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悔自称“江南第一诗人”。柳亚子颇不服气,做有一诗讥讽,内称:“自诩江南诗第一,可怜竟与我同时。”
刘半农嘲骂郭沫若是“上海滩的诗人自称歌德”。
俞大纲在故宫文献馆发见《洪大全供》,撰文称天德王洪大全确有其人。后罗尔纲写《洪大全考》,否定俞说。此文送《燕京学报》,编者怕得罪俞,不予发表;后刊于清华《社会科学》。俞读后专访罗,说罗文“我完全赞同,我一年前的见解错了”。
王星拱任武汉大学校长时,学校有新旧文学两派之争。王说:“中国旧文学是根,新文学是花。有根始有花,有花而根始丽,二者相辅相成,不应厚此薄彼。”
“她”字系刘半农发明,周瘦鹃不赞成用“她”字。刘凡寄稿与周,遇有“她”字,周均改为“伊”字。
赵元任认为汉字一直在自然简化,这当然可以。但现在公布的如“關”字简化为“关”,结果是“无门可关”,实在是不成体统。
曾今可在自编的《新时代》月刊发表文章,以“胡适第二”自居。他说诗的解放已“由胡适之一度‘尝试而成功了’,这次应多提倡‘词的解放’。”为此茅盾曾撰文讽刺曾所说的是进一步的卖野人头。
白崇禧将乔大壮的稿子改了几个字。乔当面严责:“阁下是总参谋长,我是中央大学文学教授,各自有一行。如若你能改我的文章,我也改你的作战计划,行不行?”白哑口无言,只得再改回来。
钱穆青年时在《燕京学报》发表《刘向刘歆父子年谱》,指出康有为《新学伪经考》有28处不通,因此纠正刘歆伪造群经之说,证明《左传》、《周官》都是先秦旧籍,非刘歆伪造,受到胡适称赞。
钱穆治学方法既讲考据,又讲通义。中年以后,他常批评考据,批评学人为考据专做钻牛角尖的工作。
印度学者罗德到西南联大演讲。冯友兰说:“印度佛学是消极的。”罗德竟不分辩,说:“你不懂吗?请你去请教你们的佛学大家汤用彤教授。”
美国作家赛珍珠写信给袁同礼(北平图书馆馆长),说:“一个中国作家,如果要获得美国读者,必须把作品弄得轻松幽默些,因为美国人不大欢喜无轻松材料的悲剧。”为此,靳以、李健吾公开致函赛珍珠,极不满意她鼓励中国作家抛弃严肃态度,而以幽默轻松的题材取悦于美国读者。
胡厚宣在苏联讲学。他发现被视为珍宝、藏在莫斯科的大片甲骨,全都是赝品;而在列宁格勒受到冷落的199片小甲骨碎片,却是真的。他还发现,苏联科学院编的权威性著作《吐界通史》第一卷引用的甲骨文,竟然也是假的。
对邹容的《革命军》一书,蔡元培认为,其中“杀满人”一段过于偏激。蔡说,满、汉早已混合,“所以可为满人标志者,惟其世袭爵位及不营实业而坐食之特权耳”,只要放权,就没有杀的必要了。
蔡元培任教育部长时,有次和次长范静生争论。范说,小学没有办好,怎么能有好中学?中学没有办好,怎么能有好大学?所以我们第一步,当先把小学整顿。蔡说:“没有好大学,中学师资哪里来?没有好中学,小学师资哪里来?所以我们第一步,当先把大学整顿。”两人都采用相对的循环论,只因为所站的立场不同。
罗家伦作献给前线抗日将士的《军歌》,林语堂认为欠妥,如:“炮衣退下,刺刀擦亮”,不是冲锋时的举动;“义勇军无双”,应该是越多越好;“沙场凝碧血,尽放宝石光”亦非事实。
陈垣说法国伯希和所用的治学方法,是清代乾嘉诸老治朴学的方法。向达以为还不止此;他说:法国汉学家能运用比较语言学工具和中亚、印度、波斯、阿拉伯及中国的史地知识,这是乾嘉学者不能办到的。
马君武对严复“信、达、雅”的翻译信条并不苟同,据云:“求雅而曲用成语,或者成语有时而穷,则以文害意;求雅反而缺信难达,为害反大。”故马译多以文言为本,有成语则用成语。而所译剧本歌曲,则洗炼明晰,沉郁顿挫,使演唱者不须揣摩之烦,即看即用。
赵景深专研中国小说和戏曲。周予同和陆高谊都称他是钻牛角尖。
许寿裳为人谦恭,长年挂着微笑,但有次听到人说:“鲁迅的讽刺是从绍兴师爷处学来的。”他立即变色说:“说这话的人简直是混蛋。”
唐弢写《鲁迅传》,专写了一章关于绍兴师爷的来龙去脉,因鲁迅曾为此受挫,他要借题发挥。从而姜德明称他是大手笔。
鲁迅的《骂杀与捧杀》,嘲讽刘大杰标点《袁中郎全集》。但那本书,乃是他人因生活无着借刘之名标点的。刘不愿道破,为不使朋友难堪,宁可自己背着骂名。
鲁迅在厦门大学校长林文庆家宴上,指着一道青蟹菜,用筷子点点蟹壳,讽刺顾颉刚说:“顾先生,请考察考察,这是什么世纪的东西啊?”
