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金兀术帮金熙宗杀了粘罕之后,翎儿便一直不肯原谅金兀术,她离开了金兀术,独自一人住在翎河旁边。这天,她又想起哥哥和金兀术两个人,心里愁苦不堪,从营帐走出来,信步来到了畜养营。牛羊成群地叫着,这时她看到一只小狗孤零零汪汪地叫着,似乎和小孩一样正在牙牙学语,便蹲下来,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狗试图从围栏里挤出去,很是可怜。
翎儿心生怜悯,抚摸着小狗自言自语道:“你好可怜啊,也只有孤零零一个人。”这时一个声音在背后道:“可能它的娘知道没有足够的奶水,所以丢下它,但它知道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翎儿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宇文虚中,他可能是受金兀术所托,来请求自己原谅的。翎妃听过他的话,叹息了一声,摸着小狗,并不说话。
宇文虚中见她不吭声,直接说道:“娘娘应该明白宇文虚中的话。”
“你也是来替兀术做说客的?”
“宇文虚中不敢,我只是想和娘娘说,连一只刚出生的小狗都明白生存的法则——弱肉强食,娘娘没有道理不懂。”
翎妃冷冷道:“我不用你和我讲道理。”
宇文虚中苦笑一声,想起了幼时的伤心往事,哽咽道:“我没有资格和娘娘讲道理,只是宇文虚中想起儿时,有一年家乡发大水,我们兄弟三人被大水冲散,娘身单力薄,只能救一个孩子,她选择了我,而娘却只能看着我的两个哥哥被大水淹没。”
翎妃安慰他道:“没有选择的选择。”
宇文虚中点点头,悲伤道:“是,我娘对我特别好,因为她只剩我一个,就像现在四皇子也是你的唯一,你要珍惜。”翎妃早就被宇文虚中的童年往事所感动,同时想到现在金兀术也很难过,便道:“我明白,我知道兀术和哥哥之中,总会有这么一天,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娘娘深明大义。四皇子心里也一定不愿这么做,他也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你一定很想念你的家人?”
宇文虚中看着天边,心里翻江倒海,各种滋味都有,叹了口气,道:“当然,日日思念,可是,我们都没有办法,与其自暴自弃,不如先照顾好自己,或许有一天,我会等到和家人见面的。”翎妃看着宇文虚中,想想他的命运,心中无限感慨,又想想自己,不由得苦笑一声,造化弄人,任你是天王老子还是平民百姓,都逃不出命运的手掌心。
翎妃被宇文虚中说动,终于决定回金兀术的营帐。她刚走到营帐前,就看到金兀术戴着他缝给哥哥的帽子,一恍惚仿佛看到了粘罕,失声叫道:“哥哥……”
金兀术听见她的声音,喜出望外,叫道:“翎儿。”
翎妃立马清醒过来,又黯然伤心起来。金兀术忙上前抱住她,恳求道:“翎儿,原谅我吧。你可以恨我,但不要离开我。”翎妃也抱着金兀术哭着说道:“我知道这次不是哥哥死就是你死……”
金兀术见翎儿原谅了自己,忍不住流下泪来,翎儿替他擦着眼泪道:“男人不能流眼泪的。尤其是你兀术。”金兀术紧紧搂着她点了点头。
那宇文虚中看到金兀术和翎妃二人和好如初,直替他们高兴,但一想到自己和家人天各一方,不由黯然神伤。
这天宇文虚中正在帐中看书,突然听到夏金乌叫他出去。他心中疑惑,自己平日和这夏金乌并无往来,于是带着好奇走出营帐,竟然看到自己的老母亲和十岁的儿子小宝站在外面,祖孙一老一小,瑟瑟发抖,脸上分明充满了害怕。
小宝一见到爹,便扑到他怀里。老母亲眼中含泪,双唇瑟瑟颤动,千言万语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着宇文虚中,半天才说道:“可找到你了。”
宇文虚中问道:“你们是如何找到这儿的?”说着将母亲和儿子请进自己的营帐里。此时听到金兀术在背后道:“是我派人接他们来的。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孩子啊!”摸摸小宝的头,道,“是不是,小宝?”那小宝怯怯地点了点头。金兀术高兴道:“你们先好好聚聚,回头我再找你!”
