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把时光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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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风声雨声(18)

什么是好看的小说?这是《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在成都举办的中篇小说年会上提出的话题。要回答这个问题,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每个人,至少是每个阅读群体,都有自己不同的取向和标准。我作为一个读者,是把那些有意思的小说看成好看小说,如果小说本身没有意思,不管情节多么花哨,多么“性”(不是性感。在艺术品中,性感是好的,性是不好的),我也不认为好看。伟大的现代派作品之所以好看,是因为它为我们提供了新鲜的视角和经验;伟大的现实主义作品之所以好看,是因为它的形式被内容严厉地管制着,而这“内容”和“严厉”,恰恰是它的好看处。

会上有人说到题材。我反感用题材来为小说分类的做法,什么农村题材、工业题材、知识分子题材,通通没有意义。小说只有一种分类法:好的小说和不好的小说。

我们的文学史,往往把一个作家毕生关注某种题材,看成那作家的光荣。其实这根本构不成光荣的要素。每一个作家当然都有自己熟悉的领域,作家也应该描写自己熟悉的领域。但仅仅做到这一点,是远远不够的。比如我们种地,我们从十八岁种这块地,到了八十岁还种这块地,这是允许的,可是有什么光荣可言呢?然而,如果我们十八岁的时候在这块地里种出的是玉米,到了八十岁种出的是太阳月亮,那就是光荣。作家的光荣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的。

“一本小说的成功也在于它的感性明锐,而不是在于它的题材优越。”福斯特如是说。

文学不应该用题材去划分,也不应该用地域去划分。我们经常听到这样的话:某某省的文学如何走向全国,中国文学如何走向世界,诸如此类。其实,这种命题是不成立的。文学就是文学,文学没有边界。我们说四川文学、陕西文学等,从很大程度上是指生活在那个地域里的作家,与文学本身没有多大关系。它保管的是身体而不是心灵。因为受着同一块土地的滋养,他们的作品可能在外在形态上有某些相似处,但不能因此就以一个地理上的概念去规囿文学;无论这个地理概念多么大,当它用来规囿文学的时候,都是把文学缩小了。文学是个体心灵的回声,心灵的自由和宽阔,本没有度——如果真要承认文学有一个边界,那么,只要那块地域上的写作者看不到这个边界,他写出的作品,你不要求它走向全国,事实上已经走向全国了。走不出边界的作家,恰恰是因为看到了那个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