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教育法案 (3)
远远不足，而每所公立学校的供给弹性趋近零，你们只要把自己份额招满就行了（这非常容易），不会像厂商一样想着要鲸吞别人的份额，因此在你们之间便不可能产生真正意义上的竞争。”
“当然，考虑到你们公立学校的总数变化不大，所以总数弹性也趋近零，这样整个教育市场供给弹性也就趋近零。供给严重不足，弹性趋近零，你说这个市场会怎么样呢？”
“唉，”绛仙感叹不已，“同样一个数学模型，所在行业稍微改一下，便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那是，”狐狸很有感触，“蚁兄知道，所谓兵家用兵，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模型者，其形也；理者，其心也。记形而忘理，安得不处处碰壁乎！所以诸多学者去学那西学，记了无数的模型，回我东土来屡试屡败，可知矣。”
“狐兄所说甚是！”蚂蚁仰天大笑道，“模型固然能推出严密的结论，但那模型本身若是荒谬无比，结论又有何用？不过蒙三岁小儿尔！”
“所以那真正至高剑法，只须记得其原理，忘却招式，用时方可纵横捭阖，飘飘洒洒，笑傲江湖。”
一席谈话之间，狐狸与蚂蚁竟生惺惺相惜之感。
文书再念下去。
“3、特许学校不收学费，凭借学生凭单向政府领取教育经费。”
“依你说，这学生凭单只对特许学校有用，私立学校却不能凭此向政府要钱？”却是狐狸在问话。
文书踌躇道：“依这文章，好像是这样的。”
狐狸哈哈一笑：“我以为有什么高妙之处，闹了半天亦不过尔尔。”
蚂蚁不动声色：“狐兄何出此言？”
“你这个不是一样的公立垄断么？”绛仙脾气比较急，一下便插了进来。
“我看浙江搞的那个教育券就比你们先进！”狐狸说，“那个教育券就可以让民办学校也得的。说来也是跟着美国学，不过我们学得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蚂蚁摇头笑叹道：“两位只看我投资金入公立，却未必便是垄断。”
“适才那个每所学校供给弹性为零的约束条件，倘若放到整个教育市场，现要扩大教育市场的供给，狐兄看须得如何办？”
狐狸一下便回过神来了：“蚁君是不会去限制特许学校的数量了？但凭他们用凭单来领钱便是？”
“不错不错，狐兄也算得人才！”蚂蚁大为赞赏，“我把特许学校的数量放开，这整个市场的供给弹性便大大增加，这竞争便进来了。”
“有什么了不起啦？”蚂蚁没有把绛仙算进人才，使得她老大不乐意，于是便想着法子反驳：“那些私立学校要是拿着凭单来呢？”
“只要学校要收费，这凭单政府便不兑现。”蚂蚁回答得很明确。
“你这样便把私立学校排除在外，这个市场竞争便不完全！”
蚂蚁奇道：“竞争的目的是为了经济目的，又不是为了竞争而竞争，姑娘却是把经济理解错了。”
蚂蚁又正色道：“竞争总是与风险相伴的。倘若我们没有控制住起码的风险而愚蠢地卷入恶性竞争，无数事实已经证明，伴随而来的往往是致命的波动。”
“但是，如果公立学校的地位能得到确实保障，那么我们对私立学校就可以完全放手，他们之间可以竞争。所以姑娘怎么能说我把私立学校排除在竞争之外了呢？”
“按照我的理解，甚至你们王国，也再没有必要规定‘私立学校不得盈利'这一条款。私立学校的数量不但可以放开，而且他们完全可以合法地盈利。当然，对于其注册或者破产，应当由法律来做比较严格的规定，以确保学生的权利。但其产权等根本性问题，将得到彻底解决。”
“如此，教育市场方可说是真正成为一个产业而蓬勃发展。”
“听兄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狐狸不禁对蚂蚁叹服。
“哪里哪里，兄台不必过誉，”蚂蚁推辞道，“经济学博大精深，我平生所学，不过九牛一毛而已。”
“你们两个不要互相吹捧了，我可是很肉麻呢！”绛仙笑嘻嘻地道，“你还没有说学生的成绩怎么个统一法呢，我看我们国内许多专家都说自己学校出题考了便是，这样他们好自己捣鼓些书，譬如什么《百日冲刺》啊，《如果你醉了，跟着我来走》啊，还有什么《指南之指南之指南》啊的来卖，都是很挣钱的。”
“这是个问题！”狐狸道，“而且正好蚁兄以前也说过，现在许多专家提出的‘宽进严出'，‘宽进'却是不通，只怕没有个统一的标准，进的便多是饭桶。”
蚂蚁严肃地点点头：“你们那儿的事，我也素有耳闻。小商贩自己造的假文凭漫天飞，学校堂堂正正发的‘真'文凭却也在到处招摇撞骗。”
“标准化的问题，断然马虎不得，倘若听那群专家信口开河，你们的教育休矣，国家休矣。待过几天我看能否安排两位去我们那儿考察考察。”蚂蚁道。
狐狸踌躇道：“这个……恐怕没有时间了。”
狐狸为难地看看绛仙说道：“我们还得回去吃饭，况且我只是工作之余出来散散心的……”
“那我也不勉强。”蚂蚁倒也爽快，“以后有事给我打手机罢。”
“那……这个问题便算是回答完了。”文书看着大家道。
“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嘛，”绛仙犹自很傲慢，“这个数学模型就三个条件。”
