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语言的联盟:中国古代名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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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平山堂

薛时雨

遗构溯欧阳,公为文章道德之宗,侑客传花,也自徜徉诗酒;

名区冠淮海,我从丰乐醉翁而至,携云载鹤,更教旷览江山。

平山堂,在扬州西郊西湖畔蜀岗中峰上,大明寺侧。陈方镛《楹联新话》载此联。遗构:遗留的屋宇,此指平山堂。欧阳:此指欧阳修。宗:宗师。侑客:侑(yòu),劝客饮酒。传花:酒令的一种。丰乐:此指丰乐亭,在安徽西丰山下。醉翁:此指醉翁亭,在安徽琅琊山中。

上联怀人。平山堂为欧阳修所建,首句即切堂宇而睹物思人。“公为文章道德之宗”,推崇欧阳修人品、文品,论人中肯。《避暑录话》载:“公每暑时,辄凌晨携客往游,遣人走邵伯湖取荷花千朵,以画盒分插百馀盆,与客相间。酒行,即遣妓取一花传客,以次摘其叶尽处即饮酒。”此即“侑客传花”本事。结句以文酒之会而见欧阳修生前思想情趣。下联赏景。首句以知名度称道平山堂不愧为淮海名胜,并寄寓对欧阳修的仰慕之情。“我从”句,追踪欧阳修宦迹,表露仿效前贤之意。携云二句,表白摆脱羁绊、寄情山水的志趣。联语笔调明快,文辞清雅。

长白书院

薛时雨

盛世本同文,合左云右玉封疆,息马投戈,朔漠寖成邹鲁俗;

将军不好武,萃黑水白山俊彦,敦诗说理,边关长此诵弦声。

长白书院,旧址在今内蒙古呼和浩特市新城南街,今已不存。朱应镐《楹联新话》载此联。盛世:兴盛之世。同文:古字相同。《礼记?中庸》:“今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左云右玉:山西西北部与内蒙古相邻的两个县名。绥远将军驻绥远城,左云、右玉两县在其辖下。寖成:渐成。邹鲁俗:见蔡振武《成都府试院联》“邹鲁”条注。将军:此指绥远将军善庆。萃:聚集。黑水白山:黑龙江和长白山的合称。此泛指中国东北或北部地区。敦诗说理:重诗书,悦礼仪。“说”同“悦”。诵弦:即弦诵。此指读书。

上联称颂绥远将军发展边疆地区文教事业的远略。善庆振兴文教的远略确实值得称颂,然而同治时清王朝已衰败,称“盛世”当属谀辞。“本同文”,表达维护祖国统一的意志。“息马投戈”,抓住大好时机,偃武修文。为下文“朔漠浸成邹鲁俗”张目。下联描述书院荟萃天下俊彦研读诗书的升平景象。“将军不好武”,直切绥远将军善庆建书院兴文教的举措。以“不好武”反衬修文。“俊彦”,指明培养对象。“敦诗说礼”,点明学习内容。“边关长此诵弦声”,表达美好愿望。此联抒发传播中原文化,开发繁荣边塞的美好愿望。联语围绕书院展开,典切辞工,长短句参差交错,格调如词,颇有韵味。

史忠正公墓

郭嵩焘

梅花香到衣冠,长镇江淮一抔土;

椒酒创新祠庙,谁悲祭告二陵疏。

史可法墓,见蒋士铨题《史忠正公墓联》注。《郭嵩焘日记》载此联。郭嵩焘(1818~1891),字伯琛,号筠仙,清湖南湘阳人。官至兵部左侍郎,充出使英、法大臣。衣冠:指史可法墓,为衣冠冢。一抔土:指史可法墓。椒酒:以椒实浸制的酒,古用以祭神。

上联切墓。史可法墓在扬州梅花岭,原多梅树,花开满岭。“梅花”句,切墓所在地,并托物寓意,称颂史可法流芳千古。“长镇”,称道史可法高尚民族气节影响深远。下联切祠。“椒酒”句,切重建史可法祠事,亦表达对史可法的敬仰之情。明朝皇帝除北京有十三陵外,南京还有明朝皇帝朱元璋的孝陵。联中“二陵”即指此。“谁悲”句,从侧面称颂史可法抗清卫国之功。此联以梅花、椒酒引发,气氛悲壮。

屈子祠

郭嵩焘

哀郢矢孤忠,三百篇中,独宗变雅开新路;

怀沙沉此地,二千年后,唯有滩声似旧时。

屈子祠,在湖南汨罗县北玉笥山。祀屈原。哀郢:《楚辞?九章》篇名。郢,楚国国都,在今湖北江陵西北。矢:通“誓”。三百篇:《诗经》别称。宗:尊崇。变雅:《诗经》有风、雅、颂三体,大小雅皆有正变,《小雅》自《六月》至《何草不黄》五十八篇,为变《小雅》;《大雅》自《劳民》《召旻》十三篇,为变《大雅》,总称变雅。怀沙:指屈原怀抱沙石。《楚辞?九章?怀沙》为屈原投汨罗江前的绝笔。滩声句:集自陆游诗《楚城》。

上联赞誉屈原的文学成就。首句“矢”,赞颂屈原对楚国忠贞不贰。“三百篇”,将屈原诗作与《诗经》横比。《哀郢》内容是对危亡前夕的楚国的悼念,“变雅”是反映周政衰乱的作品。“唯宗变雅”,强调屈原所作《九章》具有强烈的政治性,是深受“变雅”影响所致。“开新路”即称颂屈原首创诗歌新形式之功。下联赞誉屈原爱国壮举。首句以屈原绝笔诗纪实其殉难壮举,使人如闻悲歌。“二千年后”,以时间纵比。“唯有”句,虽感慨人事全非,然屈原精灵犹在,浩气长存。此联以“哀郢”、“怀沙”开头,嵌入屈原作品篇名,又藉以创意,哀其生,悼其亡,语意双关。一“新”一“旧”,对比强烈,独抒己见以表露对屈原的赞誉缅怀之情。格调婉约凄清。

