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宫里的姐姐们都说二殿下要成亲了,脂浓就讨喜饼吃。可二殿下竟然不高兴,说根本没那事,还吓唬脂浓来着,说再乱嚷嚷,他定叫太监将马粪塞脂浓的嘴里……明明是真的要成亲了,二殿下还要不承认。太后身边的芳儿也这样说,说太后老祖宗把娶方小姐的日子都定下了,就在龙抬头那天……”
丑后这下把握不住自已那表面的镇定了,她一下掀掉盖在胸口上的巾帕,瞪起小眼珠子,咧着尖突的獠牙,恶煞地般地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脂浓从未见过丑后如此这般情状,“哇”地一声吓哭了,边哭边说:“王后主子……脂浓没说谎,二殿下真的吓唬脂浓来着……呜呜……”
“不许哭!本宫不是问你吓唬不吓唬的问题!”丑后厉害喝道。
脂浓愣住了,她不知丑后为何发这么大的脾气。
流云最先明白过来,她把脂浓拉到丑后的身边,细声细语地问道:“清和宫的姐姐们是如何说二殿下的亲事的?你细细地跟王后主子说一遍。”
原来主子是为这个生气啊?二殿下成亲,主子有什么不高兴的呢?
脂浓也没时间多想了,她用手背抹了抹眼睛,抽抽答答地说:“王后主子早起不是让脂浓上清和宫还二殿下的书吗?进了清和宫,只见姐姐们来来往往的都很忙,手里好象都提着东西。脂浓随意地拉着一位姐姐问:‘姐姐们忙什么呀,这大早上的?姐姐笑笑,说:’二殿下马上要成亲了,清和宫要重新装修一番。工匠今儿就要住进来,太后让大家归置归置呢。‘’后来,在院子的梅树林找到了正在剪梅枝的二殿下,脂浓忙上前向二殿下道喜,谁知二殿下他……”
“好了,别说了!”丑后咬着牙,道。
披着头发,趿着鞋,丑后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了!
心,开始突突地乱跳,好像有只小手在死命地乱抓乱揪;眼里,一股酸浪拼命地想从狭小的空间里挤出来;嗓子眼里甜甜的,腥腥的,死命地咽了几下,却咽不下去,反而汹涌了上来,丑后张开嘴,“噗”地一声,对面的墙上盛开了一朵大大的梅花!
“啊?主子你怎么了?怎么吐血啦?”
“快,抱起主子……。”
“还愣住?快传御医啊……。”
当身边的几个宫女慌成一团的时候,丑后已失去了知觉,瘫倒在流云的怀里!
已成了丑后专职御医的东方靖月,再次踏进凤鸾宫的时候。他的心情,比谁都复杂!
凤鸾宫的第一次相遇,他惊诧于丑后的博学,冷宫的再次相遇,东方靖月喜欢她的幽默与豁达。两人多次的交谈与相处,从没见过丑后真面目的东方靖月,竟然在心里无数次地描绘丑后的面貌,而无一例外的是,丑后都是貌若天仙的神女!
东方靖月出生于御医世家,从小在宫里行走,接触的全是达官贵妇、名门淑媛以及宫中佳丽,她们的那种如出一辙的言行作派,让东方靖月感到厌烦,见一人便似知全部。可自从见到丑后后,丑后那异于平常女子的诙谐与扬洒的才气,以及她在宫中所做的那些让人惊讶莫名的举动,无不让东方靖月那颗貌似无为而暗中追求新奇的心,跳动不已!
他开始注意她的一切!
丑后被打入冷宫,东方靖月日夜为她揪心。他不可以无召进宫,他的心里,便暗暗地祈祷丑后最好生场病,当然,是无关紧要的小病,小的不能再小的病;后来听说丑后怀孕了,东方靖月的心如针扎一般,自已也说不出为何这般难受与痛苦,可内心深处,却滋生了一抹暗喜,那就是成了孕妇的丑后,做为御医的他,可以随时地出入其身边,这是宫规所定,别人无话可说。
丑后在冷宫的一个多月,是东月靖月这辈子最开心最愉悦的日子。在四面透风,珠丝绕梁的冷宫,听丑后说些且正且邪的故事,听她对某种病症开处方下药。两人曾为一株需鉴定的草药争得面红耳赤而互不相让,当然,丑后面上的表情仍是不识庐山真面目,一块杏黄色的面纱将丑后遮得神秘而飘逸;看丑后挥笔洒墨,听丑后吟出一首首词藻秀美的诗词,后来才知道,那竟是丑后她自已所填写;她的笑声,是爽朗而不做作的;她的举止,是磊落而大气的,种种的种种,都让东方靖月深醉其间!
