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夷轻轻的抚在小腹上。
宣告着她的腹中怀了慎郡王的骨肉。
众多阿哥,福晋之中。
唯有元霜的肚子整齐,一举怀孕,丝毫不费吹灰之力。
这让年岁日益增长的皇上欣喜万分。
总算有一个皇孙了。
所以宫中上上下下的宫女太监们全都以元霜为主。
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全都是上等的。
她愈发的尊贵了。
发髻上插着流苏的鎏金步摇,每一颗嵌在发丝上的宝石都泛着光亮。
那张圆润的脸蛋儿上泛着福气,整个人容光焕发的。
恍若腹中怀的是一座金山。
脚下照样穿着花盆底,只是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的。
春风拂拂,元霜蹙了蹙秀眉。
似是若有能耐恨不能和老天爷作对似的。
“既有着身孕还出来闲逛。”永礼的脸色有些难堪,瞟了一眼琉璃的神色声音冷冷的说。
他嫌弃元霜出现的不是时候。
琉璃那双水墨色的眸子氤了一片淡然,唇角微勾。
元霜何必呢,谁也不会和她争抢着什么。
“我只是想让你经常回去陪陪我。”元霜捻着步子来到永礼跟前儿。
藏匿在披风下的手臂亲昵的勾着永礼的手臂,仗着自己怀有身孕的元霜丝毫不怕永礼会推开自己。
他是个软耳根。
皇后娘娘在他跟前儿循循善诱的。
有了皇子皇上就会高看你一眼。
说不定接下来就是册封亲王或者是太子了。
永礼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只要琉璃还在,他的心奕不会改变。
哪怕……哪怕琉璃已然不干净了。
他不嫌弃,他不在乎,他只想要琉璃这个人。
逢场作戏的拍了拍元霜的手背。
腹中是个江山,握着江山等于握住一切!
“我在忙,一会儿陪你用晚膳。”对元霜的厌恶通通吞到腹中。
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元霜愉悦。
看来皇额娘说的没错。
孩子是让他们感情升温的敲门砖。
眼波流转,元霜的狐媚眼让人心生厌恶,勾着笑意看了看琉璃,低低的说:“四格格和白学士还真是百般恩爱呢,起初还想着是不是四格格会先有好消息,没想到是我们快了一步呢。”
咯咯的笑,如黄鹂的叫。
青丝缠绕在指尖,琉璃发髻上的那一抹雪白珍珠摸着都有些涩,指尖浸出了汗水:“我自然是赶不上郡王妃的。”
元霜颇为得意,笑意愈浓:“四格格恐怕以后就是学士夫人了,本妃先恭喜四格格了。”
诚惶诚恐的道了句‘不敢’,琉璃眸中凉意十足:“郡王妃还要好生养着身子。”
元霜怔愣一下,听出了一丝丝诅咒她腹中孩儿的味道,笑呵呵的回:“不劳四格格挂念,这毕竟是永礼的第一个孩子,他拼死也会保护的。”
“那是。”琉璃懒懒的回话儿:“瑾泽可以送我回去么?”
白瑾泽应着。
散了散了都散了。
空中,鸟儿哀鸣的唤了几声儿四处寻食儿去了。
捻了些步子。
前方到了梅园。
梅花没了冬日白雪的点缀没有那么冰清玉洁了,只剩下那枯燥的艳丽。
必经之处是梅园。
安郡王呵着气在前面候着他们。
真是稀奇。
在琉璃的印象中,他老实温厚,样子腼腆,浓浓的眉眼上写满了真诚,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喜悦的望着他们,曾经的六阿哥成了安郡王,让人觉得时光匆匆如流水。
他穿着一袭土灰色的披风,下颌有些硬朗,不是温润如玉的男子也不是涓狂霸道的男子。
“安郡王。”白瑾泽恭谨的颌首:“安郡王怎在此处?莫非是有要事?”
