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一颗受过伤害的心灵寄存在这里如何?
天色和海水同样湛蓝,两重清澈,不会有莫测变化;红屋顶的城堡日子久远,城墙结实如初,不会再有侵蚀;山不算高,郁郁葱葱,可以让虚弱的肺叶很快恢复健康;小船身材苗条,即使来往得有些快了,也是无声无息,不会打破凭栏托腮的遐想。
受过伤害的心灵拒绝甚嚣尘上的日子,它需要静止的树,静止的海,天空的宽容,大山的遮掩;需要躲在温暖的老城堡里发呆,一个人,或者再加上一片落羽,悄悄地哭泣。
受过伤害的心灵需要寂静之药的调养,在痊愈后的小船上做梦,需要试一试攀上想象的秋千,像山一样滑入海湾中,像房子一样竖立在海上。
海如镜时,没有人来打扰,是可以双肘支在堞楼上,以海为镜,整理创痛和挫折的;人的削瘦肯定不是船的削瘦,无须风来抚慰,只要阳光照耀。而这样的金色之地不光是心有伤痛的人才依恋的,否则,山不会依赖地滑入海中,海也不会安静地凝成一段天空。
鸟群自遥远的西伯利亚来,每年秋天纷纷到达海湾。它们降落在褐红色沙滩上的时候,谁也不会轻佻地走过去,问它们翅根上老伤是否痊愈,新伤是否严重。春天到来的时候,鸟儿飞走了,飞回遥远的西伯利亚去,谁也不会唐突地追上去,问它们何时再来,还会不会回来。
这是金色之地,栖息之地,谁都有理由整理自己,拒绝叙述;谁都有理由来了又去,行色匆匆。
海湾只是疗养之地,疲劳消却后,湛蓝色的海水会依时退去,色彩斑斓的山会依势长高,渐渐痊愈的心灵也会被我们缝合进胸膛,待呼吸更从容一点的时候,和我们一起出发上路。海湾之外有更多的金色之地,我们幻想中的金色之地,我们自己的金色之地,我们不会长久地停留下来,在一个人的老城堡里哭泣和发呆。
我们只是不说出,我们何时再来,还会不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