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曾国藩家书大全集(超值金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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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人生巅峰(16)

【家书】

沅、季两弟左右:

专差至,接两弟书。沅于廿五日早大战之后,尚能写二十二页之多,可谓强矫矣,所言俱能切中事理。

凡善将兵者,日日申诫将领,训练士卒。遇有战阵小挫,则于其将领责之戒之,甚者或杀之,或且泣且教,终日絮聒不休,正所以爱其部曲,保其本营之门面声名也。不善将兵者,不责本营之将弁,而妒他军之胜己,不求部下之自强,而但恭维上司,应酬朋辈,以要求名誉,则计更左矣。余对两弟絮聒不休,亦犹对将领且责且戒,且泣且教也。

良田美宅,来人指摘①,弟当三思,不可自是。吾位固高,弟位亦实不卑;吾名固大,弟名亦实不小,而犹沾沾培坟墓以永富贵,谋田庐以贻子孙,岂非过计哉?

廿五日又获大胜,以后应可站稳脚跟。然计贼之伎俩,必再来前后猛扑一次,尚宜稳慎待之。

同治元年七月初一日

【注释】

①指摘:指责。

【译文】

沅弟、季弟左右:

专差到了,收到两位弟弟的信。沅弟在廿五日早上大战之后,还能写二十二页,真是能干啊,所说的事都能够切中要害。

凡是善于领兵的人,每天都告诫将领,训练士兵。战争上遇到小挫折,就要对将领责备劝诫,甚至杀掉,或者边哭边训,整天唠叨不已,正是爱惜部下、保护本营的门面和名声。不善于领兵的人,不责备本营的将士,而是嫉妒别的军队比自己优秀,不让部下自强,只是恭维上司、应酬朋友来求得名誉,这种做法就错了。我对两位弟弟唠叨不已,就好像是对将领的责备和告诫,边哭边训。

过多地置办良田美宅,会招惹他人指责,弟要三思,不可自以为是。我的地位虽然很高,弟的位置也不低;我的名气虽然大,弟的名气也不小,但是想靠修祖坟得以永葆富贵,谋求田地房屋留给子孙,难道不是错误的想法吗?

廿五日又取得大胜,以后可以站稳脚跟了。但是估计敌人的伎俩,一定会再来一次前后反扑,还是应该谨慎对待。

同治元年七月初一日(1862年7月27日)

【精华点评】

针对太平军组织严密、作战勇猛,水陆并举、号称百万,又建都南京、在长江中下游据城自守的特点,湘军的将领们作了针锋相对的战略部署。即在战略根本上,要力争中游,夺回长江的控制权,这样才能自上而下,谋取南京;在战略实施上,采取攻势防御办法,稳扎稳打,不急于求成。

曾国藩说:“凡善将兵者,日日申诫将领,训练士卒。”善将兵,指的是调度军队、善于用人、战略部署等。曾国藩手下的湘军将领们除了战略合宜之外,在战术上也有诸多突出之处。将领们认为战前应该着眼全局,认真研究敌我双方的情况,尤其要把察看地形作为决胜运筹的第一要义,这样才能做到“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左宗棠就指出:“窃维用兵一事,在先察险夷地势,审彼己情形,而以清末年画《曾国藩庆贺太平宴》(正中榻上坐着左为李鸿章、右为曾国藩,左边从左至右依次为左宗棠、骆秉章,右边坐着彭玉麟、曾国荃等)平时所知将士长短应之,乃能稍有把握……平时用兵,亲临前敌,于地势、贼情、军情审之又审,尽心力图之,可免贻误。”就是说用兵作战应事先对地势、敌我双方情况等摸透弄清,才能打有把握之战。曾国藩也认为战前不仅主将应该事先察看好地形,就是下面的基层军官也应该让他们做好这个功课。湘军统将中,塔齐布、罗泽南、王錱、刘典等就以善看地形闻名于世。其中,王錱的做法尤为突出:在临战的前一天晚上,将各营官召集在一处畅论贼情、地势。然后取出十余张地图,每人分给一张,令大家各抒所见,最后由王錱总结定计,将议定内容写在纸上,每人拿一份。次日战事结束后,有与此议不符者,虽有功亦必加罚。对此曾国藩非常欣赏和推崇,称王錱有名将之风。正因为湘军诸将帅都善于审察情理和机势,又特别擅长于看地形,领兵作战其克敌制胜的概率才不断提高,最终瓦解了太平天国。