蚂蚁微微一笑：“绛仙姑娘难道不觉得这些模型很漂亮吗？”
绛仙奇道：“漂亮与数学模型也能联系起来？”
“如果一个模型不简洁漂亮，我是不会考虑的。”蚂蚁说罢回头对文书说，“下一个！”
绛仙心里还在嘀咕，不过文书又要念下一个问题的答案了，就是那个关于布什与克林顿名字的哲学基础的问题。
“当一个人追问别人名字的意义和价值的时候，他就得病了，因为无论意义还是价值，客观上都不存在。 一个人这样做，只能说明他的未得满足的原欲过剩。”
大家面面相觑，文书也傻了。
“嘿嘿，嘿嘿嘿嘿，”他舔了舔嘴唇，脸上兀自保持着笑容，“你们懂了么？”
“没什么了不起！”绛仙接过话，“我听懂了，他说你得病了。”
文书的脸沉下来：“你懂弗洛伊德和黑格尔么？”
绛仙急忙闭嘴，不说话了。
文书有点得意，开始发挥开去：“所以，存在就是合理！”
“其实这很简单。”他环视了一下众人。
但是绛仙显然不同意。
“那你说我要是打你一耳光，也是合理的？”
文书怒道：“书上是这么说的，还会有错么？”
“我也要告诉你，我最最最讨厌人云亦云，没有脑子的人！这种人靠不住！”绛仙也生气了。她绝对不是好惹的，曾经把狐狸都骂得不敢出声。
文书的气便虚了一些，却也不肯轻易让步：“如果不合理，那为什么便存在？你倒给我说说！”
绛仙两眼朝天：“小儿科！”
她又朝狐狸叫道：“狐狸，你来告诉他罢。”
“这小姑奶奶！”狐狸暗自叫苦。不过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了。
他缓步走出来，朝文书道：“兄台可知这‘合理'二字该如何解释？”
文书呵呵笑道：“怎的狐兄问如此简单的问题，却不是消遣洒家？”
狐狸肃然道：“文书此言差矣，‘存在就是合理'，虽不过一句话，然而实在也有那无数的专家对之研究甚深，并用之于王国实际，出了不少惊天动地的著述。”
“或曰：那贪污腐败之风，原是我王国之比较优势，对改革实在是大大有利，当为十分合理。或曰：那文坛抄袭之风，原是繁荣交流，免得许多封闭，也是十分合理。总之归结到一点：倘若不合理，却又如何能存在得？所以我们倘若要去干预，便是逆天而行，蚍蜉撼树，螳臂挡车尔。”
“却不知‘合理'的‘理'可有两种解释，一种是‘原因'，即‘存在必有原因'；一种是‘情理'，却是加上了人类的价值判断。即‘存在虽必有原因，却未必合乎情理，未必合乎人类的价值判断。'”
“譬如，我一剑刺进你的身体，你便要流血，这合乎因果关系，剑刺进身体如果不流血那便怪了。但我无缘无故地刺你一剑，实在不合情理，所以人们便想法要制定法律来制裁这种行为。”
“那也未必，”文书不以为然，“你要被法律制裁，岂不是又合情理了？”
“那我在制定法律希望以此进行规范时，为什么有人认为不该呢？究竟是制定合理还是不制定合理？”狐狸反问道。
看到文书不吱声了，狐狸总结道：“若是前一个‘合理'，则绝对正确；若是后一个，则存在未必合理，必须要经过人们采取措施进行规范后才可能合理！”
“我们要节省时间，”蚂蚁看了看表，“要注意清谈误国！”
“好的好的，”文书边说边念最后一道题的答案，“这个《退伍军人法案》么，就是《退伍军人法案》……”
“你说什么呢？”绛仙白眼道。
“很简单，你拿到录取通知书后去当兵、开发西部的教育等，然后国家便为你支付学费。”
“就这样？”
“嗯哼。”
“这就是商业计划书？”
“嗯哼。”
“马斯洛的五种需求层次呢？”
“嗯哼。”
“哼你个头！”绛仙怒骂。
文书悚然惊出一身冷汗，醒过来了：“这五种需求层次么，乃是指从起码的生存需求到高层次的精神需求的过渡阶段。”
“完了？”
文书吃力地组织着句子：“譬如西部最是贫穷，所以便是最低需求层次。但若要叫国家大量投入资金兴办教育、医疗等建设，怕我们这辈人是见不到了。而素质较高的人，都贪恋大城市的高层次需求，叫他们到低层次需求地方工作，却是比上刀山还难，说起来这也是马太效应。但现在便可以叫这些准大学生去干了，每月领津贴，工资却是国家存着，兵役服完后抵大学学费。这样既解决了上学，又真正有大量优秀人才建设了西部。”
“想的真是美呢！”绛仙讥讽道，“依这个方案，是打算把国家原计划给西部招聘正式干部的经费挪给学生军？”
“这个姑娘却是想错了，”蚂蚁插进来，“最好的不应是挪用，我的意思是国家还须得另外拨款。至少不是大幅挤压原有正式工作人员预算。”
“弄半天还是要国家另外花钱！”绛仙的头摇得像拨浪鼓，“这么吃亏的事你干不干？”
“姑娘须得听清楚！”蚂蚁声音加了一些严厉，“如果为了省钱，直接挤占正式工作人员的份额并不是不可以！之所以要另外计划，乃是考虑到本来对西部这方面及教育的投入远远不足，就算增加计划也只会对经济有百利而无一弊！此外，还必须考虑到失业问题！政府必须对社会负责！”
“姑娘不要忘了我们下的那一盘乾坤地理山河棋，有些钱政府若不花出去，这经济便要么紧缩，要么膨胀，反而没有半刻安宁。”狐狸提醒道。
“狐兄所说极是！”蚂蚁背手微微叹道，“不过经济学理论发展何其迅速，近来这番做法，也引起了不少经济学权威的质疑。是以共和党也开始削减教育经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