跃过视线,永煜望着琉璃,唇角扯出淡淡的疏离的笑容:“四格格也在。”
“六阿……”琉璃脱口而出,后又不好意思的笑笑:“安郡王,瞧我这记性,叫六阿哥叫的顺口了。”
安郡王说了句‘无妨’将视线辗转在白瑾泽的深眸上:“白学士,我额娘感谢你前几日的帮助,现下是春季,额娘那儿有一瓶上好的酒,额娘特意让我来与你同饮。”
一个小宫女有眼色的捧着酒给白瑾泽看。
定睛一看。
果然是好酒,上好的清白露。
此酒是天山上的露水一点点酿造而成的。
口感醇香,过舌不忘。
且每年只出三瓶。
三瓶中有贵妃的一瓶,这已然说明了贵妃的地位将要超越皇后了。
而且贵妃懂得人情世故,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
男子的事儿女子本就不该插手。
一同将琉璃送到了琉璃殿后,两个人来到了藏书阁。
斟满了酒。
天气不再冷,火盆早已撤了。
藏书阁的阁外长满了香樟树。
枝叶缓缓的散开,若是再过些日子想来就能遮挡住阳光了。
小时,琉璃总说藏书阁是个遮阳避暑的好地方。
细碎的阳光总是顺着树叶穿过,洒在地面上折射出漂亮的散影。
琉璃总喜欢去踩那些影子玩。
雕花刻木的茶几。
两边是竹藤编织的塌椅。
两个人相谈甚欢。
白瑾泽尖削的下颌隐藏在披风里,拢着披风,滚边的刺绣银丝将他衬托的如尊贵的王者,长指淡淡的弹了弹茶盏:“想来过几日慎郡王恐怕要变成慎亲王了。”
闻言,安郡王的品茶的动作顿了顿:“呵,是啊,想来要恭喜他了。”
“这话说的不实在。”白瑾泽无情的戳穿了他的谎话。
安郡王怎会说谎。
一言一语,所有的表情都表露在脸上。
“就知道什么都瞒不住白学士的眼睛。”安郡王憨厚的笑笑:“我额娘也说过这个问题,还想着要给我找个王妃,但是我不喜欢那个女子。”
没想到他不在宫中的日子里发生的事儿还不少呢。
“喔?”白瑾泽挑眉:“听这话你有中意的女子?”
安郡王害羞的笑笑:“是有一个,只是他阿玛的官位在朝廷上不算体面,所以额娘不允许我娶她,只是说我若是喜欢等納妃以后就娶回来当个妾,但是我不想委屈自己心爱之人,男子納妾快活的虽是自己,但是委屈的却是女子,每日苦苦的等着,盼着,那滋味儿想来任何人都受不了吧。”
谁不期望着又一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呢。
“安郡王也是挚情之人。”白瑾泽清淡的眉眼上残留着一抹淡然。
永煜憨厚的笑笑,眼底一片凉意。
*
春意盎然,猫儿在宫中‘喵喵’的叫唤着。
宫中,轩然大波起。
那猫儿的叫声愈发的浓烈,就在琉璃殿的窗咎下一声一声的叫唤着。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早起的琉璃是被猫儿吵醒的。
虽知道宫中有一些野猫经常窜上窜下的,但是宫中的侍卫们是绝不允许在春季这样发.情的猫儿来到宫中的。
猫儿的利爪是会挠人的。
若是伤了宫中的娘娘或是格格,谁都担待不起。
“秋葵?秋葵?”曼黄色的帐幔轻轻的摇曳,勾起了温柔的柔情。
香塌上染着琉璃淡淡的馨香。
如倦了的猫儿伸了伸懒腰,琉璃卷翘的长睫微微的抖,翻了个身以为自己在梦中,唇瓣儿呢喃的唤着秋葵的名字。
不一会儿,秋葵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还带了满身的春寒:“格格醒了?”
“恩。”含糊的应着,喉咙有些涩,琉璃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秋葵急忙卷起了帷幔,玉扣固定在雕花塌架上。
“格格喝口茶。”秋葵捧着一壶温热的茶递给她。
宫中干燥,琉璃睡了一夜就觉得喉咙快要冒烟儿了。
“外面是什么在叫?”琉璃听的真切,细细的竖着耳朵才发觉不是梦境:“是猫吗?”