【经典格言】

凡善将兵者,日日申诫将领,训练士卒。不善将兵者,不责本营之将弁,而妒他军之胜己,不求部下之自强,而但恭维上司,应酬朋辈,以要求名誉,则计更左矣。

要之能得众心,未有不可酣战之理

(1862年12月14日与九弟曾国荃书)

【家书】

沅弟左右:

金陵解围一案,季弟请奖一节,实不宜形诸公牍。在我既不能奏请奖弟,在官、李又不能不奏军情,专奏保奖,陈述数行,徒觉词费。

朝廷立法,所以待大员子弟,防范颇严,如在京不准保送军机,不准保送御史,皆因其声势较广,恐其营私树党。咸丰初元,孙苻卿保杜芝农之子,杜保孙之侄,当时物论切讥之。季弟劳绩虽多,吾二人只可置之不议。方今督兵者,如胜、袁、都公,皆有子弟在营,若非皇上特恩,皆只能叙“不敢仰邀议叙”六字而已。

朱云岩昨日一禀,言旌德万分危急,吾调周万倬由泾县往援,不知赶得上否。看来宁国纵能幸保,而徽、池与江西必难瓦全,不知决裂始于何处耳!

吾前两次寄信,嘱弟以追为退,曾商之左中丞。兹接渠回信,亦不以退兵之说为然,与弟前后各信多相同者。惟渠言外之意,觉弟兵不可野战。吾则因金陵士卒命,乐为之死,觉弟兵尽可野战。不知弟自度己力,野战果有几分把握否?

要之能得众心,未有不可酣战之理。望弟决从余计,分作两大支:一支呆兵,屯扎金陵;一支活兵,凡金柱、东坝、小丹阳、二溧、句容等处,听弟择地而驻,相机而进。有急则两支互相救应,去金陵总在二百里内外也,何如?

同治元年十月廿三日宝星勋章商勋奖章

【译文】

沅弟左右:

金陵解围一案,季弟请奖的一事,实在不应该写在公文上。在我既不能奏请奖弟,在官、李两人又不能不奏明军情,专门上奏褒奖,陈述几行,只是废话。

朝廷立法,对大员的子弟防范很严格,比如在京的官员不准保送子弟到军机处,不准保送子弟到御史,都是因为他们权势较大,害怕他们结党营私。咸丰元年,孙苻卿保荐杜芝农的儿子,杜又保荐孙的侄儿,遭到当时舆论的讥讽。季弟的辛劳虽然多,你我二人只能对此不作议论。当今带兵的,如胜、袁、都公都有子弟在营中,如果不是皇上的特别恩典,都只能说“不敢仰邀议叙”这六个字而已。

昨天接到朱云岩的一份报告,说旌德万分危险,我调周万倬从泾县前往增援,不知能不能赶上?看来就算宁国能够幸运地保住,但徽州、池州与江西必难保全,不知道崩溃从哪里开始!

我先前两次去信,嘱咐弟以追为退,曾与左中丞商量。现接到他的回信,不认为退兵一说是对的,和弟先后信件的说法多有相同。只是他言外之意,觉得弟的兵不能够野战。我则认为金陵士兵听命令,愿意为弟去死,觉得弟的兵尽可以去野战。不知道弟自己估计自己的兵力野战有几分的把握?

关键是要得军心,没有不能酣战的道理。希望弟坚持听从我的计划,分成两大部分:一支是呆兵,驻扎在金陵;一只是活兵,凡是金柱关、东坝、小丹阳、二溧、句容等地方,听凭弟选择地方驻扎,见机行事。有了危险就两支部队互相救应,距离金陵总要在两百里内外,怎么样?