太白祠

李榕

真赏难逢,千古几个如贺监;

大恩不市,平生无语及汾阳。

太白祠,在四川江油匡山书院。祀李白。《剑门蜀道古今联语选》载此联。李榕(1819~1889),字申甫,清四川剑州(今剑阁)人。咸丰进士。官至湖南布政使。贺监:指贺知章。官至秘书监,故称。汾阳:指郭子仪,以平定安史之乱功封汾阳王。世称郭汾阳。

上联赞李白诗才。李白因受贺知章赏识始得志。“真”据情感而言,“难”就机遇而论,“千古”,从时间上说,“几个”据数而讲,感慨荐才,伯乐难逢。下联赞李白人品。郭子仪因部下失火烧毁粮草,哥舒翰要按军法处死郭子仪。押解途中,路遇李白。李白上书玄宗,郭子仪始得免。“大恩不市”即切此。“平生”句谓李白施恩不图报。此联围绕惜才,从正侧两面表现李白才学和品行,选材典型,构思别具锦心。

明延平郡王祠

沈葆桢

开万古得未曾见之奇,洪荒留此山川,作遗民世界;

极一生无可如何之遇,缺憾还诸天地,是创格完人。

明延平郡王祠,在台湾省台南市东。祀郑成功。郑成功(1624~1662),字明俨,号大木,赐姓朱,改名成功,泉州南安(属福建)人。永历政权封为延平郡王。联见《对联话》。沈葆桢(1820~1879),字幼丹,清福建侯官(今福州)人,道光进士。官至江西巡抚、两江总督,卒谥文肃。洪荒:混沌蒙昧状态。遗民:改朝换代后不事新朝之民。

上联颂扬郑成功业绩。首句一个“奇”字,突出郑成功驱逐荷兰侵略者收复台湾之功。“洪荒”句,颂扬郑成功开发台湾的业绩。明亡后,郑成功在台仍奉明代历法,不降清。“作遗民世界”,表现了郑成功高尚的民族气节。下联颂扬郑成功品格。首句“无可如何之遇”,指南明隆武帝赐姓朱,时称“国姓爷”。后又先后加封漳国公、延平郡王。“缺憾”,指未完成复明大业而遗憾。郑成功面对国亡家破仍恪守大节,故称其“是创格完人”,定评妥贴。此联评事论人,褒扬得体。

福州船政局署

沈葆桢

且漫道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即此格致关头,认真下手处;

何以能精益求精,密亦求密,须从鬼神屋漏,仔细扪心来。

朱应镐《楹联新话》载此联。福州船政局,在福州马尾。格致:“格物致知”的简称。谓穷究事物原理而获得知识。屋漏:屋里从天窗漏入的日光。此以屋漏指神明。

上联强调格物致知。联语以“漫道”的随意性烘托研究的“认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借用成语强调不要墨守成规,要有开创精神。“认真”,点明格物致知的关键所在。下联强调要秉公办事。“何以”二句,以设问突出办事务必周全、求精。结句寓面对鬼神问心无愧之意。此联表达作者希望掌握西方科技的坚定信心,以处事务求精密而见公心。

屈子祠

李元度

江上峰青,九歌遥和湘灵曲;

湖南草绿,三迭重招宋玉魂。

李元度(1821~1887),字次青,号笏庭,清湖南平江人,道光举人,历任湖南按察使、布政使。屈子祠:见郭嵩焘题《屈子祠联》注。江上句:钱起《湘灵鼓瑟》诗:“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九歌:《楚辞》篇名。湘灵曲:《楚辞》屈原《远游》有“使湘灵鼓瑟兮”句,故曰“湘灵曲”。湖:此指洞庭湖。三迭:指《招魂》篇中多次重复“魂兮归来”。

上联切屈原诗作。首句“峰”,指玉笥山,据《湘中记》,“屈平之放,栖于此而作《九歌》”。“九歌”句,化用钱起《湘灵鼓瑟》诗“曲终人不见”句意,感慨诗存人亡,令人怅惋不已。下联切屈原殉国。“湖南草绿”,生意盎然,借景反衬,哀悼屈原之死。“三迭”句,融入《招魂》诗意,哀悼屈原,并称颂屈原爱国情操。此联借景起兴,并寓情于景。又借“九歌”以哀其生,借“招魂”以悼其死,称情妥贴。“遥和”、“三迭”,馀音绕梁。

仓颉庙

俞樾

上溯羲皇画八卦时,文字权舆,秦而篆,汉而隶,任后来缣素流传,不外六书体例;

高踞吴山第一峰顶,川原环抱,江为襟,湖为带,看从此菁华大启,振兴两浙人才。

仓颉庙,在吴山第一峰。祀仓颉。仓颉,传说中黄帝史官,汉字创造发明者。俞樾《楹联录存》载此联。俞樾(1821~1907),字荫甫,号曲园,清浙江德清人。道光进士。官河南学政。羲皇:即远古帝王伏羲氏。权舆:起始。而:同“则”。缣素:白色绢。六书:即汉字造字象形、指事、会意、转注、形声、假借六法。襟:古代衣服交领。带:衣带。菁华:即精华。

上联否定仓颉造字功绩,追溯汉字演变史,独树己见,不同凡响。下联借风物抒发美好愿望。描绘吴山风物,附物寄发展文化、振兴人才之慨。联语一气贯通,节奏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