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第五章 儒道合流:逍遥人间的快乐之本 (2)
大智若愚:有真才实学的人表面看上去好像很蠢笨,不炫耀自己的才华。熙宁四年(1071)欧阳修以观文殿学士、太子少师致仕,苏轼当即献上《贺欧阳少师致仕启》,恭祝这位老前辈得以“明哲保身”;并直言“轼受知最深,闻道有自”,又说欧阳修“力辞于未及之年,退托以不能而止,大勇若怯,大智如愚,至贵无轩冕而荣,至仁不导引而寿。”
明心见性:佛门用语,指屏弃世俗一切杂念,彻悟因杂念而迷失了的本性。
自由先从拘束开始
一只幼鸟渴望飞向蓝天,便对它的妈妈说,要学飞行。妈妈告诉它,因为它还小,翅膀还没长硬,还得等一段时间才可以。
这只幼鸟非常沮丧,它希望像自己的那些兄弟一样,在蓝天之上展翅翱翔,但是妈妈告诉它还要等一段时间,幼鸟觉得自己的翅膀已经硬了,足以抵御逆风,而且自己很聪明,一定能掌握飞行机巧。
幼鸟偷偷的观察和学习兄弟们的飞行动作,自己暗自操练起来,过了几天,幼鸟认为自己已经完全掌握了飞行机巧,于是便来到一根树杈上,学着那些兄弟的样子,慢慢展开翅膀,鼓起胸膛,然后扑腾了几下翅膀,向前方奔去,但是在腾空的那刻,这只幼鸟却没能在梦寐以求的天空中自由翱翔,
幼鸟遇到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逆风,它柔软的翅膀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更糟糕的是,它以前偷学的那些飞行姿势现在一个也用不上,它感到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没一会,由于翅膀无力,幼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想要自由翱翔,最终因为翅膀没有成熟,经验不够老道而失败,这可能不仅仅只是一只幼鸟的悲惨命运,在这个节奏快捷的当代社会,人们匆匆而过的背后同样隐藏着许多想要冲破樊笼,心得自由从而身心俱乐的美好愿望,但是其结果却又往往落得与幼鸟一样。
常言说,要学会走,先要学会坐,要开口唱歌,先要闭上嘴巴,要想自由,先要忍受拘束。说到“拘束”,在儒家看来,就是端正其身,形而有样,以圣人之教为诲,诸如“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子不语怪力乱神”、“不怨天,不尤人”等等,乍看之下,像是给人设了件无形的铁衣,举手投足间必须遵循一定的操作规范,否则身体不可自由挪动,以至气喘吁吁,身心俱疲。
不过在孔夫子眼里,给自己穿上铁衣的恰恰是自己,歹心谋私,欲壑难填,又怎么能让自己的心得以真正的自由——循规蹈矩而其乐融融,因为他的所作所为都依归在道德的规范之下,行有所宗,随心所欲不逾矩。而道家的通达畅快虽以“情逸清心”为出发,但亦遵其规范:身处尘网,而心思悠然,享受生命给予当下的快乐。
儒家说“心有所归,行而无缰”,道家讲“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都在揭示一个自身与外界相容相通的道理。按牟宗三先生的话说,自由与拘束实际上就是懂得如何收放,“收”要密不透风,“放”能平原跑马,犹如各种不同建筑风格的房屋都要与周围的环境相协调,才能显示自己的特别。心的自由和身的拘束说来也正体现着这种“有秩”与“无序”。
艾丽是个美丽的姑娘,她开朗大方,很喜欢运动,平时一有时间就去打羽毛球打乒乓球。这天,有朋友打电话邀请她一起去爬山。艾丽犹豫了一下,因为她虽然喜欢运动,但都是轻微的,低消耗的。从来没有爬过山,她担心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但是在朋友的再三说服下,她还是同意了。
第二天,艾丽和朋友来到郊外的云山。这座山是当地爬上爱好者的最爱,海拔不算高,山势也比较平缓。比较适合像艾丽这样第一次爬山的人。
朋友走在前面,微微躬着身子,脚步轻盈,跟周围的人有说有笑的,很是惬意轻松。而这时候,稍稍落在身后的艾丽,还没走半小时,艾丽已经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她一个劲的对前面的朋友喊道:“等等我,等等我,我快不行了,累死我了。”
朋友回过头去,看着她挺腰跨足的样子,说道:“你用这种姿势爬上不累死你才怪。你只有适当的弯曲,这样重心落在前面,你才能又快又轻松的爬上山顶。”
艾丽便依着朋友的建议,弯着腰向前走去。此刻,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顺畅了许多,虽然弯着腰的样子不是很好看,但是爬山却一点也不费力了。