谭其骧对老师顾颉刚讲义中的汉代州制提出不同看法,并写成一封信交给先生;先生第二天就回了一封六七千字的长信,赞成谭的三个论点,不赞成的论点也是三个。谭六天之后,又写了第二封信申述论据;隔了十多天,先生复信,又同意了一个论点,反对二个论点。不久,先生把这四封信写了附说,另加上一个“关于《尚书研究讲义》的讨论”的名目,作为讲义印发给同学,并写道:“经过这场辩论之后……二千年来的学者再也没有像我们(对这问题)这样清楚了。”
萧伯纳来中国访问后,林语堂写了文章,因与事实有出入,引起顾凤城反驳。林托章衣萍去顾处说情。可顾坚持说:“20+20=40,我不说20+20=50。”
30年代初,南开大学教授张弓在报刊发文,指北大教授郭绍虞所著《修辞学》一书,大半抄袭他的旧作。郭闻之,乃在津报登大幅广告,列举两书不同点,说明决非抄袭,最后称:“君名为张弓,亦不应无的放矢。”
1931年,贺麟自德回国,写信与张荫辚,提出发展中国哲学的方案。张回信逐条反驳,只赞同其一条:“介绍并译述西洋典型哲学家。”
1931年周谷城在中山大学主持社会学系时,与在哲学系教书的李石岑,就黑格尔哲学展开争论,使全校师生颇感兴味。那些向来无人过问的校刊,一时竟至畅销。
鲁实26岁自学写成《史记会注考证驳议》,驳日本学者泷川龟太郎用20年之勤所作考注,共200余条。
朱自清《荷塘月色》中提及蝉,有人说蝉在夜晚是不叫的。他请教昆虫学家后,说:“我们往往由常有的经验作推论。例如有些蝉子夜晚不叫,推论到所有的蝉夜晚不叫。”
1938年,国民党就《抗战将军李宗仁》小册子专门发了训令称:近查三厅所印各种宣传文件中,每有“人民”、“祖国”、“岗位”等字样,此等文字殊不妥贴。“人民”应一律改用“国民”,“祖国”改用“国家”,“岗位”改用“职份”。三厅负责人郭沫若即指出:“查中山先生生前文章,已屡见‘人民’与‘祖国’等字样。是否亦应一律改用‘国民’与‘国家’?”
郭沫若的《离骚今译》中有“党人之媮乐”句。图书审查官认为是暗骂国民党。章锡琛面责,“是不是战国已经有了国民党?”
