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绝代风华
1807900000034

第34章 潘玉良:漂泊天涯的“一代画魂”(1)

潘玉良(1895—1977),原姓张,后随夫姓,改名潘玉良,又名张玉良,字世秀,江苏镇江桐城人,出生于江苏扬州。中国著名女画家、雕塑家。

幼年时就成了孤儿,14岁被舅舅卖给了妓院作歌妓,17岁时被芜湖海关监督潘赞化赎出,纳为小妾。热爱艺术的她,于1918年以素描第一名、色彩高分的成绩考进上海图画美术院(后改为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师从朱屺瞻、王济远学画。1921年毕业后,又考取安徽省公费津贴留法的资格,成为里昂中法大学的第一批学生,但她到法国一个月后,就投考国立美术专门学校,两年后成为巴黎国立美术专门学校油画班的插班生,与徐悲鸿同学。1925年她以毕业第一名的成绩获取罗马奖学金,得以到意大利深造,进入罗马国立美术专门学校学习油画和雕塑。1926年她的作品在罗马国际艺术展览会上荣获金质奖,打破了该院历史上没有中国人获奖的记录。

潘玉良是民初女性接受新美术教育成为画家的极少数例子。她一生作油画、水墨画、版画、雕塑、素描、速写多达4000多件,巴黎市政府收藏有她的作品,其中数件经常陈列于塞努希博物馆。她的作品,以色彩丰富、明亮见长,女性裸体始终是她的创作主题。

蚌是历经沙粒的打磨,才成为圆润的珍珠;优秀的女人则是历经“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磨难,才愈发显得光彩照人起来。潘玉良也不例外,关于她的出身是这样的:1岁时丧父,2岁时姐姐死了。一下子失去两位至亲,玉良的妈妈无论怎样都难以承受,夜夜哭时时念,到了玉良8岁时唯一与之相依为命的母亲也不幸郁郁离开了人世。失去了生存支柱,孤苦伶仃的她,被舅舅收养。在舅舅家眨眼过了6年,女孩子到了14岁是最招人注目的时候,俗称剖瓜时节。此时的潘玉良明眸皓齿粉面含春,似蓓蕾一朵,令人见了都想注目一番。这时,穷怕了的舅舅起了歹心,偷偷哄着将她卖给了芜湖县城的怡春院,当了雏妓。在妓院3年之中,她因拒绝接客,逃跑10次,毁容上吊过数回,幸亏遇到芜湖海关监督潘赞化多次相救,并且替她赎身,她才跳出火坑。

17岁那年,潘玉良遇到了改变了她一生命运的男人——潘赞化。经过怡春院3年的技艺调养,潘玉良已成为这里响当当的头牌。海关监督潘赞化来芜湖上任,当地政府及工商各界同仁为减免有关费用而举行盛宴,为新任监督接风洗尘,商会会长特意让潘玉良献上弦歌助兴。第一次给这么大的人物以曲助兴,她还真是有些慌乱,经过深深的吐气之后,才回到状态里。只见她抚好旗袍坐定,纤手轻拨琵琶,朱唇慢启,一曲珠圆玉润的《卜算子》古调就在怡春院的金粉大厅内婉转回荡开来了: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这悲悲切切的曲,一声声,一字字,唱的是南宋天台营妓严蕊也是她自己。弦歌落定,潘赞化即动了恻隐之心。商会会长看得真切,当即附耳说道:“玉良姑娘只卖艺不卖身,现在还是个雏呢。”潘赞化当然明白这话的意思,但是他装作无所谓地只是“哦”了一声。

夜幕四合,潘赞化准备睡下,仆人来报:“大人,有个商会会长送来的漂亮姑娘求见。”漂亮姑娘?会长?潘赞化马上明白了会长的意图,有心见上一面,但是想到其醉翁之意不在酒,当即回绝道:“我睡了,叫她回去!”话刚出口,又觉得不妥,赶着补充道:“你告诉她,明天上午如有空,请她陪我看芜湖风景。