挺腰跨足却累得要死,而稍微弯腰却能顺利登顶,所谓的“收放”即是此理,收放得当,有何来不能得到自由?人生为大道,有直有屈,有朽木不可雕,有如琢如磨,身处社会或与人交,大抵亦不出此理。就像艾丽爬山,想尽快登到高处,身体必须要有适度的弯曲,乃至匍匐。人的烦恼,不过是在于挣脱与自解之间,正因如此,牟先生提醒我们:意志要天马行空,道义要铭记在心,成就真正的生命趣味。
儒音凡录
天马行空:西汉时,西域大宛国出产一种名马能日行千里,被称为“西极天马”或“天马行空”汉武帝派使臣带上金银珠宝去换这种千里马,大宛国国王杀了使臣侵吞财物。汉武帝大怒,派李广利率军讨伐大宛国,取得西极天马3000匹。后世讲“天马行空”引申为思想奔放,任意驰骋, 意出元朝刘廷振的《萨天锡诗集序》:“其所以神化而超出于众表者,殆犹天马行空而步骤不凡。”
有无之间是坦途
儒家讲“有”,重在影响实际生活,同时也凸显出儒家的现实主义色彩。从中体现的是务实求真的精神。相较而言,道家讲求虚无自在,悠悠荡荡一水间,别无牵挂,逍遥于俗世之外,不计苦乐,只求我心悠然。依牟宗三先生所言,其实“有”也好,“无”也罢,都是在体现人生道德生命的价值,这种价值表现在进退有度,表现在刚柔并济,表现在无论身处何处,都以自己独特的价值理想来处世为人,正因如此,“有”并非孤行于世,“无”亦非“四大皆空”。
这就好像是道家所言的阴阳相合,它背负着“阴”,而抱着“阳”,“有无之间”也是这样一种状态,任何事物都可以做这样两方面区分,这种区分亦为牟先生所言,是中国人生命智慧的体现。
一群背包客正痛苦地行走在一条布满荆棘的山道上,两边虽然草木葱茏,鸟声不绝,但是这一群人却无半点欢笑,因为他们迷路了。他们已经在这座山上转了几个小时,又累又乏,手机没有信号,现在只能希望在这山上能遇到当地人。
两个多小时后,太阳慢慢地向西边落下,一群人饥肠辘辘,绝望的气氛笼罩着所有人。就在这个时候,走来一个老道士。这一群人急忙打起精神,问这个老道士出山的通道。
道士施礼,说道:“出山的道路一直都在。”
众人困惑,四处张望,眼前只有草木,连一条能通行的小道也没有。
道士继续说道:“我刚才看到你们一直在荆棘丛里走来走去,现在你们回头看看,那里不是已经有一条路了吗?”
众人回头一看,果然在那片荆棘丛里出现了一条半人多宽的小道,这是他们自己踩出来的。
老道士这时笑道:“世上之事,无非是角度不同,故而心为眼浊,就像你们一样,明明路在脚下,却是骑驴找驴。以此说来,为人处事,进退有方,心不为外物所系,只在于有无之间,如同道路一直在,就在你如何找出这条路。”
人们容易纠结于某一事物的表象无法自拔,乃至身处世而心有烦忧,涉江湖而不得解脱,一如范仲淹所言,是进亦忧,退亦忧,就像那一群背包客,脚下的路是否真的没有?老道士已经做出了回答——“有无”其实就是寻找这条路的方法,故而老子有言:“有无相生,难易相成”。任何东西都可以相互转化,荆棘可以成坦途,路始终都在,关键在于我们的视角和方法。
一个和尚去化斋,结果几天下来,所得很少,这个和尚带着满心怨气回到寺庙,向师父述说自己的心情。看着和尚空空的钵,师父呵呵一笑,继而说道:“你就为这个不满吗?”
“这些俗人,要做法事才会殷勤招待我们,而平时我们去化斋,却是冷眼相待。”和尚气愤地回道。
“施主奉斋于我们,不求功德,不求回报,出家人是为无心所求,有则坦然,无也坦然,不要在意钱物的多少,而是要在意我们出家之人能给予多少惠德。
出家人化斋而无求所得,是超越了许多假相和局限,因为他不是为了得到钱财而去化斋,而是为了遇到有缘之人。遇到有缘之人即是‘作意’,也就是有为之法。秉持此心,一切自会水到渠成。有为、无为的分别在于我能为别人做什么,而不是别人于我能有何种方便。”
和尚听闻此言,恍然开悟。
“有无”二字在师父口中被说成是自我的修为——我能为别人做什么?别人待我如何并无过多挂牵,“有则坦然,无也坦然”,我为别人却在“实”,既度人又度己,在牟先生看来,这就是儒家所言的“天下为仁”的重要表现,正因如此,所谓“有无之间”并不是什么玄妙的哲理,而是在现代社会生存发展下去的必要之理。
这无疑是一种人生意境,这种人生意境好比是于“杨柳岸,晓风残月”之时欣赏“大江东去”的气魄,静听小桥流水的潺湲,观看夕阳沉落的壮美,在生命的空隙间陶冶人的性情。犹如身杂闹处而心悠然,是夜感凉风起的强烈进取,亦是晚来送斜阳的翩翩自怡,此时最适高歌一曲《沧海一声笑》——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世知多少
清风笑竟若寂寥
豪情还剩一襟晚照
儒音凡录
阿弥陀佛:即无量寿佛,又称无量光佛,是西方极乐世界的主佛,代表智慧,意思是光明无限,寿命无限,信众深信,经常念他的示号,能平安福寿,消除烦恼。
四大皆空:古印度教的宗教理论,称地、水、火、风为“四大”。后为大乘佛法继承。出自:《四十二章经》二十:“佛言当念身中四大,各自有名,都无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