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的选美活动,已经告一段落,经过筛选,留下了二十名美女,全都送进了美人宫,接受训练。
当第三位少女出现在堂上之时,勾践的两眼为之一亮,又为之一惊,只见她身材颀长,酥胸高耸,面色比桃花还艳。
范蠡,这个浑身上下充满智慧的人,竟然哭了,且哭得很伤心。这是他从记事起第一次哭,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伍子胥因恨夫差不听忠言,愤而辞官。辞官不成,索性在家闲居,不再上朝,一晃便是三个多月。
这一日晚,因多饮了几碗酒,和衣而卧。忽见吴王阖闾阔步向他走来,忙跳下床,迎而拜曰:“自大王魂升九霄,转眼已十年有余,老臣无刻不在思念大王。大王这一次回来,就不要走了。”
阖闾叹道:“寡人也想太师呀,怎奈阴阳相隔,没有玉帝御旨,不敢私自下凡。”
伍子胥道:“这倒也是。”说毕,爬起身来,邀阖闾入座,亲自为他斟茶。
阖闾朝对面一指道:“太师也请坐。”
伍子胥道了一声谢大王,与阖闾相向而坐。
阖闾呷了一口茶道:“伍太师,寡人一向待你如何?”
伍子胥道:“老臣遭楚平王追杀,走投无路,几经坎坷来到吴国。大王不仅收留了老臣,还帮老臣报了杀父之仇。大王之恩,比天高,比水长。”
阖闾道:“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肯辅佐寡人的儿子,眼睁睁看着让他走向万丈深渊,让他断送吴之社稷?”
伍子胥伏地而叩曰:“大王,此事怪不得老臣。太子,不,现大王宠信奸佞,不听老臣之言,老臣是水牛掉井——有力使不上呀。”
阖闾道:“太师所说之奸佞,是否指的就是伯噽?”
“正是。”
“那伯噽得以官居太宰,何人所荐?”
“老臣。”
阖闾紧追不舍道:“夫差得以为王,又是何人所荐?”
“也是老臣。”伍子胥轻声说道。
阖闾又是一声长叹:“既然这样,夫差不争气,怪得了何人?”
“这……”伍子胥无言以对。
“伍员伍员:伍子胥名员,字子胥,以字行,故称伍子胥。呀!”阖闾情深意长地说道,“这世上啥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夫差已经为王,吴之社稷之存亡,全系在他的身上。你帮了他便是帮了寡人,帮了吴国。伍员呀,寡人求你了,寡人给你磕头了!”
伍子胥能让他磕吗?正要伸手去拦,阖闾猛地朝他推了一把,将他推倒在地,跌了个四仰八叉……
醒来,乃是南柯一梦。
他再也睡不着了,满脑子尽是阖闾的好,阖闾的恩,自己的不是。
未等鸡鸣,他便来到吴宫的路门等候治朝。
众文武骤见伍子胥,又惊又喜,纷纷向他行礼、问候。伯噽略一迟疑,也凑了过来,正要行长揖之礼,伍子胥将脸扭向一旁。伯噽甚觉无趣,讪讪而去。
来了。
终于来了。
朝礼本来在鸡鸣时举行,直等到旭日东升,夫差方一脸倦意地来到路门。
众文武见夫差来了,忙匍匐于地,异口同声道:“臣等向大王请安!”
夫差将手轻轻一挥道:“众卿平身。”
众文武谢恩而起。
这一起,夫差看到了伍子胥,心头猛地一震。他,他怎么也来了?转念一想,人家身为太师,为何不来?倒是太师“病”了三个多月,自己无一言相慰,实在有些说不过去,略带愧疚道:“太师痊愈了?”
伍子胥朗声回道:“托大王的福,臣已痊愈。”
夫差有些尴尬,正不知道说什么好,王孙雄出班奏道:“启奏大王,楚国邀集随、陈、许三国,大举进攻蔡国。”
这一奏,夫差的脑瓜子又活跃起来,脱口骂道:“楚国可恶,诸位爱卿,谁替寡人去救一救蔡国?”
