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外的人也牵着马跑过来,一看,也大喜过望:“夫人!真的是夫人,我们终于追上你了!”
流云一把抱住婉儿,伊里乌鲁地哭了起来,边哭边说:“夫人……你怎能偷偷地跑了呢?你让流云急死了……”
东方靖月一手牵着马,一手拽着一个大包袱,也是泪眼含笑,痴痴地望着分别才一天一夜的婉儿,不说话。
婉儿一手拉着流云,一手又去拉东方靖月:“来来来,咱们进凉亭去说话。”
一个人站在火堆旁迎接他们:“欢迎两位朋友,快请坐下歇歇。”
东方靖月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是一个从未谋面的男子正微笑着与自已打招呼。
流云心直口快,拉着婉儿问道:“夫人,这个人是谁啊?”
婉儿将风尘仆仆的两人拉至身边坐下,将遇到阿拉丹的经过说了一遍。
婉儿不说还好,一提起是那个安斯列的兄长,流云便跳了起来,叫道:“啊?是那个禽兽不如的人的兄长啊,那他也好不到哪去!夫人,走,咱们回去,不要跟这种不是人的东西在一起。”
“流云,阿拉丹跟他的弟弟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婉儿将气急败坏的流云按坐下,又将阿拉丹的遭遇说了一遍。
东方靖月紧挨着婉儿坐着,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
流云见东方靖月似乎沉醉了,一言不发,只知道偷望着婉儿笑,便不满地嘟嚷:“老夫子,你忘了自已是干什么来了?”
东方靖月这才“哦”了一声,侧过脸,道:“婉儿,我与流云拼命地追上来,就是要将夫人拦回去。我们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夫人落入魔爪,所以,不管夫人说什么,我和流云,就是绑,也要将你绑回去。”
婉儿并不直接回答东方靖月的话,她扭头问流云:“你们来的路上遇见了逃民了吗?”
“遇见了,老老少少,肩提手扛的,全都往东面去了,还有许多小孩,一个个呼爹唤娘,哭哭啼啼的,场面太惨了。”
“他们的苦难,是我造成的。假如任随着这种局面蔓延,到那时,就不止是这几个地区的民众遭难了,整个大乾国的老百姓都要流离失所。安斯列一旦攻占了京城,不仅可爱的小耗子将沦为阶下囚,连大乾国的百姓也要成为西番国的奴隶了……你们说,我既使被你们绑回去了,心能安吗?能有脸活下去吗?我将成为千古罪人,活着,肯定比死还难受!所以,假如你俩是我婉儿知心的亲人,希望你们高高兴兴地送我去阻止这场该死的战争。”婉儿虽是细声细语地在说话,可她的脸上,浮现出异常坚定的神色。
流云与东方靖月都了解婉儿的脾性,只要是她决定的事,任是多少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在来的路上,他们已经料到会是这种结果,也为此想妥了主意。于是,东方靖月说道:“婉儿既然心意已决,我们也不再相劝。也罢,我俩一路相随,生死相依。假如婉儿连这个都不肯答应的话,我东方靖月此刻就死在婉儿的面前!”
说着,东方靖月神情严肃,双眼紧盯着婉儿,一付风啸啸兮易水寒,壮土一去不复返的气概!
在旁一直不说话的阿拉丹,他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然后说:“婉儿就让这位义土与姑娘相随着吧,有如此贴心的人在身边,婉儿多少会有些倚靠,不会那么孤单无助。”
“就是就是,假如那个安斯列敢欺负夫人,我流云哪怕咬,也要咬死他!”
“小傻瓜,你是小狗狗啊?”婉儿笑了笑,只好同意:“好吧,真拿你们没办法。”
阿拉丹看了看东方靖月与流云,说了这么一句:“这位娘娘可以说是婉儿的侍女,可这位义土的身份可得想好。安斯列是个醋性很大的人,他不会容忍一个男子在婉儿身边的。”
婉儿望着东方靖月俊秀得脸庞,笑道:“可以扮成女人啊。”
“呵呵,婉儿还有这种手段?”阿拉丹不信。
“阿拉丹,你知道我为什么明知安斯列容不得你,还答应将你带着吗?”婉儿问。
“婉儿心肠软,不忍心丢下我不管。”
“这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最重要的是,我可以让那个安斯列认不出你来。”
“认不出来?我与安斯列同父同母,从小一处长大,他能认不出我来?”阿拉丹觉得婉儿在编织着美丽的神话。
流云却明白了,她笑道:“夫人是想把老夫子与这个什么拉单拉双的易容成女子。这办法好是好,可就是,这两个女子的身材也太粗大了。”
“我们西番国的女子普遍比中原的女子长得高大。”
“女子身材高大的多得是,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东方请月与阿拉丹同时发出惊叹:“婉儿会易容术啊?”
