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他却不想这么做。
那个女人,他不想就这么没有任何结果地让出来,即使是赵琮也不行。
“仲父,真的会杀了她吗?”赵琮放下衣物。
宇文裂天缓缓将身体沉入水中,佯装没有听见。
“像刚才草甸之上的那些奴隶一样吗?”赵琮继续追问。
还是没有回答,宇文裂天已经完全潜入水中,整个人游出去很远。
留下赵琮,看着地上的衣物,小脸上表情颇为复杂。
这个月,仲父已经像刚才那般杀了数以千计的奴隶了,其实,只有他知道,仲父压根不喜欢杀人,相反他讨厌那种被鲜血包裹的滋味。
只有当他的情绪烦躁到无法控制的时候,他才会像刚才那样大开杀戒!
而这些烦躁的来源,均是来自那个叫做战青云的女人!
“段长风为什么没来?难道他抛弃你了?也许,他忘了你了!”一只妖娆的手,轻柔地划过战青云假寐的脸庞,冰冷的感觉,像毒蛇一般侵蚀着肌肤。
“这样吧,我让你彻底地恢复记忆去寻他好不好?”一根银针闪着寒光,对着战青云的面门袭来。
正在战青云考虑着要不要出手制止的时候,一道白色人影快如闪电,钳制住了莲生的手腕。
“莲生,我对你容忍的已经够了!”宇文裂天冷声喝道。
手中微微用力,莲生邪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痛苦神色,但是他依旧保持着魅惑的笑容。
“大将军来得正好,属下正要替战小姐彻底治愈这晕厥的毛病!”
“住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她用了摄魂术吗?”
见宇文裂天一身凛冽的冷意,眼眸中杀机四伏,莲生倒也并不惊慌。
他微微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宇文裂天寒冷的气息,笑道:“是又怎么样?大将军要杀了莲生吗?”
“你在威胁我?”
“杀了我,谁替你医病呢?”莲生笑得很笃定,很自信。
他知道,他离不开他!
宇文裂天手腕上的青筋跳了两下,嘴角微启:“滚!”
莲生走了,帐内只剩下战青云和宇文裂天两个人。
放下手中的银枪,宇文裂天站在一个远远的位置上,像是躲避洪水猛兽一般看着躺在木塌上的战青云。
睡着的她,恬静高贵,没有任何杀伤力,就像是一件冰雕玉琢的精致作品,美得让人不敢相信。
可是,越是这样,他就愈加不敢靠近。
就像是太阳底下的积雪,虽然渴望光芒和温暖,但是代价却是渐渐消融,不复存在。
此刻,宇文裂天就是这种心情。
在遇到她之前,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是那么孤独和寂寞!
但是,就像太阳和月亮,白日和黑夜,他们永远不可能并列存在。
这是一种悲剧!
忍受着刺目的光芒,宇文裂天缓缓靠近了战青云。
一步一步,他走得心慌意乱,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卸下白天无所谓的面具,变成了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他的手,从袖中伸出,慢慢伸向战青云的胸前。
啪!
两人的手在空中交换,击出一个巨大的声响。
战青云从床上跳了出来,似一只遇敌的猛虎,防范地对视上宇文裂天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镇定下来的脸。
但是,她很快发现,他并不是想要侵犯她,他只是想给她盖被子而已。
“我看过你写得战国策,很不错,但是我猜这只是一个上策吧?还有中和下,也替我写出来!”宇文裂天背过身,不看战青云,操起桌上的银枪,低头准备出帐门。
“可以,但是我要见一面那个被俘的男人!”
出乎他的意料,战青云很平静地答应了,但是她提出要见吕布衣。
宇文裂天想了想,没有拒绝:“好,一会我就让人带他过来!”
出了帐门,依着终年不见阳光的暗淡灰墙,宇文裂天的背脊,比那斑驳的矮墙更加落寞。
心中狂闷的压抑,让他血管中躁动的不安叫嚣犹如千军万马。
手中的银枪似乎能感知到他的烦躁,在冰冷的空气中,低低沉吟着。
他的手指在跳动,他的目光游离在每个经过他身边的人身上,生和死,杀和赦,就像是一条快活的小鱼,在月光下的水面上不安分地游来游去,吐着泡泡,挑逗着水面的平静和安详。
宇文裂天按着额头,拖着银枪,一路疾驰,地面的沙石划出一路火星,在月光的清辉下迸射光芒。
他狂奔而去的背影,孤寂如风。
同宇文裂天的情况相差无几,这几日,战青云的脑中里也像是深潭中的漩涡,仿佛要把一切都吸进去,搅个不停。
只要一闭上眼睛,她就能看见一个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手持战刀,在血雨腥风中浴血奋战,不停地杀人,杀人,杀人,直到身边所有的人都倒下,没有气息。
她梦见尸山人海中的自己,心冷硬似铁,犹如无情刀锋。
她还记得自己好像是为了保护某个人,但是那个人是谁呢?
是阡陌吗?
她不记得了!
还是这把战刀的主人。
摸着雪苍银白色的沁凉刀身,战青云又想起了那个独臂的年轻男人,他看见自己时双眼中的狂热,让她觉得熟悉!
迷茫是一种比恐惧更加讨厌的情绪。
它就像是一团驱不散的迷雾,紧紧跟随,包裹,看不清前面的方向,也迷失了来时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