许久,无人应腔。
“老臣愿往!”伍子胥声如洪钟地说道。
夫差正不知如何打发伍子胥,见他愿意击楚救蔡,一脸欢喜地说道:“俗谚不俗,‘老将出马——一个顶仨’。但愿太师马到成功。至于兵马之数,可由太师自定。”
夫差原想伍子胥这一次击楚救蔡,少说也得三个月。谁知,楚国闻听伍子胥亲自带兵救蔡,立马将兵撤回。随、陈、许三国与蔡无冤无仇,出兵伐蔡,完全是迫于楚国的压力。今见楚军不战而退,一个个卷起帐篷,回本国去了。
伍子胥不战而胜,并无半点骄色,照样地上朝下朝,但从未再发一言。
一晃八个月,越国献来巨木,而夫差又欣然笑纳。伍子胥实在憋不住了,出班奏道:“大王,这巨木不能收。”
夫差眉头微皱道:“为甚?”
伍子胥道:“勾践献二巨木,用心不良。”
夫差道:“寡人扩建姑苏台,正缺巨木。勾践献之,就好像雪中送炭,怎的就用心不良?”
伍子胥道:“从前,夏桀建造灵台,商纣建造鹿台,穷竭民力,遂致灭亡。勾践献木不安好心,大王,您千万不能要他那两根破木头呀!”
夫差强压怒火道:“如此之巨木,太师却说是破木头。既然是破木头,那就请太师给寡人弄几根回来!”
伍子胥弄不来。
伍子胥无言以对。
夫差略略抬高了声音说道:“勾践原本要建宫殿的,偶得此木,不肯自用,献给寡人,真忠臣也。文大夫……”
文种忙匍匐而前曰:“臣恭听王旨。”
夫差朗声说道:“越王献木有功,寡人免其贡赋三年。”
文种高声说道:“谢大王龙恩!”
伍子胥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伍子胥这一走,夫差无了顾忌,当即传旨一道,征调徭工四万人,日夜扩建姑苏台。
十万徭工,应征而至,昼夜并作,死于疲劳者,不可胜数。消息传到越国,勾践大喜,忙召文种进宫,计之曰:“如今,夫差为了扩建姑苏台,搞得民不聊生,第三计已见成效。寡人以为,第四计当行矣。不知文大夫意下如何?”
文种道:“大王之见甚是。”
勾践道:“王后身边尚有美女三十人,是全送呢,还是挑选几个送?”
文种笑道:“王后身边之女,美则美矣,但称不上绝色。据臣所知,吴宫中美女如云,一般的美女,很难入夫差之眼。咱不送则已,要送就送绝色的。非有绝色,就无法迷乱夫差的心志。”
“文大夫言之有理,古人有言,‘兵不在多而在精’,美女亦如是。但绝色的美女,哪里去寻?”
文种笑道:“大王勿虑,兴亡之数,定于上天,既生神木,何患无有美女。大王不欲得绝色女子罢了,若欲得,可诏令全国,每县送美女十人。如此,可得美女三百,再从这三百人中挑选几个,何患无人?”
勾践道:“好,就这么办。寡人把这件事交给爱卿,请爱卿务必为寡人选几个绝色女子出来,献给夫差老贼,让他搂着这些美女等死去吧!”
三个月后的一天,早朝刚罢,勾践带上文种,直奔城西的离宫,如今的美人宫。
全国的选美活动,已经告一段落。经过筛选,留下了二十名美女,全都送进了美人宫,接受训练。
马车刚一上路,勾践突然问道:“范大夫呢?寡人命他重建水师,已经一个多月了,不知进展如何?”
文种道:“进展很顺利。”
“一共招了多少水兵?”
“一万五。”
“战船呢?”勾践又问。
“能修的正在修,范大夫还打算再造两只大的。”
“对,要造就造大的,至少得赶上吴国的大翼大翼:春秋时的战船分为大翼、中翼、小翼三种,形制相当庞大。据《伍子胥水战兵法内经》所载,大翼一艘宽一丈六尺,长十二丈;中翼一艘宽一丈三尺五寸,长九丈六尺;小翼一艘宽一丈二尺,长九丈。。”勾践铿声说道。
“臣也这么想。”
蹄声嘚嘚,车声辚辚。勾践将话题一转问道:“文大夫,这次选来的美女,到底美不美呀?”
“美。特别是西施。”
“美到什么程度?”勾践来了兴致。
“臣描述不来。但臣听人说,每逢西施去苎萝江浣纱的时候,江里的鱼自惭形秽,全都沉到江底去了。”
勾践哈的一声笑道:“果真有那么美吗?”
文种重重地将头点了一点。
勾践长出了一口气道:“但愿那西施是一个真正的绝色!寡人记得爱卿曾经说过,夫差这家伙眼界极高,他的宫中,美女如云,姝丽无数……”
他突然将话顿住。他又想起了在吴国为奴的旧事。在那里,他每次面见或接近夫差,都是跪伏在地。当然,牵马和驱车的时候例外。就是牵马和驱车,他不敢,也没心思去看随侍夫差的那些美女。但他见过这些美女的双脚,闻到过从下裳里散发出来的缕缕香气,至于长得究竟如何,鬼才知道!
