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斯泰克尔报告:“某人想说明两个朋友之间的联系,并显示出这个事实:他们中间有一个是犹太人。他说:‘他们像卡斯特(Castor)和波洛克(Pollak)一样生活在一起。’这当然不是在说笑话,因为在我们提醒他后,他才发现了这个失误。”
22.偶然的口误会代替详细的描述。一个正在房间洗裤子的女士告诉我,她的有病的丈夫去问医生,为了他的健康,在饮食上应注意些什么,这个医生说,特殊的饮食是不重要的。她补充说:“他可以吃喝我需要的任何东西。”
23.一位绅士向一位刚刚死了丈夫的女士说了一些悼念的话,他要补充这样的意思:“你可以通过将自己的精力用在(devoting,德文为widmen)孩子身上而得到一些安慰。”但他却用了“widwen”(这个词是一个并不存在的词)这个词,实际上他在此想表达的思想是:年轻漂亮的寡妇(Witwe)不久就会享受到新的性快乐。
24.在一次晚会上,还是这位绅士和同一位女士谈话,话题是对复活节的准备。他问:“你看过今天在维赫姆商店的展销(德文为Auslage)吗?这个地方完全被decollated(斩首)了。”他不敢表达这种愿望:他很喜欢这个漂亮女士的这个半裸的胸脯(decolltage),因为单词Auslage在他的潜意识中有两层含义。
25.“一个女士给我谈了她的一个一般性的熟人。她说她第一次看见他时,他和以往一样衣着华贵,尤其是他的那双漂亮的棕色Halbschuhe(短靴)。当我问她在什么地方见到他时,她回答说:‘他在我的房子的外面按响了门铃,我是通过放下来百叶窗看到他的,但我没有开门,假装家里没人,因为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已经回到了镇上。’当我听她说话的时候,我发现她在向我隐瞒什么,事实可能是这样的:她不为他开门的原因是表明她并不孤独,而且她的衣着也不适合接待来访者。我略带讥讽地问她:‘你很羡慕他的Hausschuhe(拖鞋)——Halbschuhe(短靴),我的意思是说通过落下的百叶窗看到鞋?由Hausschuhe,我想到了她的Hauskleid(拖鞋),对此我压抑着不说出来。另一方面我也企图消除单词‘Halb(半),原因是这样的:这个单词中包含着被压抑的答案的核心,这个答案就是,‘你仅仅对我讲了实情的一半,你隐藏了另一事实,即你穿着半裸的衣服。’这个口误可能也与这个情况有关,在此之前,我们谈论了这个很特别的绅士的婚姻生活和他的h uslich(家庭)幸福,这无疑促使了我的这种替代(对Haus)的产生。最后,我必须承认,我的妒嫉使这个衣着考究的绅士‘穿上了拖鞋’。最近,我自己也买了一双棕色的短靴,但看起来并非那么漂亮。”
现在这样的战争时代使人们表现出了很多口误,对这些失误我们也是不难理解的。
26.“你的儿子在什么部队?”有人问一个女士,她回答:“第24杀手”(德文M rder替代M rser,Mortars)。
27.海曼在前线写道(1917):“在我读一本很吸引我的书时,有人让我暂时做侦听电话操作员,当炮兵部队发来消息说,要检测一下线路时,我回答:‘测试结果正常,Ruhe(安静)。’常规的反应应该是这样的:‘测试结果正常,Schluss(完毕)。’我的这种失误很好解释,因为在我读书的时候讨厌别人的打扰。”
28.一位中士让他的战友给家里人留下确切的地址,这样“Gespeckstucke”就不会寄错地方了。
29.下面这个例子非常好,就不幸背景对人有很大的影响的观点而言,这个例子尤其重要。我应感谢佳斯尔(Czeszer)博士,战争时期,他生活在瑞士中部,对这一现象进行了观察,并对此做了详细的分析,下面我就精选其中的一部分:
“我现在将我对口误的分析送给你,这是O大学的教授N的口误。在暑假结束前他开了一个情绪心理学方面的讲座,我还是从这个讲座说起。讲座的地点是在奥拉的那所大学,对象是被拘押的法国战犯以及一些学生,他们中有很多是法籍瑞士人,他们的同情心偏向协约国(Entente)。在O镇,就像在法国一样,‘boche,(德国兵)是一个普通的名字,专门用来指德国人。但在公开的场所,诸如讲座之类的,高级公务员、教授以及负责一定工作的人,出于中立的考虑,都会尽量避免使用这个不吉利的词。”
“N教授在讲话时讲到了情绪的实践意义,他的意图是举一个例子来说明人们有意识地使用情绪的方式,这种方式就是肌肉活动——人们对这种肌肉活动本身并不感兴趣——它被愉快的情绪激活。为说明这个问题他讲了一个故事——当然,他讲的是法语——这是从地方报纸上引用的一个例子,这份报纸是从一个德国人那里弄到的——说的是一个德国中学校长,他让他的学生到公园参加劳动,目的是鼓励他们以较大的热情去工作,校长让学生想象,用地上他们打碎的每一块泥土,他们可以打烂法国人的脑袋。在他的故事中,每当有‘德国人’这个词出现的时候,N教授会很清晰地说‘allemand’,而不是‘boche’;但当他的故事讲到这个校长对学生说的话时,他却是这样的说的:Imaginez—vous qu’en chaque moche vous ecrasez le crane d’un Francais,用moche替代motte(法语是clod[块])!”