秋葵点点头:“是呢格格,不知是哪里来的猫,还挺好看的呢,在那喵喵的叫唤好像饿了。”
有趣儿。
宫中除了鸟儿就是虫儿,哪有带毛的动物。
心生了兴致,琉璃让秋葵侍候她梳洗打扮,发髻上插着一只簪花,简单素雅,符合她温柔如水,清若芙蓉的性子。
“格格,仔细着脚下。”秋葵推开门。
琉璃浅笑兮:“去给我抓点小鱼干。”
窗咎上。
那只猫儿生的雪白,圆滚滚的身子上一丁点儿杂毛都没有,恍若白雪,那双眼睛恍若墨黑空中璀璨的星星,泛着熠熠的光泽。
怯怯的‘喵’了一声儿,卷着尾巴恍若一个贵妇人。
“好可爱的猫。”琉璃喜欢小动物,只是宫中管的严,不允许将这些东西带到宫中来。
依皇后的话来说:畜生怎配与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呢。
其实,有些时候,人还真不如畜生呢。
香喷喷的小鱼干被秋葵取来,让人闻着就想吃上一口。
琉璃居然没出息的吞了吞口水,想着午膳让秋葵炖条鱼吧。
细心的将小鱼干掰的碎碎的,搁在手心里,探过去。
胖乎乎的小猫咪很馋,闻着小鱼干的香味儿忽地伸了伸舌头,又退了一步,眯着眸子打量着琉璃,似乎在观察琉璃是不是坏人。
琉璃唇角弯弯,眉眼温柔的看着这小猫儿,自言自语的对它说话:“你怕我?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小白猫用小爪子挠了挠自己毛绒绒的小脸蛋儿。
琉璃举起一个小鱼干假装朝自己嘴巴里塞,好像在用动物的语言跟它沟通。
饿极了的小白猫馋的口水直流,清脆的‘喵’的一声将整个小脑袋摁在琉璃的掌心里香喷喷的吃了起来。
就在它吃的昏天暗地的时候。
一道清凉的女子的声音辗转而来:“雪球儿?”
雪球儿?
是在叫……
就在琉璃诧异万分的时候,那小白猫忽地抬起了头,嘴巴里还叼着一个塞进去半只的小鱼干。
但是它不吞咽,就像是固定在了窗咎上的雕塑怔怔的望着琉璃殿门口。
循着它的视线望去。
恍若冬日又席卷而来了。
哪儿来的冰美人?
来人是陌生的。
一袭水蓝色的披风,披风上是几缕奇奇怪怪的银色线条,她的发髻上插着一只如雪花透白的簪子,将她清冷的气质衬托的愈发明显。
她下颌尖尖,一双丹凤眼没有感情,单眼皮低垂,眼眸里似乎盛满了碎雪。
虽然长的不是那么倾国倾城,但是却是一个乍一看让人心猛地悸动的冷美人儿。
呵,奇怪。
她并没有穿旗装,一袭冰蓝丝的醮纱长裙,雪肤花貌,兮步碎碎扫了一眼琉璃,径直来到白猫前。
‘啪’的一下,轻轻的打了下白猫的嘴巴,训斥:“雪球儿,怎的又乱吃别人的东西,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许乱吃别人的东西,小心毒死你。”
说着,冷美人儿将雪球儿嘴里的小鱼干扔掉,抚着它雪白的毛发,声音放低:“尤其是宫中的东西,你胆子也是真大。”
想来,她十分厌恶皇宫。
秋葵有些看不过去了。
好家伙。
她家主子好心好意的喂她的猫,还居然被当做坏人倒打一耙:“喂喂喂,你谁啊你,你干什么的,怎么跟我们四格格说话呢,我们格格好心好意的,你别好心当成驴肝肺啊。”
连珠炮儿的话听听就罢了。
那冷美人儿不瞧秋葵,在听到‘四格格’时顿了顿,抬起那双丹凤眼,挑眉问道:“你就是四格格?”
喔?
自己何时变的这么出名儿了?
没矫情,琉璃嫣然一笑:“我是。”
“喔。”冷美人儿笑了笑:“我听说过你的事儿。”
这语气听不出来是讽刺还是什么。
琉璃的心狠狠的一坠,笑的落落大方:“既然来了宫中自然会听说我的事儿,宫中从来不缺大嘴巴的人。”
似是没想到琉璃能够坦然的说出这番话来。
让冷美人儿有些刮目相看,正色的瞧着她,生的真美,恍若画卷里的仙女。
“呵,那是。”冷美人儿冷笑。
琉璃有着一颗好奇心。
她从未在宫中见过这样一个特立独行的女子,抿了抿唇瓣儿,问:“你是谁?怎会在宫中呢?”
不应当是秀女啊。
皇阿玛那个岁数理应颐养天年了啊。
那会是谁呢?
给哪个大阿哥选福晋的吗?
“我叫凌宛之。”冷美人儿落落大方的说,雪球儿吃撑了在她怀里打盹儿。
想了想,她补充道:“是……”
琢磨了好一会儿她也没说出口,似乎是在想什么措辞。
凌宛之身后的宫女恭谨的一拂身子,道:“回四格格,她是侧王妃。”
“侧王妃?”琉璃惊愕的看着凌宛之。
这个宫中只有两个郡王。
一个是永礼慎郡王,一个是永煜安郡王。
侧王妃,侧王妃。
脑海里如吞了一大口热水正‘咕噜,咕噜’的冒泡泡。
难不成是……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琉璃瞪大杏眸看着她……
凌宛之照样面无表情,玉指摸着自己的雪球儿,似在自言自语:“恩是,慎郡王的侧王妃,瞧瞧这个宫中,多么的不近人情啊,男子都是天,王妃有了身孕,生怕慎郡王会憋死,赶忙弄个侧王妃填补过来,真是有意思。”
哗。
凌宛之胆子好大,比自己的胆子好大,竟然敢在宫中说出这番话来。
不过,琉璃喜欢这样的女子。
敢作敢当,敢爱敢恨!
