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这两个名字都有‘福德’,因此很容易联系起来,人们一般认为这是主要的原因,即作者据此揭示其真正的动机。在另一段,有一个同样的口误的出现,之后是一个迟疑,然后转变了话题——这是人们在精神分析以及荣格的自由联想的理论中所熟悉的,当人们触及到自我情结时往往有这样的表现。威伦比先生和蔼地谈到威福德:‘大惊小怪,解决你所不熟悉的办法是超脱可怜的老瓦龙。’克拉拉回答:‘但是,奥斯福德先生一威福德……你的才子,他们从湖那边漂泊过来,当他们表现出愤慨,他们是何等的美妙!我要问你,诚然证明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羡慕,难道这会使人悲伤吗?’威伦比先生好像突有所悟。”
“在另外一段,克拉拉通过口误表露自己内心的秘密,即她和瓦龙·威德福的关系很密切。她对她的一个男友说:‘告诉瓦龙先生一告诉威福德先生’。”
我们在这里提出的关于口误的观点,即使很小的例子也可以得到验证。我多次看到,这些重要且明显的口误都有其本身的意义,正如我们列举的很明显的例子,这些口误都可以用同样的方式去解释。一个女患者强烈地反对我到布达佩斯短期旅行的计划,她决定按自己的路线旅行,她给我说了这么一段话来为自己辩护,说她只计划去三天,但说走了嘴,说成了只计划去三周。她暴露了一个事实:为了表示对我的不满,她宁可陪我三周而非三天,因为我认为这样做是不合适的。一天晚上,我因为没有到剧院去接妻子而向她表示歉意,说:“我到剧院时已经10点差10分了。”她马上纠正说:“你的意思是说10点过10分吧。”当然我是说10点差10分,因为在10点以后就不用道歉了。当我到剧院时,大门已经在黑暗中关闭着,剧院空空如也,我从剧院的广告上看到,演出在10点前结束。但实际上演出结束得要早,我妻子当时并没有等我,当我看一下表,发现已经是10点差5分了。但是我决定证明我愿意的立场,当我回到家说话时,已经10点10分了,不幸的是我的口误打乱了我的计划,表明我并无诚心,这就迫使我认错而不是主动认错。
有时,有些言语混乱不能说是口误,因为它影响的不是单一的词,而是句子的结构和对句子的完成,像结巴或口吃这样的言语混乱往往出现于人们紧张或发窘的时刻。但是,正如前面的例子所示,引起言语混乱的是内心冲突,这种冲突通过口误暴露出来。实际上,我并非认为,在君主这样的听众面前说话时,在表达爱的时候,在保护自己的名声或名誉的时候,总之在自己全身心地投入的时候,任何人都会出现口误。但是在我们对作者的风格进行评价的时候,我们会不可避免地使用这方面的规则来对其深层的原因进行剖析。这种写作方式很明显地告诉我们,作者针对的是他自己,同时我们又会发现,这种被迫出现的表达(使用一个巧妙的句子)其目标不只一个,我们会认识到这种制造出来的、复杂的思想,或我们会听到作者压抑的自责声。
自从这本书首次出版以后,朋友和同事们在讲话的时候都开始留意这些口误,他们都对自己本土言语中出现的这一现象进行观察,正如我们所期待的,关于决定这些口误的规则并不以语言的种类为转移,他们的解释和我们在上面所列举的讲德语的人出现的口误例子的解释完全相同,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这里我仅举一例:
布里尔(1909)自己报告:“一个朋友向我描述了一个患者的病情,希望知道是否我能使他的状况有所改善,我说:‘我相信我会通过精神分析方式及时地消除他的所有症状,因为这种病是durable(顽固的)。’”——实际上他想说“可治疗的”(curable)。
总之,为了给对精神分析不太熟悉的读者提供帮助,我还要再举一例,以便让他们能从这些口误中领会其深刻的心理根源。本例是由杰克尔报告的(1913)。
“12月11日,我认识的一位女士,用有些挑战的口吻对我说(用波兰语):‘为什么我今天说我有12个手指头?’在我的要求下,她说出了缘由。她准备和她的女儿一起外出旅游,她让她的这个女儿——时而有点痴呆——去换一下上衣,她就去房间换。在她的女儿回来后,发现她的妈妈正在修理指甲,出现了下面的对话:
女儿:‘看,我现在已经准备好了,你却没有!’
妈妈:‘是的,你更换一件衣服,而我有12个指甲。’
女儿:‘什么?’