范长江《中国的西北角》从1936年到1939年加印了8次。但有读者周飞来信指出,此书只“提出问题”,并没有“解决问题”。范将此信刊登在再版书正文之前。
林汉达为世界书局编写中小学课本,林语堂诬告他剽窃。林汉达理直气壮地和林语堂打了半年官司,最后他胜利了。为此,以后出版的英语课本扉页上,印出了林汉达胜诉的法院判决书。
1946年宋云彬著文纪念章太炎,说他受西洋学说的影响很少,对于社会科学更不了解,连“唯物论”和“唯物史观”的界说都没有弄清楚。
傅斯年1947年在美国养病时,去哈佛大学听洪业讲《春秋》经传,曾站起来激烈地批评洪业讲得不对。
熊十力与林宰平(志钧)、梁漱溟从未三日外相见。他们之间争论问题,各不相让。林戏称:“老熊眼在天上。”熊戏曰:“我有法眼,一切如量。”
熊十力的《新唯识论》出版后,吕澂严加批评。熊再反批评,但他仍赞扬吕是“为学缜密,素履冲澹”。50年代,熊第一个提出恢复佛学院,并建议由吕主持。
赵万里讲版本目录学,有次说:“不是吹牛,这本书的这一版本只有我见过。”课后,吴晗和钱钟书都说,不是那回事,我们也见过,而且同他介绍的不一样。赵本来计划讲10个题目,落下笑柄后,留下七八个题目请钱和吴主讲。
白寿彝提倡书评,也就是提倡学术界的争鸣和讨论。他说:“我国缺少评论,缺少批评和反批评。有许多书是费了很大气力才得以出版的,但出版以后,没人过问,久而久之,湮没无闻。这种现象,是有碍于学术的繁荣的。”他接着说:“国外有些杂志,书评所占篇幅达三分之一以上,这种形式,值得我们借鉴。”
白寿彝在一次读书会上说:“我们历史界有个习惯,不太关心当代人的著作。这就等于把自己封锁在小楼里了,不能广泛地吸取今人的成果,思想很狭隘,水平提不高。现在还是出了一些好书,漠然视之,是不对的。”
60年代初,康生说,由校勘《西厢记》悟出“柳丝长玉骢难系”的不通。“西风紧”的时节,如何还能有绿色的垂杨?过去搞《西厢记》的人都没有指出这一点,可见权威之不足信云云。游国恩就揶揄他说,“如果他的住处没有垂杨,那就请他秋天到燕东园来看一看。”
华罗庚在浮夸风盛行时说:“搞假数据是违法的,要按法治罪的。”“要做到实处,非要数据实不可,否则的话做不到实处。”
1967年,林语堂讲演“新发现曹雪芹手订一百二十回《红楼梦》”,以书内有“己卯秋月,堇堇重订”题字,断定为曹雪芹手迹;并认“堇堇”为曹的别号;该书为曹在乾隆己卯(1759年)亲笔改订的本子。林以此作为他坚持《红楼梦》后40回不是高鹗续作的确证。林的讲词见报后,有人反驳:“己卯”应是咸丰乙卯(1855年);“堇堇”系林对该书收藏者杨继振别号“莲公”的误认。杨字又云,所以说“莲公重订”,且下盖“又云印石”图章。林语堂把时间提早了96年。这场红学论战,因被戳穿就自动休战。
文化大革命中,造反派要赵树理“交待”是怎么写大毒草毒害人民的。赵说:“我一生写的那些东西都是‘豆芽菜’,连西红柿也够不上。要说‘毒草’,我真不知该怎样种呢!”
黄苗子为聂绀弩书斋题额:“三(国)红(楼)金(瓶梅)水(浒)之斋”。“文革”中被责问何意,聂情急智生,答曰:“三红是思想红、路线红、生活红;金指小红书封面上的字;水是‘旗手’姓的边旁,因尊敬所以不直接写出来。”说得对方哑口无言。
骆宾基因胡风事件受审,后即移情于中国古代社会研究。他对郭沫若的金文研究提出异见,认为金文应早于殷墟甲骨千年以上。
世界著名华裔建筑大师贝聿铭新时期回国看看,不满家乡苏州狮子林的布局,认为一大堆石头太人工化了,而园林应有它的自然美。
有段时间,许多人以谈中西文化比较为时髦。钱钟书甚为憎恶这种学风,说:“有些人连中文、西文都不懂,谈得上什么比较?戈培尔说过,有人和我谈文化,我就拔出手枪来。现在要是有人和我谈中西文化比较,如果我有手枪的话,我也一定要拔出来!”杨绛指着笔说:“没有手枪这个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