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活着,因你而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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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师爱与人格的教诲(4)

他万般感慨地说:仅就这一课题的研究,一搞就是十多年!说漫长,也漫长;说快,就像一觉醒来一样短!

我听着也不禁感慨万般地说,真够熬人的啊!

为了这项研究,他整天跟大白鼠、小白鼠,还有狗呀羊呀兔子呀的这些大动物小动物混在一起,仅大白鼠就养了800多只。

养这些大动物小动物,当然是为了做试验用。

“当年德国**是拿苏联红军战俘做试验,还有日军在中国东北的731部队抓中国的矿工、妇女儿童做各种细菌试验,那是最残酷最野蛮的反人类的***行径……而我们的试验只有也只能寄托在这些饲养的老鼠、兔子等动物身上,每当抱起一只小白鼠或小兔子,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负罪感,且深深地为它们奉献人类而无私地做出牺牲和殉道精神肃然起敬……”

为了在这些小动物身上模拟人类受到创(烧、战)伤后多器官衰竭综合征发病机理--也就是说,人类遭受过怎样的创伤,这些小动物也就遭受怎样的创伤;人类的创伤多么惨不忍睹,小动物的创伤也多么惨不忍睹;人类有多痛苦,小动物也就有多痛苦;只是人类对痛苦的表达人类自己读得懂,小动物对痛苦的表达人类很难读懂。

比如对小动物实行细菌攻击……

比如对小动物实行高速撞击……

比如对小动物实行射杀轰炸……

比如对小动物实行抓搔伤……

比如对小动物实行放血!

比如对小动物实行烧伤、烫伤、电伤、放射伤……

然后,把这些遭受各种创伤后出现危重病情的小动物们集中起来,建立动物“ICU”(即危重病情)病室,分别进行隔离观察、研究和治疗,并以此做出各种创伤的动物模型。

胡森一天到晚就在“ICU”病室观察和抢救这些特殊的“伤员”。那情形,他简直到了如痴如醉、走火入魔的程度。难怪那年大年二十,妻子早等晚等不见他人影,就跑到“ICU”病室找见他,寸他还不愿回。妻子生气了,扔下话说:干脆你就和兔子老鼠过吧!

啊,亲爱的胡博士哟,你真是一条痴汉!

你不能不打心里对这样的痴汉产生出由衷的钦敬!

“想一想颇有一番味道,初建ICU病室那阵子,缺东少西,没有一台像样的仪器,连量动物的血压计都没有……我和薛丽波等同事不仅要伺候这些可爱又可怜的小动物,还要绞尽脑汁自制一些设施仪器,虽说谈不上多大发明,七拼八凑你也得做啊……”

他淡淡一笑,仿佛就把他那种如痴如醉、走火入魔的神情掩埋了,连同那些发生在“ICU”室触目惊心、叹为观止的动物故事一起掩埋进日光流年坚硬如水的沉默中。

沉默,是探求者的语言。

思想的火花却在时间的光线上划出耀眼的电弧……

1994年终于做出了动物模型。

1996年,创(烧、战)伤后多器官功能衰竭综合征发病机理和动物模型的研究,获得军队科技进步一等奖、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

1998年,在第31届国际军事医学大会上,胡森获得文肯奖提名奖,此奖获奖者总共只有10人。

是年,胡森被总后勤部授予“科技新星”。我第三次见到胡森博士,是2001年3月下旬的一天下午。听说他刚从美国回来不久。

握手时的“等高”与“落差”形成鲜明对比的感受,依然是相形见绌。

“咦,好像你的高度又增长了。”

“不会吧,只是体重减了10公斤,显得苗条了,倒是年龄又长了两岁。”

他已四十有二。何看上去他要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正值精力充沛好年华。

他去美国是公派的。本来是1997年的名额,到2000年4月才去成。因为他那项搞了十多年的研究缠着实在脱不开身。他担心的是那名额过期作废或被他人趁机占用,对此他曾向导师吐露了这种担心。盛老对他说:这个名额非你莫属,我向上边给你争取。

