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冲冲的赶回云阳葛家,葛家是从商,不过也和江湖上的人打交道,事实上,很少从商的不与江湖上打交道的。
除是只是小商小贩,那也要与道上的地痞流氓打交道,否则,这生意是否能做得下去仍是个未知之数。
葛家富裕,最近却相当的冷清。
因赫连流年一行入住的关系,葛老爷已经谢绝了许多来往的客人,若实在是迫不得已要见的,也会在葛家的商行内,或是云阳某处酒楼上,而非在葛家。
葛老爷非常热情的提供了这一个好环境,他们在这儿,还真的和流年小筑一样,可以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了。
呃——
如果要不客气的说一句的话。
月含将马儿交给葛家门房,门房那边也找人将马背上的药草全都扛进去了,月含在前,他们所住的院落是葛家专门腾出来的,很大,足够他们住,还有空余的地方专门研药,制药。
“赫连姑娘——”先瞧见月含的是小玉,她在院子里捡药草,院里架起的架子上,也铺着不少药,看起来是于长风寻回来的。
“小玉,你的气色看起还不错啊。”活得好好的,甚至比他们刚见到她的时候好多了。
小玉连连点头。
“是啊,我身上的毒虽然没有解,不过,于大夫已经给我吃过药了,到现在都还没有毒发。”该服解药的期限已经到了。
但是,她并不在红衣门,所以,没有领到解药。
真正的解药也没有做出来,她还整日的提心叫胆,以为是不是很快就会死掉,根本就等不到解药做好的那一日。
没想到,这事儿对他们来说那么简单。
只要一粒小小的药丸,她就可以不需要承受那样的痛苦了。
现在,她也想学医,不过,于大夫说她一点天份都没有,晒晒药草倒是还能帮个手。
“药先放在这里吧。”月含朝身后扛药草的几人额了额首,指了个空地,让他们先将手上的东西放下。
门房处的三人放下东西之后,就离开了。
月含瞧了瞧,院里就只有小玉一人,刚才她们说话,屋里的人都没有听见吗?“于长风人呢?。”
“于大夫在那儿呢。”小玉指了指左前方,那间房是之前空出来,专门弄药用的。
“只有他一个人吗?”
“现在是只有他一个人,赫连姑娘要找谁?我去帮你找找?”反正她也没什么事好做的,再不做些事,她会懒惯了的。
“这几日有没有一个叫赫连流年的人回来过的?”小玉没有见过赫连流年。
“有啊有啊。”一听这个名字,小玉直直点头,“之前有一位赫连先生回来过的,不过,他现在不在哎,可能要到晚上才会回来。”
“又不在。”嘴儿一噘,有些气恼,她一股脑的兴奋劲就是为了回来早些瞧着他的,他又不见了人影。
真的有那么多的事情好忙的吗?
“听说赫连先生跟葛老爷出去见客人了,要晚上才会跟葛老爷一起回来的。”
葛老?
难不成赫连流年想要改行从商不成?
“我知道了。”好无力,全身的力气像是一下子被抽干了一样,月含转身,要回房了,“小玉,麻烦你帮我找葛家的人要点吃的好不好?我肚子饿了。”
“好,姑娘你等着,我马上就去。”
吃过东西,月含还小睡了一下,醒来的时候,赫连流年还没有回来,她又让葛家厨房替她烧了一大桶水,泡了个澡。
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整个人也清爽许多。
青衫白袖,虽是简单的衣衫,但是天生丽质的人儿,穿着就是格外的好看,小玉都看呆了,“姑娘真好看。”
“什么?”月含回头,睨着小玉。
“姑娘,你长得很好看,咱们红衣门的门主也很好看,不过,还是不如姑娘好看。”小玉真诚的道。
可没有因为亲些,就帮着自个儿的人。
“别叫我姑娘了”,月含心情好了些,“我已经嫁人了,你叫我赫连夫人啊。”她才不要整日瞧着就是一个小姑娘,叫着叫着,顺其自然的,在别人的眼中,她就是个大人了。
“是,赫连夫人。”小玉应得顺口,“赫连夫人,赫连先生为什么一头白发呢?明明看起来是个很年经的人啊。”