”此时,潘赞化心里已明白了会长送来的姑娘,一定是白天弹琵琶唱曲的那个文静雅致的姑娘,他心里喜欢,但尚未做非分之想。

这边,潘玉良回到怡春院,就劈头盖脸挨了一顿骂。她关上房门,委屈就和着泪意涌了上来,她在想,如果自己不是商会会长那钓鱼上钩的饵,那该多好。

那一晚,她睡得颇不踏实,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梳洗打扮停当,奉命陪潘赞化出游了。她像个木头人一样,只知道跟在潘赞化的身后,亦步亦趋,根本不能胜任导游的角色。然而潘赞化没有因此轻看她,也没有把她只当做一个伴游的烟花女子。他是个知识渊博的人,对芜湖的风景名胜并不陌生,反而耐心地给她讲述风景名胜的历史和典故。潘赞化讲故事的时候,声音平缓,那一刻,玉良听得真切,几乎忘了自己身份的低微,更忘了世人的冷眼和歧视,她感到潘赞化有学识,平易近人,遂产生了爱慕之心。待夜幕降临时,潘赞化吩咐车夫:“送张姑娘回去!”潘玉良突然双膝跪地恳求道:“大人,求求您,留下我吧!”泪水盈盈,全身微颤,死死跪着不起,潘赞化遂弯腰牵了玉良的双手,玉良执著不起,紧紧握着潘赞化的手,还就势把脸乖巧地趴在他手上。潘赞化问她为什么要这样?

玉良鼓足勇气说:“他们把我当鱼食,想钓你潘大人上钩,一旦你喜欢上我,就找你讨价还价,给他们货物过关行方便,否则就以你狎妓不务关务,败坏你的名声!你若赶我回去,他们就说我无能,找流氓来糟蹋我,我知道大人是正派人,留下我对你不利,但我无奈啊!”潘赞化急问:“他们是谁?”玉良答道:“商会马会长和干妈他们……”潘赞化的心疼了,烟柳巷里难得有女出污泥而不染。

当晚,玉良留下来了。潘赞化把床让给她,自己打了个地铺睡。

一个正直而有怜悯心的男人总是让女人敬慕的,况且他重情重义,不鄙视一个青楼女子,所以,潘玉良当即在心里认定了这个男人,哪怕做牛做马,哪怕吃糠咽菜。次日,潘赞化一早就出门了,玉良多少有点失望,那感觉像是一个新嫁娘盼郎归。她在房间里一个人低声唱曲:溪中春水清,岸上春花明。潘赞化是赞着“好好好”进来的,窘得玉良羞红了脸,起身说了声“大人你回来了?”以掩饰自己的表情。潘赞化坐下,拿了一套新编高级小学课本给玉良。从此,他认真教,她努力学,知识的力量,让玉良心底的艺术之梦复苏了。

看她如此好学,潘赞化决定给她赎身回老家苏州,但是玉良的反应是“大人,你让我回苏州,那不等于让我从火海里往火坑里跳吗?舅舅还能容我吗?我宁愿守在大人身边,无怨无悔伺候你一辈子。”潘赞化不是不喜欢玉良,只是因为家中还有妻室。玉良再三表态不计名分,潘赞化也就无话可说了,就这样,潘玉良做了潘赞化的小妾。

婚后,二人去了上海,过着相知相爱并相惜的生活。有一天,潘玉良在自己的作品《荷花》中具名张玉良的上面工整的加了一个“潘”字,赞化说:“你怎么把姓改了?我是尊重女权和民主的,还是姓张吧。

”玉良回首一笑,撒着娇:“我应该姓潘,我是属于你的,没有你就没有我!”很多年以后,潘玉良被尊为“一代画魂”。但当她还叫张玉良的时候,她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女人。这位命运多舛的女画家幼时父母双亡,14岁被舅舅卖入青楼。后来,她被潘赞化赎身并纳为小妾,改名潘玉良,才“把脂粉化成油彩,重新涂抹了自己的生命”。