他去的地方正是当年盛志勇就读的得克萨斯州立医学院。还有贝勒医学院以及创伤研究中心都在那里。

他进修的那个试验室是开放的,研究人员有印度的、日本的、英闻的、澳大利亚的。教授也是,来自不同的国家。“盛老的第一个博士生董兀林就在这里;盛老当年的一个老同学朱教授也在这里,70多岁了仍在搞研究。他们在那里都很优秀。在美国是没有年龄概念的。它是提倡奋斗和自由的国家,介一种叫上的精神,当然也不乏冒险精神……”所见所闻,胡森博士自然感触良多。

他领受的课题正是他的“本业”--多器官衰竭研究。为此项研究,他的那个穆老板--Moore,已申请了600万天元,2000年又申请了2000多万美元,真可谓是财大气粗。“彼此相比,我们一点儿也不落后,尽管我们的经费少得可怜,说是杯水车薪也罢,捉襟见肘也罢,撒胡椒面也罢,但我们一点也不落后。在那里我一个月就把课题搞完了,令穆老板和同行们惊异不已,又不得不由衷地惊叹:中国水平--此界水平!”

公派胡森进修的时间是半年。半年时间很快就结束了,老板不让他走,非要他留下来当老板的助理教授,每月补助3000美金。

盛情难却。

待遇也很不错。

可是,胡森对老板说:继续留下来当然很好,但我自个做不了主,我得请示我的领导。

他给导师打通了国际长途。

他听到盛老的声音:你不回来,“十五”计划课题就没你的份广,那100万元的申请经费就泡汤了。

他回来了,启程前他诓人家说:我回去一两个月或两个月……就,就问来。

天知道,他什么时候还去美国。

7.将军故乡走来的学子

这是一块曾被鲜血染透的土地……

这土地上生长出太多的血染的故事……

出生于湖北红安的姚咏明从小就被这故事熏陶,这故事浸透着父辈们的鲜血。共和国223位将军同一故乡这3是红安的骄傲!这块土地养育出两位国家主席,这当是红安的自豪!

走在这曾是血迹斑斑的土地上,一路上都散放着先驱者侠骨的香气……据史料记载,在1923年至1927年间的大革命时期,这个县有48万人口,到新中国成立寸仅剩下不足30万人。20万红安儿女的热血凝入共和国的历史。在整个民主单命时期有名可查的革命烈士中,每4个人里就有一位红安人。

姚咏明的三个大伯当年随红二十五军参加了二万五千里长征,并先后为革命捐躯。父亲在红军长征后参加了李先念领导的新五师,坚持打游击战争,是红安县庙咀乡的第一任乡苏维埃政府主席。在姚咏明的血脉中,涌动着父辈们闯天下的红安精神与激情。但他的梦想,不是当将军,而是当一个科学家。

1982年8月,参加高考的姚咏明以全县前5名的优异成绩,被第三军医大学提前录取。

然而,命运给姚咏明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入校后身体复查时,发现他患有慢性上额窦炎,被退回原籍。

这对他是一个多么沉重的打击啊!他回到自家的土泥草屋,用泪水饱蘸着他那个梦想,洗涤心灵受创的伤口。

在父辈们故事的熏陶中,在亲友们的劝导下,他又振作起来,一边治疗那个与他命运作梗的慢性上额窦炎,一边继续复习,准备来年再考,还考第三军医大学。

也许是命运又一次给他开玩笑:几个月后,他突然接到医大招生办的通知,要他速到学校复查。这一复查,也不知那个窦炎病好了没有,他没有再被退回去,他穿上了军装,成为一名真正的军校学员。后来听说,他的优异的高考成绩引起学校的注意,不能因为那点小病,就把一个青年的前途给断送了,我们军医大学不就是给人治疗的吗?

