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来，第一回，战青云深刻地渴望知道自己是谁？
和那些人又是什么关系！
帐外，想起了一阵脚步。
接着吕布衣鲜血淋淋的身体被丢了进来。
“大，大小姐——”
吕布衣睁开血雾蒙住的双眼，眼中有了一个红色的模糊身影，一向寡言的男人笑了。
但接着，还未等战青云开口询问，他就昏倒了，笑容还凝结在脸上，显得很幸福的模样。
将男人从地上扶起，弄到床上，又撕开他一身凝结在伤口上的碎步条子，露出了血肉模糊，体无完肤的躯体。
从角落里端出来一盆清水，战青云还不避讳地擦拭着吕布衣的身子。
从上到下，清洗干净，再抹上伤药，包扎好。
药效发作，吕布衣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剩下战青云挨着一盆血水，靠坐在床下。
打量帐内，应有尽有，什么都不缺。
对待一个俘虏，实在不必那么好，再说了宇文裂天怎么看也不是个悲天悯人的好心人。
用意何在？
“大小姐，布衣，布衣终于，找到你了！”
冷不丁，床上的男人紧紧握住了战青云的手腕，虽然深度昏迷，但是他的气力却奇大无比。
战青云也无法挣脱，也只能顺着任由吕布衣握着她的手。
“大小姐，能再见你，真好！”
“大小姐——”
吕布衣在昏迷中呓语不断，每一句都离不开大小姐三个字。
战青云不解地看着这个男人剑眉之中隐藏的欢愉，开始对自己的从前有了莫名的恐惧。
以目前对自己的了解，战青云觉得自己还算得上是一个聪明的人，举一反三，过目不忘，身手似乎也还可以，但是惟独感情，她似乎要迟钝那么一点点，否则，她也不会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对阡陌的心。
尤其是那日，他带着那个女人出现时，她内心的矛盾，欣喜看到他，却又嫉妒那个女人占据了他身边属于自己的位置。
那个时候，她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喜欢，会嫉妒，会吃醋的那种真正的男女之爱。
可是现在，一下子跳出来这么多人，蚩苗的国主，还有他，难道，她从前是一个很风流的女人吗？
沉默中，帐门下方被掀起小小的一角，一双微微带着恐惧的大眼睛瞄向内。
“进来吧，你仲父已经走了！”战青云微微笑了笑。
居然是赵琮，自从瀚海别院一别之后，这孩子似乎是可以避着自己。
但是，赵琮进来后，却站在门口，没有跨进来一步，以一种敌对的，恐惧的目光看着战青云。
“你怎么了？”战青云问道。
“你离开我仲父吧，你快要害死他了！”未语泪先流，赵琮的眼泪让战青云云里雾里，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我害他？从何说起？你搞清楚，我才是被关在这里的人啊！”
“你真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赵琮停止哭泣，抬起大眼睛，望着战青云。
战青云摇摇头。
“你真的不知道？”赵琮仿佛不信，又问了一句。
战青云笑笑，点点头，她觉得这个孩子今天有点怪怪的。
“利王赵期舫和明荷死了，王友、郝直山等许多参加过禹城一战的将士也都死了……”一个残酷的事实从赵琮的口中被讲述。
战青云当然不知道并州最近的人心惶惶。
一位伴驾的王爷进了瀚海别院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而并州大营中十几位参加过禹城一役的将士相继被杀，死状极为惨烈，据说有甚至有一位年轻的亲兵被眼前的惨状给吓疯了。
那些将士，被阉割了生殖器，四肢五体被分尸碎块，血流成河！
但是真正让人心寒的却是宇文裂天的态度，他自己不闻不问，也不允许任何人谈论和问及此事，违者斩立决。
至于突然消失的丫鬟翠荷，正是由于知道了一些内幕，而被宇文裂天亲手毙杀。
“你是说，这些人都是我杀的？”战青云站起身，心情大为不安。
王友，郝直山这些名字都好熟悉！
对了，她在橘洲时，偷听过两个士兵的谈话，他们是禹城中轮爆过战夫人的那些出云国士兵！
顿时，战青云的血液几乎凝固！
杀人她倒不怕，她怕的是不能控制自己。
“对，这些人都是你杀得。可是，你却害得仲父为你背负恶名！我讨厌你！”
战青云突然想起来了，每次莲生白天与她见过面之后，晚上睡觉她都会做一些血腥暴力的噩梦！
梦里，她一直在不停地杀人！
难道，那些梦都是真的？
就算人是她杀的，那为什么宇文裂天不杀了她，或者把她交出去，难道就是为了一本战国策？
“三日后，子时，我送你走，我不能让你再拖累仲父了！”
赵琮出去了，留下战青云，像做梦似的。
这么简单，就能被送出去了？
滴答，滴答！
帐篷外滴水的声音，单调而均匀，仿佛穿越了时间的界限，自古老的洪荒中而来。
空气阴冷潮湿，带着浓重的潮湿水汽，让床上的吕布衣睡得很不踏实，战青云从椅子上起来，将身上盖的薄被也一并盖在了吕布衣的身上，伸手摸了摸他额上的温度，已经降了下来。
这个男人求生的毅力惊人，五次三番的高热一一抗了下来。
他的呼吸越来越稳，但是战青云的头脑却越来越清晰，睡意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