同治元年十月廿三日(1862年12月14日)

【精华点评】

士气是构成军队战斗力的主要因素。一般说,军心稳定,士气高涨,部队就容易打胜仗;反之,军心动摇,士气低落,则必然要打败仗。信中,曾国藩提到左宗棠认为曾国荃的兵不能够打野战,而曾国藩认为只要有军心,就没有不能打赢的道理。湘军是曾国藩、曾国荃两兄弟从老家招揽的农民军队,从未参与过战争的农民们要放下锄头拿起枪支,还要赢取战争的胜利,肯定要经过一番狠狠的训练才能算上正规的军队。这些农民军,需要训练的不光是对部队作战、日常军务的熟识,刀剑枪支的技能操练,还要对湘军的凝聚力进行构建。为此,曾国藩编写了歌谣《要齐心》:“我境本是安乐乡,只要齐心不可当。一人不敌二人智,一家不及十家强。你家有事我助你,我家有事你来帮。若是人人来帮助,扶起篱笆便是墙……我们如今定主意,大家齐心共努力……百家合成一条心,千人合做一双手。”军心,对于军队来说非常重要,它是军队的灵魂。湘军正是有了士兵们的万众一心,与太平军的作战才会势如破竹,战无不胜。

【经典格言】

朝廷立法,所以待大员子弟,防范颇严,如在京不准保送军机,不准保送御史,皆因其声势较广,恐其营私树党。

要之能得众心,未有不可酣战之理。

惟有一静字可以胜之

(1861年4月1日与曾国荃、曾国葆书)

【家书】

沅、季两弟左右:

廿一酉刻接十九日早信。官相既已出城,则希庵由下巴河南渡以救省城,甚是矣。希庵既已南渡,狗逆必回救安庆,风驰雨骤①,经过黄梅、宿松均不停留,直由石牌以下集贤关,此意计中事也。

凡军行太速,气太锐②,其中必有不整不齐之处,惟有一静字可以胜之。不出队,不喊呐,枪炮不能命中者不许乱放一声,稳住一二日,则大局已定。然后函告春霆渡江救援,并可约多军③三面夹击。

吾之不肯令鲍军预先北渡者,一则南岸处处危急,赖鲍军以少定人心;二则霆军长处甚多,而短处正坐少一静字。若狗贼初回集贤关,其情切于救城中之母妻眷属,拼命死战,鲍军当之,胜负尚未可知。若鲍公未至,狗贼有轻视弟等之心,而弟等持以谨静专一之气,虽危险数日,而后来得收多、鲍夹击之效,却有六七分把握。

吾兄弟无功无能,俱统领万众,主持劫运,生死之早迟,冥冥者早已安排妥贴,断非人谋计较所能及。只要两弟静守数日,则数省之安危胥赖之矣。至嘱至要。

陈余庵闻廿一日可到景镇。左公日内可进剿乐平一带。祁门日来平安。凯章守休宁亦平安。惟宋滋九侍讲带安勇扎于前敌,被贼突来抄杀小挫,宋公受三伤。抚、建此二日无信。顺候近好。抄廿一日复左信一件,可寄胡帅一阅。

再,群贼分路上犯,其意无非援救安庆。无论武汉幸而保全,贼必以全力回扑安庆围师;即不幸而武汉疏失,贼亦必以小支牵缀武昌,而以大支回扑安庆,或竟弃鄂不顾。去年之弃浙江而解金陵之围,乃贼中得意之笔。今年抄写前文无疑也。

无论武汉之或保或否,总以狗逆回扑安庆时,官军之能守不能守,以定乾坤之能转不能转。安庆之壕墙能守,则武昌虽失,必复为希庵所克,是乾坤有转机也;安庆之壕墙不能守,则武昌虽无恙,贼之气焰复振,是乾坤无转机也。弟等一军,关系天地剥复之机,无以武汉有疏而遽为震摇,须待狗逆回扑,坚守之后再定主意。

咸丰十一年二月廿二日

【注释】

①风弛雨骤:急速行军。

②气太锐:锐气太盛。

③多军:多隆柯(曾国藩部下将领)的军队。

【译文】

沅、季两弟左右:

廿一日酉时接到十九日早的来信。官相既然已经出城,那么希庵从下巴河南渡以救援省城,这很对。希庵既然已经南渡,陈玉成逆贼必定回头救援安庆,行动风驰雨骤,经过黄梅、宿松都不停留,直到石牌以下集贤关,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凡是军队行动太匆忙,气势太锐利,其中必定有不整齐的地方,只有一“静”字能够将它镇服。不出队,不呐喊,枪炮不能命中的不许乱放一声,稳住一两天,大局就稳定了。然后写信通知春霆渡江救援,并可约定多军三面夹击。