也许学校有先见之明,发现了这个青年身上有一种天赋的潜质?

1987年姚咏明以总评第一的优异成绩从医疗系毕业,免试进入大野战外科研究所,攻读硕士学位。在田惠民教授、盛志勇教授、施志研究员指导下,从事创伤感染和免疫研究。

“1988年6月我被调到三0四医院全军烧伤外科中心,加入盛老潜心研究多年的.重大课题一一探索创(烧、战)伤后脓毒症、多器官衰竭的发病机理及防治措施。通俗地讲,就是伤后感染,是内毒素作祟,还是外毒素作祟。别看这种简单的说法,目前国内外还没有找到真正的答案……”

看上去蛮斯文且俊秀的姚咏明,鼻梁上架一副近视眼镜,显得更内秀目.富有内涵。头发乌黑亮泽,葱茏蓬实,透出一股朝气。这与盛志勇院士那饱经沧桑的内发,与郭振荣教授那稀疏的显得天庭开阔的额头以及那些老教授们脸上的皱纹和霜鬓既形成鲜明的对比,又显示出梯次的活力。老中青浑然一体,相得益彰。

姚咏明时年36岁,一见面他就直奔主题,开门见山地简述他所从事的专业--闯几代人都在闯的“禁区”。他说,他喜欢冒险,他已经闯了进去,再也没有回头路了!由盛老支持,做他的坚强后盾。

在前面的一些章节里,相信你对“多器官衰竭”已经有所了解。为了攻克这一难题,几代专家教授已付出大量的乃至毕生的精力。

现在,让我们紧跟着姚咏明探涉禁区的足迹走近它,揭开它诡秘的面纱--

多器官衰竭是70年代初外科领域提出的一个新概念,是人们在危重病救治认识上的一个新的飞跃。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失血性休克和感染是严电创伤后首要致死因素。40年代以后,随着休克复苏技术的进步和各种抗生素的出现,使许多严重休克和感染伤员得以度过早期的打击而幸运地存活下来,但这些伤员面临着器官衰竭这一新的并发症的威胁。50年代朝鲜战争和60年代越南战争期间,急性肾功能衰竭、急性呼吸衰竭等单器官衰竭成为严重战(创)伤休克复苏后的主要致死原因,从而促进了各种器官衰竭治疗的研究。血液透析的开展和人工机械通气技术的完善,使许多危重伤员可以从早期的单器官衰竭中存活下来。然而,60年代末和70年代初,一种新的临床综合症状在外科领域引起人们的注意,1973年,Tilney通过18例患者临床观察发现,当全身或者某一器官遭受创伤打击后会导致其他器官功能的相继损害。以后,许多学者也做了相似的报导。表明,在单器官衰竭被征服之后,一种新的威胁--多器官损伤正在出现。

多器官衰竭是创(战、烧)伤后最主要的并发症和多种疾病的最终结局,死亡率高达50%-100%。仅在美国,每年就夺去20万人的生命。70年代以后,脓毒症和多器官衰竭一直是国内外医学界共同瞩目的重大前沿课题和研究热点,西方国家每年为此投入巨资。1997年3月,“国际脓毒症论坛”在布鲁塞尔宣告成立,旨在发挥世界综合力看,加强对脓毒症、多器官衰竭的研究和防治。我国从“七五”开始,就一直把这一课题列为重点攻关课题和军队指令性课题。直到今天,在临床治疗上仍然没有取得实质性的进展。盛志勇教授1999年出版的专着《多器官功能障碍综合征》一书中不无遗憾地说:“多器官功能障碍综合征和它的前驱--脓毒症或全身炎症反应综合征,已经成为当前危重病医学面临的最大挑战,并将作为一个难题而不得不被带入下一个世纪。”