“我们可以明确地看出,这个谨慎的学者对自己控制得很好,从故事一开始,他就避免使自己使用这些习惯了的词语,避免政府使用的词汇出现在奥拉大学的讲台上。最后,他很成功地说出了‘intituteur allemand’(德国中学校长)这个词,这时,一个内在的东西表现在了他的结论里,这个表现似乎没有什么危险性。他曾努力压抑着这个单词,但由于和单词‘motte’的发音相似冒了出来,这样就不存在什么危险性。由于害怕自己不小心说出这个有政治色彩的字眼,他对这个平时习惯用的单词进行了限制。人人都知道这个单词,而且一个共和党人和一个民主主义者因为不能在一个地方自由地发表言论而表现出的愤恨等,所有这些干扰了他的意图——做一个谨慎的演讲。这种干扰对讲话者而言是明确的,不难判断,这种思想在他讲话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N教授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失误,至少他没有去纠正它,口误的出现非常自然。另一方面,这个失误被大多数法国人接受了,他们得到了真正的满足,其效果是很明显的,尽管这是一个文字方面的游戏。我自己也对这个似乎很微不足道的口误感到兴奋,虽然我由于显而易见的原因,没有用精神分析的观点向教授提出什么问题。不过,我把这个材料作为验证你的理论的例子,即失误有内在的决定因素,在口误和玩笑之间存在着密切的联系。”
30.下面的口误例子是由一个奥地利官员里特南特(Lieutenant)报告的,其原因也与悲愤的战争时代有关。
“我作为一个战争罪犯在意大利关押了几个月,我们有两百人被关押在一个小房子里。当时,我们中的一个人死于流感,这件事给人的印象很深,因为当时缺少医疗服务,因此这种流行病很可能会很快蔓延开来。我们将这个死者放在了外面的一个小房间里。那天晚上,我和我的一个朋友在房子的周围散步,我们两个都想去看一下死者,走进小房子时我们对看到的那一幕使我们极为震惊(当时我在前面)。万万没有想到,棺材距门口很近,我几乎就要接触到死者的脸了。放在活动的东西上的蜡烛发出的光线投射在死者的脸上,使这张脸完全变了形。之后我们又去绕着这所房子散步,但看到的那个情景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我们来到另一个地方,从这里可以看到一个笼罩在月光之下的公园,以及月光下明亮的草地,草地的上面还浮着一层薄雾,这好像是招呼死者的地方,我似乎看到了拿着绳索的小鬼儿在附近的松树下面翩翩起舞。”
“第二天下午,我们埋葬了死者,走在路上——被关押的地方到邻近小村的哀悼死者的地点——我们既感到悲痛,又感到屈辱,因为这个被愚弄的人群是由这些尚未成熟的青年组成。这些粗鲁、喧闹的村民利用这种机会将自己的情绪宣泄出来,这种情绪是好奇和愤恨的混合。我感到,即使在这样一种不设防的情况下,我们也无法逃避这种侮辱,对这种粗鲁表现的厌恶到晚上仍一直袭击着我。同一时间,和前天一样,我和我的那个朋友又沿着我们的房子散步,我和前一天发生的一样,当我们路过这个曾存放着尸体的那个小房子门口时,记忆中的那个情景又非常清晰而强烈地出现在我的脑海,在我们看到那个明亮的公园的那个地方,同样的月光在笼罩着。我停下来,对我的同伴说:‘我们在这个坟墓(Grab)上坐一下——草(Gras)和下沉(sinken)的小夜曲’(意思是坐在草地上唱一个小夜曲),直到我出现了第二次失误后,我才注意到了自己的口误,我马上纠正了第一个错误,完全没有意识到它所包含的意义。现在,我要对此进行分析,把这两个口误连起来就是这样的:‘在坟墓——下沉。’这种画面又在我的脑海闪现:跳舞的小鬼儿,和笼罩在他们身上的月光;躺在棺材里的那个同伴,当时的那种活动的印象;埋葬他时的场面,以及我当时出现的那种厌恶的情绪;关于那种传染病的谈论场面,表现在这些官员脸上的恐惧等。后来,我记得这是我父亲去世的日子,我的记忆本来很差,能够记住这个日子确实使我感到吃惊。”