在丈夫潘赞化的鼓励下,潘玉良报考了上海图画美术院(后改为上海美术专科学校)。据说考试成绩相当好,榜单上却没有她的名字。爱才心切的校长刘海粟顶着社会压力,提笔在榜上添上她的名字——就这样,潘玉良成为上海图画美术院的第一个女学生。等到要毕业的时候,潘玉良展出了她的所有习作,其中就有她在浴室里的人体素描和自画像。民国初年,女性画者限于社会环境等因素,往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成就事业。何况,潘玉良始终背负着妓妾的身份。人们把她习画的历程当做艳闻传递。一名女同学甚至要求退学,“誓不与妓女同校”。校长刘海粟在敬佩潘玉良之余,建议她去欧洲留学。因为他已经清醒地意识到,在当时的道德环境里,潘玉良的绘画才能会被扼杀掉。

在丈夫的支持下,潘玉良踏上了追寻艺术的苦旅。她于1921年到法国,先后在里昂中法大学、巴黎国立美术专门学校学习油画和雕塑。1926年她的作品在罗马国际艺术展览会上荣获金奖,打破了历史上没有中国人获得该奖的纪录。

1929年,潘玉良回国,受导师刘海粟之聘,到上海美专任教,之后亦被南京中央大学艺术系聘为教授,后来还举办了“中国第一个女西画家画展”。其中最著名的一幅《人力壮士》,描绘的是一个肌肉发达的男子正努力地搬开一块巨岩,岩石下脆弱的小花才得以绽露笑脸。其时,日本人已经入侵东三省,这幅极具象征意味、表达中国人抗日决心的画作,被当时的一政府官员以1000块大洋的天价订购。

不料在收展时,有人蓄意破坏了潘玉良的所有作品,《人力壮士》那幅画也被写上“妓女对嫖客的颂歌”。潘玉良所面对的不仅是世俗的偏见。在上海美专时的文人曾当面嘲讽她是“凤凰死光光,野鸡称霸王”。潘玉良一句话没有说,一记耳光就打上去了。

潘玉良下定决心与这个不能见容于她的社会彻底决裂。她又一次求学法国。随着后来国内的政治风云变幻和潘赞化的去世,再也不曾回国。她自称“三不女人”:不谈恋爱,不加入外国籍,不依附画廊拍卖作品。潘玉良客居海外40年,终日在卧室作画,靠友人接济度日。

临终前,潘玉良只委托友人将两件遗物送回国内,那是结婚时潘赞化送她的项链和怀表。

爱上了绘画的潘玉良独自在上海的生活变得充满乐趣了。潘赞化每到休息的时候都会去上海看望潘玉良,他发现,爱上绘画以后的潘玉良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每当谈起绘画,潘玉良整个人就仿佛闪烁着奇妙的光芒一般,和当初他看到的那个悲悲戚戚的小姑娘已经判若两人,对此,潘赞化感到十分开心。

有一天,潘玉良对着潘赞化欲言又止,最后在潘赞化的一再追问下,潘玉良才鼓起勇气告诉潘赞化,她想要去投考上海图画潘玉良作品美术院。那个时候,艺术在中国并未得到多大的重视,尤其是美术专业,因为需要人体模特,在外界一些卫道士看来,这是有伤风化的。但是潘玉良对于绘画的热爱,让她的心中开始向往着那个地方,向往着通往艺术天堂的大门。好在潘赞化并不像那些食古不化的人,稍微犹豫了一下,便表示支持潘玉良的决定。

1918年,潘玉良考入了上海图画美术院(后改为上海美术专门学校)。

潘玉良在学校的生活可说是非常美妙的,但是也有着许多的波折。那个时候,要找一个人体模特可说是非常之难,人们对于自己的裸体也不像现在这般,会抱持着一种欣赏的态度,裸露在当时是一件非常罪恶的事情。潘玉良虽然说出身风尘,却一直以来都十分矜持自重,对人的裸体也没有一个特别清晰的认识。于是在人体画上,一直都是弱项,总是没有办法画出真实正常的比例。对此潘玉良一直耿耿于怀。

有一次,潘玉良在一个公共浴室洗澡,看着眼前走过的一具具身体,突然眼前一亮,这不是现成的模特吗!于是情不自禁地拿出了包里的画笔开始画,画得如痴如醉。正在此时,一个女人发现了潘玉良在画画,惊叫了起来,浴室里的人团团围了上来,愤怒地朝潘玉良扑过去。还没等潘玉良反应过来,脸就不知被谁打了一巴掌,她紧紧地把画护在怀里,好不容易才从这堆疯了一般的女人堆里爬出来。

