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得与失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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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论理念意识的存在(2)

无意识的存在,只有表现在其他存在的意识中才是现实的;直接性的存在是以个体意识为前提的。因此,一个人作为个体的真实存在在根本上也是以他的意识为根据的。不过,这种意识必然是那种构成 观念的意识,因而,被智慧及其活动的领域和实质所决定。这样,意识清晰的程度,进而思维清晰的程度,便可以作为存在现实性的程度。不过,这种对人们自身存在和他人存在的思维和清晰意识,在 人类本身之中有着重大差异,这是因为:他们所秉赋的智力、这种智力运用的程度以及为便于反省思索的闲暇时间各各不一。

就智力方面的天性和内在差异看,若不结合每一具体个别情形去考察是很难作出正确比较的。因为,这些差异乍一看,它不像文化、闲暇、职业方面的那些差异,可以轻易加以发现。

在这里,我们无需去谈论那些蛮荒之民,他们的生活不过是略胜于森林古猿罢了。我们只要看一看那不勒斯或威尼斯那些卖苦力的人所过的一生就行了。他们在贫困的驱使下,凭着自己的气力,为当日 的需求而劳作,甚至为当下这一小时的需求而奔走。超人的苦役、不尽的劳役、拼命的劳作,他们无忧无虑,吵吵嚷嚷,打打骂骂,没有一刻空闲去思索,只是在气候温和和生活还过得去的时候才能放 松一下神经。最终,教会又向他们灌输那些粗糙不堪的迷信,以作为他们存在的形而上成分。这种迷惘、难熬的梦幻,构成了千百万人的生活。他们认识的仅仅是当下缺少的东西,他们根本不思考存在 的联贯性,更不要说存在本身了。在某种程度上,他们存在着,却没有觉察到存在。

现在,再来看看那些精明、敏锐的商人。他们一生都在算计中度过:小心翼翼地施行周密策划的计谋,盖房子,养家眷、仆从,而且还在公众事务中大显身手。这类人,无疑比前类人对其存在具有更多 的意识,也就是说,他们的存在具有更高的现实程度。

接着再来看看那些学者,即那些探究过去的历史的人。这类人会意识到超越其自身和他们存在时代的整体之存在,他们思索的是整个世界的进程。

最后就是诗人、哲学家了。在他们身上,思维已经达到了这样高的程度:他们忽视存在之中的个别现象,而是面对存在本身,面对这个硕大的谜,从而陷入深深的思索;他们把存在本身作为自己考察的 课题。意识在他们身上,已达到了这样高的清晰程度:它成为普遍的意识。通过这种意识,他们的观念就会超越所有关系,而径直效力于自己的意志。并且,在他们眼前立即展示出一个世界:这个世界 与其说要他们纵身投入它那火热的行动,毋宁说是让他们作出自己的探索和冥想。假如现在可以把意识的程度就叫做现实的程度的话,那么,我们把诗人、哲学家叫做“最现实的人”,该词将会富有意 味而且非常贴切。

为什么“寻常”表达了一种贬斥,而“不寻常”、“例外”则代表了赞赏?为什么任何寻常的东西都可能被人瞧不起?

寻常的原义指那些与所有东西即整个族类有关的东西。所以,若一个人不具任何超乎其族类全体的性质,那么,他就是一个“平平常常的人”。

我常常论证道,动物只具备族类特性,而只有人才具有真正的个体特性。不过,在芸芸众生中,只有极少数人是有个性的。人几乎全部都可以被划分为不同的级别。人们的欲望和思想,同他们的面庞一 样,不是属于整个族类,就是属于他所归属的任何级别。正因此,才会重复出现琐碎、日常、寻常的东西。他们的所作所为,通常都可以以非常精确的方式预先估计出来而大致不差。他们没有个体特性 ,他们是同一个模子铸出来的。

既然他们的本性都同自族类,他们的生存难道还能逃得掉吗?不过,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些超拔、伟大、高贵的人,结果就只得使自己的本性脱离一个世界。这个世界,若要指出它的低劣和可厌之 处的话,有一个最好的表达,这就是那个意味着日常不断出现的东西的词:寻常。