在这一全球性的科学角逐之中,姚咏明以内毒素与多器官衰竭的关系作为研究的突破口和冲击目标。他的这一选择,显示了一个科学家的睿智和眼光。

姚咏明以自己的探索进一步揭示--

长期以来,人们普遍认为创伤后感染主要源于外源性,对内源性感染缺乏足够的重视。80年代初,美国学者戴切教授发现创伤后肠道细菌移位现象,这一发现成为80年代外科感染研究的一大突破而引起世界医学界的普遍关注。仴关于肠源性内毒素血症与脓毒症、多器官衰竭发生的本质联系及其分子生物学机制,尚不清楚。

1987年,姚咏明确定研究生论文开题时,围绕着创伤感染,导师提出了两个研究课题供他选择:一是细菌移位的研究,这个课题国内已经有人在做,有现成的方法学和研究模式可供借鉴,完成硕士论文比较容易;二是细菌内毒素与多器官衰竭关系的研究,这是当代世界医学前沿课题,国外刚刚起步,国内尚属空白。没有可借鉴的方法和研究模式。这个课题,创新性和冒险性同在,如果成功了,就会开辟这一领域的先河,如果失败了,他的研究生毕业就成问题。

他勇敢地选择了后者。

“自然科学,只能争第一”。这是着名科学家丁肇中的名言,也是姚咏明的座右铭。他认为,作为一名科技工作者,老是跟在别人后面爬,就不可能有任何突破,只能永远落后。人类漫长的进化史,就是人类不断认识自然、改造自然的历史。在这个进程中,科学家扮演的是尖兵的角色。这需要科学家具有极其敏锐的洞察力和敢为人先、敢闯禁区的勇气,还要具有锲而不舍、一往无前的精神和严谨求实的科学态度。在许多情况下,多走一步就意味着新的发现和突破。

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在《上海临床检验》杂志上看到上海临床检验中心,用鲎试验方法做临床输液液体的热原检测。这是一种初步定性的检测方法,检查液体是倂有细菌和毒素污染。他由此联想,细菌污染和内毒素有共同之处,能不能用这种方法来检验血液中内毒素呢?他先后两次到上海临床检验中心,与负责这项工作的王绍明教授共同探讨。王教授对此很感兴趣,认为姚咏明的想法很有新意,很有临床实用价值,决定同姚咏明一块进行研究。

鲎是一种生活在我国厦门一带深海中很古老的龟类,只在夜间活动,离开大海后很快就会死亡。建立鲎试验方法,必须提取新鲜的鲎血细胞作为试剂。初春的夜晚,厦门海边仍是寒气袭人。为了取到新鲜的鲎血,姚咏明和王教授下午坐火车赶到厦门,晚上穿着大衣,裹着被子,就睡在海边的沙滩上。凌晨三四点钟,渔民捕鲎回来,他们立即把鲎血取出来,放在冰壶里冷冻起来,乘最早的火车赶问上海。谁也记不清他们在上海、厦门之间往返跑了多少次。历时3个多月,经过上千次的实验、数百次的失败,终于建立了我国第一个“新过氯酸法预处理血浆定量检测微量内毒素的赏试验方法”,填补了我国的一项空白,为国内后来开展内毒素研究奠定了方法学基础。

对于科研工作者来说,实验方法就是工具,就是钥匙。实验方法的建立,为姚咏明研究课题的顺利开展创造了条件。他采用这一方法,通过大量动物实验和98例烧伤、多发伤、腹部外伤等临床病人的前瞻性观察,发现创伤休克后早期,肠道内毒索会过多地进入血液,进一步发展成为内毒素血症并引起全身各系统器官损伤,最终导致多器官衰竭。同时他还发现,应用多克隆核心内毒素抗血清对多器官衰竭动物模型进行防治,能有效减轻内毒素血症的发生和各种器官损害,血液中内毒素含量迅速下降,多器官衰竭发生率减低,动物存活率显着提高。这表明,内毒素同多器官衰竭可能直接相关。

但这种联系是偶然的,还是必然的?是暂时的,还是本质的?尚缺乏令人信服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