也确实是很年经哦,否则,怎么会娶个如此年轻的妻子呢。
“他那一头白发啊,是天生的。”大概是吧,她也没有追着去问过他,小时候也觉得很好玩,怎么他不是老头子,却有一头老头子的头发呢。
人长大了,问题自然就少了。
她也瞧着惯了。
也曾问过赫连流年的,不过,似乎什么答案也没有得到吧。
赫连流年回来时,日早已落,灯火,初上,葛府上下已经备妥晚膳,好让主子们享用。
赫连流年回来时,便瞧着小小人儿就这么背着他,外头小玉叫他时,他也应了声,她该听到的,却仍是转着身子不理他呢。
这丫头,该是又生气了。
“月含——”他柔声唤着。
这些日子一直分分合合的,前些日子她一个人在外寻药,他也担足了不少的心,现在看到她好好的回来,就在他的面前,心也就安了。
这丫头,已经不是个小丫头,已经,能做事了。
“哼。”不回头,不转身,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
“怎么?又生气了吗?”赫连流年上前,直接在她的对面坐下,这下子,她就是不理会他也不成了。
一抬头,就能瞧见他。
“我有什么好气的,要是什么都气,总有一天,我会被自己活活气死。”她只是不高兴而已,瞧他的模样,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是不是一点也不在意,他们其实分开很长一段时间了。
他的表情未变,模样儿更是几年都没有变过了。
也不可能在这一个多月里有什么大变化。
不过——
他身上有些无形的东西变了,不再像以前一样,那么淡漠的几乎就是一个隐世高人,现在的他,看起来,真实多了。
是因为心有牵挂。
身系凡尘,需要做的也是一些拉拉杂杂的事儿的关系吗?
“没有生气就好,我真怕你生气。”
“我生气你有什么好怕的,我又不会吃了你。”
“是啊,月含又不会吃了我,那,现在肚子饿了吗?”柔柔的声音,仍是那么的好脾气,温柔的泌入她的心脾之中。
真是没用。
往往只要他开口说几句话,她纵使有再多的不高兴,再大的火气,也很快就会消失得一干二净的。
“之前我已经吃过了。”月含缓了缓脸色儿,盯着赫连流年,“我今天和葛老头一起出去见谁了?你想跟他学做生意吗?”
不可能的——
赫连流年的性子根本就不适合做生意。
“月含——”赫连流年轻叹,“你该唤他一声伯伯,或是葛老爷,不许再叫他葛老头,那太不礼貌。”
“哪不礼貌了,我又不是在骂他,这是昵称,叫着更亲近。”
强词夺理的丫头。
“总之,答应我,在他的面前不要这么叫他。”
“好嘛好嘛,我知道了。”人家本尊都不在意,他却这么在意。
葛老头很好说话的,而且,有时候也笑得像尊弥乐佛一样的,是个很好玩的人,才没有赫连流年说的这么在乎这个那个的。
叫得太过正式,岂不是显得生份了。
听听吧,葛老头叫赫连流年一声赫连公子,赫连流年叫葛老头一声葛老,听来听去就是不大亲的关系。
在她看来,这关系明明就是不一般的。
何必搞得这么僵硬呢。
“那你去见谁了?”
“以前的朋友。”
以前的朋友啊,月含的眉儿扬得高高的,是啊,他以前的朋友她半个也不认识呢,她只知道他在流年小筑里的那几个徒弟了。
再多也就没有了。
没有想到,在云阳就冒出一个非常激动热情的葛老来,瞧葛老头的样子,似乎就算把全部的家产都给赫连流年,他也不会多说一句。
这关系啊,真是诡异的很。
还有,葛老头叫他四爷呢。
都没有说清楚为什么要叫赫连流年一声四爷。
“你的那些朋友,也是你还是四爷的时候结交的吗?”黑黑圆亮的眼儿认真的盯着赫连流年,很专注的盯着,不想错过他脸上的一丝一毫的表情。
“四爷不过是个称呼罢了,月含何必这么认真。”他轻笑。眸光淡定,“朋友是多年未见,难得能在云阳见上一面,自然不能错过,下次就带月含一起去。”
“真的?”她又挑眉了,“你会不会又挑我不在的时候,偷偷去见朋友。”
偷偷?