我之所以不肯命令鲍军预先北渡的原因:一是南岸处处危险紧急,要依靠鲍军稳定人心;二是霆军优点很多,而缺点正是少一个“静”字。如果陈玉成逆贼一回集贤关,他们急切地要救城中父母妻子等眷属,拼命死战,这时鲍军面对敌军,胜负如何还不能知道。如果鲍公没有救援,敌军有轻视弟等心情,而弟坚持以谨静专一的气势迎之,虽然多危险几天,但后来能得到多、鲍夹击的效果,却有六七分把握。

我兄弟无功无能,都统领着万众,主持劫运、生死的早迟,冥冥之中早已安排好了,绝不是靠人谋划算计所能做得到的。只要两弟安心守候几天,那么几个省的生死存亡完全依赖你们。这是至关紧要的嘱咐。

听说陈余庵廿一日可以到达景德镇。左公日前可以到乐平一带去剿贼。祁门近来平安。凯章防守的休宁也平安。只有宋滋九侍讲带领安徽士兵驻扎在敌军前沿,被敌人突然袭击导致小败,宋公身上有三处负伤。抚、建这两天无消息。顺候近好。

抄廿一日复左信一件,可寄胡帅一阅。

另外,这群敌人兵分几路向上进犯,他们的意图不外乎就是救援安庆。无论武汉幸而保全,敌人必定会用全部兵力返回扑向安庆包围官军;既是武汉不幸疏忽失守,敌人必定也是用小部队牵制武昌,而以大部队扑向安庆,或者干脆放弃湖北省不管。去年放弃浙江解救金陵之围,就是敌人得意之笔。今年如法炮制是毫无疑问的。无论武汉保得住与否,总之敌人回扑安庆时,官军能否守住就决定了战局能否扭转。安庆的战壕能守住敌人,那么武昌即使失掉,也必然会被希庵再次收复,这样战局就有了转机;安庆战壕守不住敌人,那么武昌虽平安,但敌人气焰又会嚣张,所以战局无转机。兄弟你们这支部队关系到天翻地覆的变化,不能因为武汉疏失就动摇,必须待陈玉成逆贼回扑,坚守之后再做打算。

咸丰十一月二月廿二日(1861年4月1日)

【精华点评】

儒家说:“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兵家说:“为将之道,当先治心。静,使佛家达到四禅八定的境界,开慧、开悟;使道家修己入静,以成金丹大道;使儒家获得睿智,完成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人生阶梯;使兵家从容不迫,胜敌于谈笑之间。”信中对曾国荃、曾国葆说:“希庵的军队既已南渡,陈玉成必然回师援救安庆,因为城中有他的妻儿老小,他肯定会拼命死战,我军只须平静地坚守,然后慢慢地形成对陈玉成的三面夹击之势。这样有六七分把握。”“凡是军队行动太匆忙,气势太锐利,其中必定有不整齐的地方,只有一‘静’字能够将它镇服。”在曾国藩看来,“静”不仅是一种修养,也是一种智慧、一种策略。一事当前,临危不乱,自能产生出无限智慧,化解困难;心浮气乱,非但不能解决问题,反而误事。唯有“静”,才能以理智驾驭杂念,专注思考问题,继而获得智慧,扭转乾坤。难怪曾国藩会如此提倡“静”。

【经典格言】

凡军行太速,气太锐,其中必有不整不齐之处,惟有一静字可以胜之。

相隔五里外不可约期打仗

(1861年5月17日与九弟曾国荃书)

【家书】

沅弟左右:

初八申刻接初七亥刻缄,知初七有出队之举。

凡看地势、察贼势,只宜一人独往,所带极多不得过五人。如贼来追抄,则赶紧驰回,贼见人少,亦不追也。若带人满百,贼来包抄,战则吃贼之亏;不战而跑回,则长贼之焰,两者俱不可。故近日名将看地势者,相戒不带队伍也。

又两相隔在五里以外,不可约期打仗。凡约期以号炮为验,以排枪为验,以冲天火箭为验者,其后每每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