“对,从明天开始,你俩就是我的侍女了,与流云一样。怎么样,这会不会太委屈你俩啊?”
“不会不会!”俩人连连答应。
大伙围着火堆坐在稻草堆上。火光,辉映着他们的脸庞,暖着他们疲乏的身子。共同的目标,将他们的心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就这样,四位来自不同生活环境的年青男女,栖身在这座四面透风的凉亭里,他们或嬉笑地打闹,或正色地商谈着大事,渐渐地迎来了天明的曙光。
有了两匹马,行程就快了许多,第二天的傍晚,到达了两国交战的边界线。
下午后,阳光便渐渐地敛起了光芒,大团大团的乌云朝一个方向凝聚,有些呼啸的风扬起尘土,迷漫了整个天空。
婉儿与东方靖月合乘一匹高大的枣红马,而阿拉丹带着佩瑶骑在另一匹白毛黑蹄的大马上。见天气突然骤变,婉儿一手紧拽住缰绳,另一只袖子遮住脸,大声地对跑在前面的阿拉丹喊道:“阿拉丹,前面是什么地方了?”
阿拉丹勒住了马,在能见度很低的情况下查看了四周,回道:“翻过前面的那座山就是西番国的营地了。不过,在此之前可得小心些,因为山这边是大乾国的军队……咳,咳,咳。……啊呸……一嘴的沙子……”
“这是不是沙尘暴啊?”出生在南方的婉儿,对眼前的景象既好奇,又有些害怕。
“沙尘暴?没听说这个是什么东西……北方的春天,风沙自来就是见天漫卷,今日的风还不算猛呢……现在,咱们要抄小道翻过山去,千万别惊动大乾国的军队,否则将咱们当奸细拿了就麻烦了。”阿拉丹学着婉儿的样子,拿肮脏的衣袖盖着脸。
“哇靠,弄得我婉儿好像要投敌似的,小心什么啊?大乾国的将士看到我,决不会为难我的。因为我的到来,他们很可能就可以打起背包回家去了。”婉儿用袖子捂住嘴,说话嗡声嗡气的。
“知道是哪个将帅的队伍吗?”婉儿又问。
“听说是父子兵,帅旗上写有南宫两字。”
婉儿明白了,前面就是南宫明轩与他父兄率领的部队。听说他的兄长受了重伤,也不知怎样了。
“喂,老夫子,你睡着了?怎么半天不说话?”婉儿用肩蹭了蹭东方靖月的胸膛。
双手搂着婉儿纤腰的东方靖月,他觉得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刻就是婉儿倚在自已的怀里。他什么也不想,沿途的景致也看不见。嗅着她的发香,贴着她的后背,感受着她的体温……“呵呵,怎能睡得着啊?”东方靖月如梦初醒,仍闭着眼睛,笑着说。
“老夫子,我突然有个想法。”婉儿将脸伸进了宽大的袖口里,很正色地说。
东方靖月一下坐直了身子,这才发现天地间竟然漫卷着滚滚的沙土。他一手搂紧了婉儿,摊开衣袖将婉儿掩在其下……“婉儿想说什么?”东方靖月将脸埋在婉儿的头发间,大声地问道。
“咱们去看看南宫将军吧,这么大的风,这么猛的沙尘,要翻过一座山哪有那么容易?而且,天又快黑了。”
“婉儿莫不是有什么新的主意?”
婉儿笑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你这个老夫子。”
“咱们这样偷偷摸摸地出境,好像纯是私人行动。一旦我到了安斯列的眼前,假如安斯列出尔反尔怎么办?对这种小人而言,他很可能这样做。眼看就要打进大乾国的京城了,他肯就此退兵?我不相信他的人品。”
东方靖月想想,很有道理,“那婉儿想怎么做?”
“咱们要做得保险一些,即要让他践诺,又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
东方靖月来了兴趣:“快说说,婉儿有什么好主意?”
“咱们先到南宫将军的营地,然后由我方出面与敌方交涉,南宫将军与安斯列坐下来共签一份协议,保证这边放人,那边退兵,同时进行。这样所为,是国与国之间的行为,谅那个混蛋也不好随意变卦。假如我们就这样过去,安斯列很可能一边扣下我,一边仍是大举进犯,咱们人财两空。”婉儿细细地分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