这一次,倒是轮到赫连流年挑眉。
他什么时候偷偷去见过了。
他可是光明正大的去见。
“丫头,看来,这些日子,你心里的怨气很重啊。”他失笑。
“那是当然啊,我心里的怨气能不重吗?一个多月都没有瞧见你了。”她差点要伸出双手数日子给他瞧,“去寻药材也就算了,那也不过是辛苦些,你都不知道,半路上还遇到一个莫名其妙的人非得要送我回来不可。”
莫名其妙的人。
“是谁?认识吗?”
“也不算太认识,就是上一次他给了几千两银票给我花。”
几千两的银票?他想起来了,当初月含离家出走之时,长风说过有人给了她几千两银票,是那位与承江王一同上流年小筑接顺如郡主的海天海大公子。
赫连流年不动声色的睨着月含气恼的神情,瞧她的模样,还真是气坏了,“他找你麻烦吗?。”
海家的长子,照理说该是家族生意忙都不忙过来,有何理由缠着一个小丫头,非要送她回来不可,月含这一次,要去的可不是邻县。
“可不就是找我麻烦了,一入关就遇到他还撇下海家商队真的一路护送我回云阳,任凭我再怎么拒绝,那家伙就像是耳朵出了问题一样,什么也听不进去,赫连流年,你说这位海大公子是不是真的有点问题啊,你对顺如有恩,那该是承江王府来还,他不过是顺如的未婚夫婿,干嘛那么热情。”
是啊——
对方何以那么热情呢。
赫连流年亦是无语问苍天啊。
只怕,那位海大公子真意可不在于替顺如偿还恩情,那份恩情,他们并不想施出去,再讨要回报。
那是迫不得已而为之的事。
算是招惹了一桩麻烦,麻烦解决,自当是可喜可贺,没有人指望要谁来报恩,施恩原就不该望报的。
海天,对月含有所图。
黑眸,流光一闪,会是何所图呢?“海公子知道你身含有毒吗?”
“知道,我用膳的时候,他不走,我告诉他了”,原是要吓跑他的,不过,似乎没起什么效果就是。
“那位海公子也到了云阳?”
“是,跟我一同进城的,他说在云阳有海家的商行,他还说咱们要是有什么麻烦,可以直接上海家商行去寻求帮助呢。”鬼才要他们的帮助。
“看来这位海公子的确是费了些心思的,不过,月含,往后,别随意的让人知道你身上含毒,就算是曾经相识的人也不能让他们知道,明白吗?。”赫连流年慎重的交代。
“可是,这已经不是秘密了啊。”她知道是知道了,现在江湖上谁不知道赫连月含是个小毒人呢,“江湖上不是已经传开了吗?”
广天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已经将这个秘密公布于天下了。
听说现在还有不少人盯上她了呢。
呃——
一路上的登徒子盯着她的倒是不少,其他的人,倒还真的一个半个也没有瞧见呢。
“听说是一回事,真正的从你口中得之又是另一回事,若是让人知道,你身含天下无人可解之毒,却仍活得好好了的,你可知,江湖人会为了这个而抢夺你。”广天何尝不是有这个心思。
只不过因他在中间横加拦截才会如此,最近江湖上亦有传闻,有人已经开始秘密的养毒人,说得好听一点是为了自何,以免被其他人暗算。
说得不好听一点,是必要之时,可以拿出来害想害之人,夺想夺之利。
只不过——
毒人又何曾好养。
只会增加一个又一个的死人,江湖上最后的确传出,有不少孤儿流浪汉与乞丐莫名其妙的失了踪迹。
只是,那些人原就没有亲人关怀,没有人注意他们是死是死,少个一二个也不会有人注意。
若非人数消失的太快,太多,也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白月教已经在江湖上引起效应,达到了广天想要的,江湖人一旦开始自危,便是自乱阵脚,白月教亦可从中插手。
这一趟,他在外奔波,寻的,就是如同老葛一般识得他的,曾经的“四爷”,现在的赫连流年,当初,老葛也只知道是他创立白月教,却不知道,创立白月教的他改名赫连流年。
白月教当年与关内不少江湖门派有所结交,初时,白月教可不以独霸江湖为目标,它有着更大,更难以完成的野心。
只不过——
最后,这野心,就这样横死在他的心头。
曾经的“四爷。”可不是一个温文儒雅好说话的男人,更不是一个抱持着救苦救难的大夫,就是如今,他也不是一个好大夫。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人啊。
他需要让其他人知道,如今的白月教已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曾经的故友,不需要看在他的面子上,而对白月教手下留情。
心中多有忧虑。
该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不管是以前的“四爷”,还是如今的赫连流年,与白月教,有的,不在是他们所以为的那种关系。
或许,是他一手创建的白月教,也该毁在他的手中。
即便,他并不想。
“真的有那么危险?”听得她越来越不舒服,这帮人是怎么搞的吗?难道他们就没有一点儿正事好做的吗?