就人和动物所具有的意志看,都是同样的。相反,使一种存在高于另一存在,使一类人高于另一类人的东西,是知识。因此,我们所说的一切,应尽可能地限制在知识的表达中。所以,意志,既然对所 有人是共同的,由此推论它的每一种激烈的表达也是共同的,它把我们仅仅作为族类的一个范例勾勒出,因为我们此时展示的仅仅是族类的特征。因而,发怒、狂欢、仇恨,一句话,所有情感或意志的 激动,都是共同的;假如它强烈到可以断然地把认知压抑在意识中,让人显得更像一个意志的存在而不是认知的存在的话。假如最伟大的天才向这种情感投降,那么,他就等同于尘世上最平庸的人了。 相反,天才在根本上企求标新立异,也就是超凡脱俗;无论人们怎样诱使他让意志压倒一切的冲动占据其意识,他都会立场坚定、绝不让步。也就是说,他必须在听到恶语伤人时毫无所动。无疑,超凡 脱俗的最可靠的标记是:在听到侮辱和伤人的言词时,忽视它们,断然地把它们同其他无尽的谬误一样,归结为说话者缺乏知识;因而,对这些言词只横眉冷对,毫不动心。

假如你想在商业、著述、绘画以及任何行业有所成就的话,你必须遵从的规律是:不要刨根问底地知道它们是怎么回事。

无疑,许多人之所以交上好运,是因为归功于这样的情境:他们具有一种令人可爱的笑容,进而用它来赢得别人的心。不过,这些有心人最好记住或学会哈姆雷特的忠告:人们也许面带微笑,却是一个 恶棍。

具有超凡和优秀气质的人,会毫不迟疑地承认他们的缺点和不足。他们把这些缺点和不足看成他们应交的学费;他们甚至认为,他们不仅不因这些东西而感到羞愧,反而认为具有这些缺陷是一种荣耀。 这种情形尤为明显地表现在当这些缺陷与他们的伟大气质互相映照时。正如乔治·桑所说:任何人的美德中皆有缺陷。

相反,还有一些具有善良性格和完美智慧的人,绝不承认他们有任何缺陷,而是精心地掩饰它们,使它们不露痕迹。这是因为,他们的整个德行都在于完美无缺。因而,任何直接显露的缺陷都会使他们 的德行黯然失色。

假如你才智平庸,谦虚就是真诚;然而,假如你天赋甚高,谦虚即是虚伪。

人,即便是在可能被驯化这方面,也是超越动物的。穆斯林教徒被驯化得一日数次面朝麦加祷告:他们的虔诚矢志不渝。基督徒被驯化得在一定的时候就俯首帖耳地画着十字,等等。一般说来,宗教在 驯化艺术方面,即精神能力的驯化方面卓绝成效。不过,众所周知,这种驯化不能开始得太早。对人的驯化,如同对动物的驯化一样,只有在他们豆蔻年华之时,才会获得成功。

你若具有高度的想像力,就意味着你的大脑接受功能已足够强劲,它不必借助感官的刺激来诱导其行为了。

因此,由感官从外部向我们输入的感受越少,想像力就越活跃。远在他乡的孤独、身系囹圄或养病卧床、寂静、午夜、黑夜,都是唤起想像的良机:在这些契机的影响下,想像力不期而至。相反,当大 量的实际内容由外边传递给我们时,诸如在旅游的走马观花中,在生活的喧嚣忙乱中,在正午的烈日炎炎中,想像则销声匿迹,即便召唤也难以活跃起来:它发现这不是时候。

可是,若要使想像富有成果,那么,它必须从外部世界吸收大宗的物质,惟此,它才能填饱自己的胃口。但想像的调养同身体的调养一样,要非常及时地供给它最基本的需求,而且要绰绰有余。而正是 这种绰绰有余的调养,使它在以后时机成熟时,可以随叫随到。

记忆并非贮存货物的仓库,而是开发心智力量的一种能力。因为,心灵只具有潜在的知识,而不具有实际的知识。

具有超凡智力的人更容易同下等低劣智力的人相处,而不同平庸寻常智力的人相处。同样的道理,暴君和平民、祖父母和孙子辈彼此皆为天然的盟友。

人们需要外在的活动,是因为他们没有内在的活动——这个事实解释了那些无所事事的人的焦躁不安,以及他们毫无目标的旅游热。驱使他们从一个国度走向另一国度的东西,与在家中驱使他们结成游 手好闲的狐朋狗友的东西,都是同样无聊和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