闹出了这么一个风波以后,潘玉良感到十分苦恼,但是她随即想到,不能画别人,我还能画自己呀。于是,她开始做了自己的裸体模特。有了活生生的模特,潘玉良的画技便越来越好了。当然,这绝不能让别人知道,于是潘玉良每次都会刻意地不把自己的头部画上去,避免别人知道这是她。

又到了潘赞化来看望她的时候了,潘玉良十分开心,迫不及待地要和自己的情郎分享自己的成果,当潘赞化看到玉良铺在桌上的一张张裸女图的时候,他仿佛晴空霹雳一般,万万也没想到眼前出现的竟然是这些不堪入目的东西。而玉良并未察觉到这些,而是继续很兴奋地展示着她的作品。潘赞化沉下脸来,十分不高兴地问玉良谁是模特,当玉良十分自豪地道出自己给自己做模特的事情的时候,潘赞化再也忍受不住了,发起飚来。他愤怒地撕毁了桌上的画,第一次开口骂起玉良。潘玉良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吓得呆住了,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就在那一瞬间,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所追求的艺术之路并不像预期的那般平顺,前方充满了更多更多的挫折与痛苦。但她也更加清楚,这个梦想将是她一生的追求,甚至胜过她的生命。

潘赞化的大夫人是一个裹着小脚的旧式女人,极为陈腐,对于潘玉良这个突然闯入她的生活、与她争夺丈夫的女子,她睚眦必报,寸土必争。大主小卑,是她坚信的原则。稍有不从,她就会给潘玉良难堪,弄得潘赞化又心疼又无助。为了提高画艺,也为了躲避难缠的大夫人,在潘赞化的鼓励下,潘玉良在上海图画美术院毕业后,又考取安徽省公费津贴留法的资格,成为里昂中法大学的第一批学生,凭着绘画的天分和努力,两年后她又成为巴黎国立美术专门学校油画班的插班生,与大名鼎鼎的徐悲鸿同学……九年异国他乡的漂泊,潘玉良历尽艰辛,亦饮尽了相思的苦,带着学有所成的喜悦和对潘赞化的刻骨思念,她回国了。船到港口,当潘赞化像捧珍宝一样把她紧紧拥到怀里时,她的泪水涌了上来,心里有个声音在说:我再也不离开你!

但是,潘赞化的大夫人却缠住潘玉良不放,你不惹她,她却惹你,处处与潘玉良作对,这让潘玉良的精神压力很大。

这时,刚巧又发生了在画展上《人力壮士》被人贴上恶毒的纸条一事。这纸条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登时把潘玉良的心击痛。在家庭和事业的双重伤害之下,潘玉良别无选择,又重新开始了孤身旅居巴黎的生活。其实,这时候,她已经感觉到爱的无能为力,但是就像她一直把嵌有同潘赞化合影的项链戴在脖子上一样,她固执地相信真爱不怕距离的遥远。

在法国巴黎蒙巴纳斯公墓第七墓区,静静地躺着潘玉良的墓。而在潘玉良的墓碑上,还刻有一个叫做“王守义”的人的名字和生卒年份,这多少让人感到有些不解。

王守义是在1920年赴法勤工俭学的。学习成绩平平,但是“勤工”成绩很突出,由于能吃苦耐劳,心灵手巧,当汽车修理工时,技术就比其他同学好,钱也挣得比别人多。后来,他在巴黎开了一家中餐馆,取名“东方饭店”,并出任旅法华侨俱乐部主任。虽然他当时并不富有,但时常接济有困难的旅法同胞。

1937年潘玉良再次来法国时,他们相识了。潘玉良性格耿直,又不善经营,很少卖画,生活上一直比较拮据,王守义为她送去了面包黄油,还为她设置画室,举办沙龙,并陪着她到外景地写生。后来,王守义设法筹资,为潘玉良在法国、瑞士、意大利、希腊、比利时等国家举办画展。潘玉良在西欧画坛上的声名与王守义的多方努力密不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