“接着的反应使我注意到两个晚上的情况的相似性:一天的同一时间,月光普照,同一地点,同一个同伴。我记起我们谈论那种传染病扩散的可能性时我表现出的烦躁的情绪;我想了我的那种发自内心的要求——不能让这种恐惧吓倒。我逐渐意识到我的这句话的词序的重要性:‘我们——在坟墓——下沉,我认识到,仅仅将‘坟墓’纠正为‘草地’——我已经谨慎地这样做了——仍导致了我的第二个失误(用‘下沉’[sink]替代‘唱’[sing]),目的是使自己的这种压抑的情结充分地表现出来。
“我再补充一点,当时我正受着噩梦的困扰,经常梦见我的一个亲戚,在她生病的时候,我经常去看她,也知道她已经死了。就在我被关押之前,我已经得到消息,毒性很大的流感正从她所在的那个地方蔓延开来,我向她表达了我对此的恐惧情绪。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和她接触过。几个月后,我得到消息,她已经成为这次流感的牺牲品。两星期后,这里也有了流感!”
31.下面的口误例子与一个医生的痛苦冲突有关。一个男人得了一种可能是致命的疾病,由于对他的确切的诊断尚未确定下来,因此他来到维也纳等待结果。他恳求他的一个朋友——他年轻时认识的,现在成了一个著名的内科医生——对他进行治疗,对此,他的朋友虽然不太情愿,但最后还是同意了。一般而言,这样的病人应待在护理室,因此这个医生建议这个地方应成为他的一个‘哈里’(Hera)疗养所。这个患者反驳道:“当然,这仅仅是特殊患者应待的地方(像一个产房)。”“噢,不,”这个医生匆忙回答:“在这个疗养所,他们可以umbringen(结束)——我是说,unterbringen(接收)各种患者。”他对自己的这个口误进行了辩解,“当然,你不要认为我对你有什么敌意。”一刻钟后,这个医生和一个照看病人的护士一起出去了,他说:“我还没有发现什么,对此我仍不相信,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建议用大剂量的吗啡和安眠药,让他平静地结束自己的生命。”很明显,他的医生朋友坚持:只要证明他得的是这种不治之症,他(医生)要通过药物来减少他的痛苦,实际上这个医生要结束他的这个朋友的生命。
32.这个例子具有特殊的意义,因此我不想把它删去。据我的记忆,我已经把它保留了大约20年。“在一个聚会上,一个女士提出了这样的观点——从这些词语可以看出,这些词语的出现是出于一系列的神秘的冲动或动机:‘是的,如果一个女人要取悦男人的话,她就必须漂亮。男人就好多了,只要他five straight limbs(五肢健全)(德文为funf gerade),他再不需要其他什么了。’通过这个例子,我们可以分析一下与此密切联系的导致口误的机制,即浓缩和混合,我们有理由将这两个意思相同的句子融合起来:
只要他有four straight limbs(健全的四肢)
只要他有five wits about him(健全的五官)
‘强健’(straight)是两个句子共有的意思,这样这两个句子的格式便是:
只要他有straight limbs
to treat all five(s)as even numbers。
(将所有的5都做整数对待)”
“事实上,没有任何东西可能阻止我们做出这样的设想:句子的这两种格式——一个是关于他的五官,一个是关于‘整数的5’——在导致她说出第一个数字上,分别有不同的作用,神秘的五对简单的4的替代,引入句子用来说明健康的肢体。但是,如果这种融合以口误的形式表现出来,它本身并没有什么意义——仅仅表示一种不愿接受的具有讽刺性质的事实,而这个表达来自一个女士——这种融合也不会发生。最后,我们也不要忽略这个事实,这个女士从字面上表现出的那种表达,也可以看作一个玩笑,和看作有趣的口误一样。这里的一个简单的问题是,她以这种方式表达是有意识的还是潜意识的,如果讲话者本人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意图,那么这就纯属口误而非玩笑。”
在兰克(Rank,1913)报告的例子中,我们可以看出玩笑和口误的接近程度到底有多大。这个女士对她表现出的这种失误作为玩笑看待的,她因此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