文种见勾践的脸上突然布满了阴云,知道他又想起了那些苦不堪言的往事,几次欲言又止。
车辚辚,马萧萧,人无语。
又走了将近两刻钟,车缓缓地停了下来。文种轻声说道:“大王,美人宫到了。”
勾践噢了一声,抬起头来,朝车外望了一眼,自个儿跳下马车。在负责美人宫的寺人的前导下,登上大堂,南向而坐,文种坐在他的左下侧。
竖竖:旧指童仆,亦指宦者。者忙上前献茶,勾践摇手说道:“不必了,快请西施姑娘前来见驾。”
竖者躬身而退。
文种朝寺人轻轻将手一招,寺人忙趋到他的身旁。文种朝他耳语一番,寺人偷偷瞟了勾践一眼,点了点头,退下堂去。
不一刻,随着一阵环佩叮当之声,一位年交二八的美女,袅袅娜娜地走上堂来,柔声说道:“小女子参拜大王。”一边说一边跪了下去。
勾践心中暗自嘀咕,这女子长得倒也不错,身材高挑、十指纤纤、目如秋水、面似桃花,美中不足,那头发不够黑,还有一些黄梢儿,和寡人的王后相比,也不过伯仲之间,称不上绝色,岂能沉鱼!脸上不由得生出些许失望之色。
文种笑着对勾践说道:“大王,这一位美女不叫西施。”
“叫什么?”
“叫旋波。”
勾践道:“既然不是西施,还不快宣西施见驾!”
又一阵环佩叮当之声,一个与旋波年纪、个头、肤色不相上下的少女缓步登堂。
勾践暗自思道:这少女确实比旋波漂亮了许多,且不说这少女的颈项珠圆玉润,单就那头发来讲,不仅比旋波的黑,还发亮,锃亮锃亮。尽管这样,怕是与妲己和褒姒相比,还要略逊一些,也不能沉鱼!怕还不是西施呢!
他猜对了。
这女子真的不叫西施,叫移光,是旋波的姨家表妹。
既然不是西施,那就继续宣,寡人倒要看一看这西施到底有多美!
当第三位少女出现在堂上之时,勾践的双眼为之一亮,又为之一惊:只见她身材颀长,颈如白玉,鼻如悬胆,目如点漆,酥胸高耸,面色比桃花还艳。她,她难道是天仙不成!
她不是天仙,也不是西施,叫郑旦。和西施是一个村的,长西施一个月,西施叫她旦姐。二人从小就好,好得就像一对亲姐妹。
勾践听说她还不是西施,忙吞了一口涎水,高声说道:“宣,快宣西施姑娘前来见驾!”
西施来了。
西施终于来了。
她这一来,艳光四射,满堂生辉。自西施登堂那一刻起,勾践的那一双贪婪的小眼就没有离开过西施,如此一个尤物,如此一个比妲己、褒姒、夏姬还要俊的尤物,我……刚刚吞下的涎水又流了出来。
他突然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忙将涎水吞下,掏出一方丝巾装着擦手,一扭头悄悄擦去了残留在嘴巴上的涎水。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他扭回头,明知故问道。
“禀大王,民女叫西施。”西施语如莺啼道。
“哪里人氏?”
“苎萝江畔施家村。”
“年庚几何?”
西施未及回答,竖者来报:“大王,范大夫回来了,在堂下候见。”
勾践一脸欢喜道:“请,快请。”
不一刻,范蠡来到堂上,目不斜视,径直向勾践走来,双腿跪地,行以君臣之礼。
勾践指了指设在御案右侧的凳子,对范蠡说道:“范大夫请入座。”
范蠡落座后,勾践一脸微笑地说道:“范大夫来自楚国,游历过十几个国家,是见过大市面的人,可曾见过如此之美女?”一边说,一边指向西施。
听他这么一说,范蠡方才发现堂上站了四个美女,其中一个竟是自己心爱的西施。忽地站了起来,一脸惊讶喊道:“西施,你怎么会在这里?”
西施早已看到了范蠡,若在一个月前,她早就又喊又叫地扑向范蠡。经过这一个月的训练,她知道了许多规矩和礼仪。尤其是在大王面前,来不得半点失礼,否则,性命难保,这是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