原来翎妃和金兀术和好之后,翎妃想起宇文虚中对自己提到的伤心往事,便告诉了金兀术,金兀术听在心里,便派夏金乌找到他的母亲和儿子,给接到这金营里来。宇文虚中知道母亲和儿子受了不少苦,可能一路上连饭也没有好好吃过,连忙吩咐手下准备了一桌子好酒好菜。
果然,那小宝看到满桌好吃好喝的,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一边吃一边问道:“爹,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宇文虚中看着他,心中无比疼爱,道:“等不打仗了,我们就回去。”
小宝又天真问道:“那什么时候打完仗啊?”
宇文虚中叹了一口气道:“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宇文虚中的母亲看着他,担忧道:“你真的投了金人?”
宇文虚中看了看小宝,担心其能听懂,向母亲道:“娘,怎么这么说呢?娘,金人险恶,我没想到会连累你们,但你相信儿子,我绝没有做对不起家乡百姓的事!”母亲含泪点头。宇文虚中看着母亲,安慰道:“你们忍一下,我一定会想办法送你们回去。”
“你不能和我们一起走吗?”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还有什么事情比你娘我和你的亲生骨肉小宝还要重要?”
宇文虚中起身向母亲下跪道:“两国交战,自古只有马上打天下的,从没有在马上治天下的。金人在我们的土地上烧杀抢掠,但他们没有办法治理我们的国土,因为他们落后,不懂管理和制度,所以他们要学习我们宋人的文化,只要他们学习了我们的文化,他们就成了我们的学生,天下的统一是迟早的,但最终绝不是靠金戈铁马、涂炭生灵!”
宇文虚中的母亲连忙扶起他,道:“我的儿,为娘明白,为娘明白。”看着母亲年纪这么大,还跟着自己受委屈,宇文虚中不禁流出了眼泪。
岳飞见高宗并没有将淮西军拨给自己,自己负气提出辞官高宗同样也不答应,无奈只好回到自己军营,那牛皋张宪他们早已听说这些变故。岳飞自知骑虎难下,说北伐,岳家军明显兵力不够,若不北伐,自己与那些投降主和派有何不同,更何况自己向父老乡亲立过宏愿。
这天,他将王贵等人召来道:“诸位兄弟,你们说该如何是好?”牛皋还没听他说完,便嚷道:“什么收复中原,迎回二圣,以前皇上可能还想,经过淮西这一闹,他肯定断了这个念头!”
杨再兴建议道:“大哥,那你再上一折,咱岳家军单军北伐,我就不信拿不回中原!”王贵担忧道:“岳家军单兵收复中原,还是有难度的吧?”
张宪道:“现在最重要的是皇上是怎么想的,怕就怕皇上从此成了惊弓之鸟,再也不提北伐之事了。”
王贵觉得张宪说得有道理,向岳飞劝道:“大哥,你若是不顺着他这个心思,怕会失去皇上的恩宠,被朝中那些小人所利用。”岳飞看着王贵,恼怒道:“个人荣辱,何须放在心上?你们不必顾虑这些,一切有我,眼下最棘手的,是如何让皇上再下北伐之心。”
王贵再次说道:“皇上没处罚张俊,反而升了他的官,就说明问题了——皇上不想北伐!”
张宪摇了摇头道:“皇上不是不想,而是害怕武将在北伐过程中势力壮大!”牛皋听过,气得叫道:“壮大有什么可怕的,壮大了可以保护国家保护老百姓,再说了,他害怕咱们干什么啊?俺老牛有啥值得怕的,他要是怕俺对他不忠,俺可以把俺最值钱的东西押他那儿嘛!”
杨再兴打趣牛皋道:“你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你最值钱的就一个桂娘!”大家一听,被逗笑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岳飞一拍手掌道:“押得!这也是一个办法。自古以来,大将出征在外,家眷都是扣留国内的,只有这样,皇上才能信任咱们。我再给皇上写一封奏折。”说着就要人准备笔墨纸砚,自己写一道奏折。此时岳云从外面进来,禀报道:“父帅,刚才探子来报,有一队金国使者入境,正向临安而去。”
众人听闻,互相惊讶地看着,牛皋气得一跺脚:“他娃儿的,皇上他原来是想和谈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