偏偏干起这种让人想要狠狠的揍他们的恶心事。
“不错,往后若非必要,你也不需要一个人在外跑。”
“我也不想啊。”谁让他不在她的身边嘛。
赫连流年听出来了,伸手,轻握住她的小手,这些日子的确是辛苦她了,一路奔波,还要上山去找药,采药,连手,也比以前粗了些。
“明日,我让长风研些药膏让你擦擦手。”语气泛柔,有着心疼。
“好啊,我正要去找于长风要呢,瞧我这双手,都快像铜墙铁壁一样了。”姑娘家原就该柔柔软软的嘛。
她是还年轻啊,所以更该注意这些,可不在他还当她是个小娃儿的时候,她的身子骨就变成老婆子的了。
那可一点儿也不好玩。
稍后,一同用过晚膳,于长风便拿来了药膏,这是他身边早就有的东西,自己用的虽不多,不过,仍是要备着的。
特别是天候冷的时候,更是要准备一些以备不时之须。
药草可不是什么时候,随时随地都能捡得来的。
这段时间,于长风倒是有的忙了。
睡前,赫连流年极细心轻柔的替月含的手儿上药,一次又一次,轻轻的按过,抚过,直到他满意为止才肯停下来。
月含只是笑咪咪的坐在那儿,任由他玩着她的手,他的模样很专注,而且,是为了她的事情而专注哦。
只要想想,就觉得这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儿。
“赫连流年——”
“嗯。”
“这一次你也去有没有遇见盯着你直瞧的姑娘家,是不是又有哪一家的女儿死缠着要嫁给你呢。”她问得好认真。
听着的男人却笑出声来了,抬头,黑眸尽是笑意。
这丫头,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傻丫头,我并没有那么吃香,不是每一个女人一见我就想要嫁给我。”
“谁说不是,我一见你就想一辈子跟你在一起了,还有顺如,还有那个李湘如——”瞧瞧,她不需要动脑子,随便的指一指就已经有三个了。
更何况,还有其他,她压根就不知道的谁谁谁呢。
“没有。”他摇头。
“真的没有?”
“真的。”
“那就奇怪了,是那些人的女儿全部都出嫁了吗?还是他们都生的儿子,没有生女儿。”葛老只有二个儿子,没有女儿,真是太好了,所以啊,她住在葛家也非常的放心,不需要担心是不是连葛家的女儿也看上她的丈夫了。
哦——
她的丈夫。
明眸,闪过一抹亮光,抽回他手中的小手,直接贴上他的俊脸,“赫连流年——”她压低声音,故意学着他的柔意。
“嗯。”黑眸睨着她。
“我们今晚就成为真正的夫妻好不好,我已经十五岁了呢,嫁给你已经三年了,要是让人家知道,我嫁给你三年还没有怀小宝宝,那岂不是让别人有理由耸恿你找个理由休了我嘛。”她可不干。
当然——
不管谁找这个不是理由的理由,她也不会放在心上的了。
除了她自己,谁都没有那个权力让赫连流年休了她的。
脸上表情一僵,赫连流年似乎没有料到她会说这样的话,同样的对话他们其实已经说过不下上百次了。
每一次,他都有理由拒绝她。
而其中最好用,每试必灵的就是“你还小。”
现在十五岁的姑娘的确是不小了,她也真的长大了,那么,往后,他还能有什么理由去拒绝她的要求。
是否真的要与她成为真正的夫妻。
那对她,是真的不公平。
她甚至不曾认识真正的赫连流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曾经的他,现在的他,甚至未来的他——
“不会,不会有任何人有机会提出这个理由来,月含,别听人家胡说明白吗?”
“我长大了。”他还当她是小孩子,“什么话该听,什么话不该听,真的很清楚,赫连流年,你说,我是不是个没脑子的丫头,只会听别人说,自己不会想啊。”
人家胡说,她哪会听。
她都是自己想的嘛,偏偏他就当她是个草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