,跟我来,我知道对你来说这件事很痛苦,我也知道你的心脏比较衰弱,根本无法承受这种刺激。”
我真的相当同情马克汉,他稀里糊涂地跟随万斯进了甬道,他已经肯定少校就是凶手,万斯对他的指证是正确的。我总是觉得马克汉怀疑万斯要求调查少校不在场证明的真正动机,他之所以强烈反对完全是惧怕知道结果,而并非存心阻挠真相的发现。暂且先不去管他和班森少校多年的交情,此刻我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内心的千丝万缕,他明知无法躲藏,但仍存留一丝幻想,希望万斯的推论是错的。
万斯第一个走进客厅,站在那里大概有五分钟,仔细地观察了每一件家具,马克汉则停留在客厅的入口处,手插口袋看着他。
万斯观察后说:“当然,这间公寓我们也可以请专家来彻底搜查一下,可我认为没有那个必要。少校的长相坚毅而又果敢,他那宽广的额头、严厉的眼神、挺直的后背和结实的小腹,就足以说明他是一个胆大、奸诈、工于心计的人了。因此他比谁都清楚把珠宝藏在一个没人察觉的角落没有什么用,所以他根本不会把它藏起来。那么最自然的想法就是钥匙和锁了,卧室里没有箱子、柜子什么的,我们到客厅里面看看吧!”
他看到角落里有一张矮几,于是走了过去。所有的抽屉都没有上锁,他拉开长桌的抽屉,也没有上锁,窗户前的一个小型西班牙式橱柜也是同样。
“我一定得找到一个上锁的抽屉,马克汉。”
他又一次巡视整个大厅,当他准备返回卧室的时候,突然看到在长桌的底下,有一个东西半掩在杂志当中——一只保持烟草湿度的核桃木的贮藏箱。他快步走上前拎起那只箱子,箱子是锁着的,打不开。
“瞅瞅,”他想了想说,“这里面不是藏了金子害怕有人拿走才上锁的吧!”
他看到长桌上有一把刀,于是拿起来直插入贮藏箱的锁的上方的缝隙里。
“住手!”马克汉慌忙大叫。
万斯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只听到“嘭”的一声,箱子打开了,里面放着一个雕饰华丽的珠宝盒。
“言语可没有珠宝表达得更直接。”万斯向后退了一步说。
马克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珠宝盒,样子好像很悲痛,转身重重地坐在椅子上,震得地板咯吱作响。
“天哪!”他小声说,“我该说什么?”
“我知道你现在的困境,你和大多数的哲学家一样气馁。”万斯说,“很多无辜者被你当做嫌疑犯,怎么现在知道了真凶你反而沉默不语了?”他的话语中全是谴责和藐视,但眼里却闪烁着理解的目光。
马克汉把脸埋在手掌中,看起来很无助。“请告诉我动机!”他粗暴地喊道,“他绝对不会为了区区一些珠宝而杀死自己的亲弟弟,绝对不会!”
“对,”万斯点头同意,“珠宝只是附加的东西而已,我敢保证有一个致命的动机存在。当你从会计专家那里拿到报告的时候,我相信很多的问题都会自然解开了。”
“这才是你要求派人查他所有账目的真正意图?”马克汉毅然地站起身来,直起了腰,“我要把这些证据从头到尾好好研究一番。”
万斯并没有立刻响应他开始行动,他正在研究放在壁炉架上的那个东方古董烛台。
“老天爷!”他低声嚷道,“几乎可以以假乱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