丑后突然跌跤失了孩子,东方靖月心疼莫名,却又产生无限的欣喜。他知道自已的这种感觉不对,但没有办法,这种复杂的感觉,这从心底里产生的!
丑后小产重新回到凤鸾宫,东方靖月在第一时间赶去给丑后诊脉。一身虚弱的丑后,在帐幄中一听见东方靖月的声音,便轻轻地笑道:“东方老夫子,本宫这回让你诊个活的吧?”
这下东方靖月笑了,身边的流云佩瑶她们,一时不知是为了何故笑得这般开心。等知道了原因后,大伙都笑了。佩瑶与东方靖月较熟,她指着笑道:“傻啊,王后主子将线绑在木枕上你竟也不知道?嘻嘻……”
今天,凤鸾宫又突然来人传唤,东方靖月满心欢喜地站了起来,笑道:“王后娘娘玉体可好?”
小太监也不跟他多言,丢下了一句:“好还来传你?”拽起他便走。
这下东方靖月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昨儿还好好的,今天不会出什么事吧?
至赶到凤鸾宫,东方靖月便一下慌乱起来,他看到,寝宫里所有的宫侍,都是一脸的惶恐,一个小宫女还跪在床前哭个不停。
“娘娘怎么啦?啊,你们说话呀。”东方靖月将药箱往桌上一放,瞪大眼睛责问垂头低泣的宫侍们。
佩瑶走上前,默默地将丑后的手放在药枕上,自已,守在锦帐重曳的床前。
东方靖月的心,更是乱了。往常,每每自已到来,刚进殿门,丑后诙谐友善的话语便来打前站,其次,相熟的佩瑶会迎上来,伶牙俐齿地说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话……今天,反常!
东方靖月跪坐在床踏板上,右手扣上丑后的玉腕,一边小心翼翼地叫:“王后娘娘,王后娘娘……”
重幄里,静悄无声。
佩瑶摇了摇手,将满是泪痕的脸扭向一边,“别喊了,娘娘吐血晕过去了。”
东方靖月的心,缩紧了!
难道是小产而流血过多,形成血崩?
假如是这样的话,那王后太危险了。
东方请月按着乱蹦乱跳的心,极力稳住情绪,细细地把脉,细细的,不放过任何一条脉!
差不多把了一盅茶的功夫,东方靖月似乎没先前那般紧张了,他吁了一口气,转过头:“佩瑶姑娘,请给王后娘娘换只手。”
流云在旁看了半天,忍不住插嘴:“东方先生,王后主子到底有碍无碍?”
佩瑶有些焦急,歪了一眼东方靖月:“还换只手?怎么换呀,王后主子的右手在里边呢,你总不能爬到床里边里把脉吧?”
佩瑶无心的埋怨,却让东方请月想起丑后那次将手放在臀部给自已诊脉的情景,目光不仅游离了。
流云拉过佩瑶,自已钻进帐去,轻轻地将丑后小小的身子抱起来,缓缓地换了个方向,然后,将丑后的右手放在药枕上。
东方靖月凝神细诊,诊得花都谢了,才细致地将丑后挽起的衣袖轻轻地拉下,轻轻地放进被窝里,站了起来,吓得青紫的俊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不碍事不碍事,王后娘娘是急怒攻心,血不归经,待微臣替娘娘开一付当归止血汤即可……对了,王后娘娘是为了什么才如此动怒?你们也太不小心了,忘了微臣上次的嘱咐了?娘娘小产后,得凝思静养,你们怎能让王后娘娘生气呢?”
流云与佩瑶皆不说话,垂着侍立。
偏伏着床沿哭的脂浓,见说王后娘娘无大碍了,心里一松,小脸上还全是泪珠呢,眼里却含着笑了:“我们也没招惹主子生气啊……主子是听说二殿下要成亲了便吐出血来了,又没有……”
佩瑶与流云齐齐喝道:“小脂浓瞎说什么呢?快出去叫人抓药去。主子累了,你别在旁边叨咕,让王后主子好生歇会。”
东方靖月却将小脂浓的话听进心里去了……王后娘娘为何听了二殿下要成亲的消息便晕了过去?他们?
是内有隐情还是凑巧?
东方靖月顿时索然,他默默地看了一眼锦帐内的丑后,龙飞凤舞地开了张方子,也不像往常那般叮嘱不停,只说了句:“按时给娘娘服药,明日这个时候我还来。”
真是怪!佩瑶与流云觉得东方靖月与丑后一样的怪异!
东方靖月走出凤鸾宫,本欲往太医院而回,不想,腿,却往另一个方向而去。至到走近了,才发现,自已竟然到了清和宫,二殿下南宫欣宇的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