那宫女显然吓的不轻:“侧王妃,这……这……这在宫中还是不要乱说话了,这要是让皇上,皇后娘娘,慎郡王和王妃听到我们会有大麻烦的。”
闻言。
凌宛之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望着天空,有些孤寂,但是特别的傲冷:“大麻烦?什么是大麻烦?谁敢找我的麻烦?当初是他们要死要活求着我当那个慎郡王的侧王妃的,你们以为是我乐意的么?我阿玛,我家里是代代的开国大将军,别说皇上,哪怕是先帝都要给我们家几分面子。”
“侧王妃,奴婢求求您了,别说了。”那宫女的心脏不大好,跪下来求饶。
琉璃恍然大悟。
凌宛之是当朝护国大将军的独生女。
皇后真真的是有本事呢。
居然能让凌宛之当永礼的侧王妃。
呵,谁有权势就往身上扒着不放。
元霜怀着身孕定是气死了吧。
“别叫我侧王妃,一切还未成定局谁知道会怎么回事。”凌宛之发这脾气:“再者说了,我连你们慎郡王什么德行都不知道。”
宫女一边磕头一边说:“慎郡王英俊潇洒,侧王妃定会喜欢的。”
她嘲笑:“我只喜欢我们家雪球儿。”
“凌小姐。”那宫女大颗大颗的落下汗珠儿,定是吓坏了,琉璃柔柔一笑,解了围:“在我这儿尽管发泄,可到了外面就是欺君之罪了,就算是将军军功累累,皇上也舍不得别人说自己的儿子不是,就譬如,若是别人在将军面前诋毁你,将军也定会举着长剑刺向那人的胸口,是不是?”
冰雕般的凌宛之觉得琉璃好生有趣儿。
不卑不亢,不喜不忧,如莲花纯净,如荷花馨香,带着天生的蛊惑想让人不由自主的靠近她。
打量着琉璃,凌宛之弹了弹雪球儿的小尾巴:“你还挺有趣儿的,跟宫中的那些格格们似乎不大一样。”
她唇角自嘲的微勾:“恩,因为我不是皇阿玛亲生的。”
凌宛之自然知道。
怔愣了下:“慎郡王很好?”
怀疑的问句问着琉璃,她个人认为琉璃应该比较了解他。
琉璃也有些错愕,不过没有怪她的唐突,眉似新月,眸若双峨远山色:“好与不好是要靠自己去感觉的,若是喜欢自然是好,若是不喜欢自然觉得不好,不过凌小姐没有接触过慎郡王不妨试着接触接触。”
同永礼那段不明不白的感情如同镜花水月消散了。
元霜不适合永礼。
若是真的有一个女子能够抓住永礼的心,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没兴趣儿。”凌宛之有些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她的雪球儿沉沉的睡着:“你以后叫我宛之就好,我呢就叫你琉璃,有机会我再来找你玩儿。”
说着,凌宛之高昂着脖子抱着雪球儿转身离开。
*
冤家路窄。
青石板的小路上,凌宛之踢着地面上的石子儿,有时捡起来一颗投入御花园融化的湖面上。
她一个人玩的好不自在。
望着乾清宫的方向。
要下朝了吧。
自己的阿玛定是和皇上商量着自己的亲事呢。
宫中是一个牢笼。
进来,就飞不出去了。
若不是自己的阿玛病了一场要死要活的非要她嫁入宫中,她这辈子都不想踏入这皇宫一步。
踢着踢着,她踢出去的石头子儿忽地甩了回来,恰巧不巧的砸在了雪球儿的脑袋上。
睡的正香的雪球儿疼的‘喵喵’叫唤。
这可把凌宛之给心疼坏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跑过去指着面前的罪魁祸首:“你有病吧你,走路没长眼睛啊,知不知道你打到了我的猫。”
那宫女见被凌宛之破口大骂的人吓坏了,急忙跪下才想呼出口,那人摇了摇头。
宫女只好噤声。
恩,没错,此人是慎郡王永礼。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