妈妈(不耐烦地):‘是的,当然我有,我就是有12个手指。’”
“一个同事同时也听到了她讲的这件事,问她由12联想到了什么,她迅速快而明确地回答:‘12没有任何意义——它是一个不重要的日期。’”
“稍微迟疑后,她对手指进行了自由联想:‘我丈夫家族中的有些成员一只脚生来就6个脚趾头(波兰语中没有表示脚趾头的特定词),当我的孩子出生后,我们马上检查一下他们是否是6个脚趾头,’由于其他外在原因,联想没有继续进行。”
“第二天早上,12月12日,这个女士又来看我,很激动地告诉我:‘你猜怎么了?在过去的大约二十年里,在我丈夫的叔叔生日时,我都不会忘记给他寄去一张生日贺卡,今天正是他的生日,我一般在生日给他写信,这次我忘记了,只好现在给他发个电报了。’”
“我记得,昨天这个女士拒绝回答我的同事提出的关于‘12’的问题——实际上这使她想到了这个生日——也就是说出‘12’这个日期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接着她说,她丈夫的这个叔叔很富有,她也期待着从他那里继承到什么遗产,特别是目前在她生活很清贫的情况下。因此,是他,或是他的死在几天前曾闯入过她的脑海,她的一个熟悉的朋友通过扑克牌预言,她会得到一笔钱。她突然闪现出这样的念头,这个叔叔是她和她的孩子唯一有可能得到钱的机会,同时她也记起来,这个叔叔的妻子曾向她的孩子许诺过;但是她死的时候没有留下任何遗嘱,也不知道她是否向她的丈夫提起过这件事?”
“这种让叔叔死的欲望强烈而明确地表现出来,因为她对这个为她作预测的朋友说:‘你鼓动人们去抢别人。’在这个预测后的四五天,也就是这个叔叔的生日,她不断地看这个叔叔所在地的地方报纸的布告栏,难怪她期望他死的愿望是如此的强烈,原来要表达的对他的生日的祝贺的愿望被强烈地压抑起来,而她在此以前从来没有忘记过他的生日。但这次,尽管这个同事对此进行了提示,也没有能使她回忆起来这个生日。”
“在这个12脚趾的口误中,被压抑的‘12’闯人了大脑,这有助于我们对原因的确定。之所以这么讲,是因为,我们通过自由联想发现,除此之外还存在其他动机。为什么她要用这个无聊的言语方式来表示‘12’呢,本应该是10个手指。她的自由联想又继续:‘她的丈夫的家族中,有的成员是6个脚趾头。’6个脚趾代表异常。这样6个脚趾代表一个异常的孩子,12个脚趾代表2个异常的孩子,实际的情况正是如此。这个女士结婚的时候尚很年轻,由于她的丈夫古怪而异常,他在他们结婚后不久便自杀了,丈夫留下的唯一遗产是这两个孩子,医生多次说这两个孩子不正常,这都是遗传她们父亲的基因的缘故。大女儿由于有严重的心理紧张问题而回到了家里,不久,正处在青春期的小女儿也患上了严重的神经症。”
“孩子异常这个事实,期望叔叔死的欲望等都被强烈地压抑起来,也成为一个强烈的心理因素,这便是这种口误出现的主要原因之一。”
“但是,关于由12引发的死的愿望表明这样的事实:叔叔的生日和她心目中关于叔叔的死的欲望相联系,因为她的丈夫也正是在13日自杀的——在叔叔生日的后一天,而且叔叔的妻子也对这个年轻的寡妇说过:‘昨天他还热情洋溢地发来贺卡,但今天……’”
“我补充一点,这个女士有足够的理由希望她的女儿死掉,因为她们给她带来的都是不幸,都是对她自由的限制。由于这一原因,她放弃了对自己的幸福的追求,包括对爱的追求等;而且,在这次旅行中,她还处处受女儿的气,她想在这个漫长的旅行中,她是不会开心的。可以想象一个人对痴呆患者要求的忍受程度,自我否定程度,在这一过程,要压抑很多愤怒的冲动。”
“由此可见,这个失误的意义如下:
‘这个叔叔应该死掉,这些异常的女儿应该死掉(整个异常家庭),我要得到他们的钱财’。”
“对这个失误,我想从几个方面说明其非凡的结构:
(1)表现出的两个决定的因素被浓缩到一个因素上。
(2)这两个决定方面反映在这两个失误中(12个指甲,12个脚趾)。
(3)一个突出的特点是:‘12’的意义之一是间接地代表两个异常的孩子,心理的异常通过生理的异常表达出来,最高部位通过身体的最低部位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