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子蜜这一说,素娥不敢喊了,只有挣扎、挣扎,挣扎而已!面对一个壮汉,一个禽兽不如的壮汉,这一切全是徒劳。
夏御叔含泪对夏姬说道:“汝有这等容颜,日后必不寂寞,但恨孩儿年幼,无人照管,恐不能独立成人……”
孔宁在向夏府的男奴女婢分配任务的时候,有条不紊,简直就像一个指挥若定的将军,夏姬又是佩服,又是感激。
楚庄王原本要伐晋的,因孙叔敖给他讲了一个故事停止了这个念头,但心中窝了一肚子邪火,正无处发泄,闻听群舒反叛,当即调动五百乘战车,向群舒杀去。在春秋和春秋之前,战争的规模都不算大,每一次动用的兵车,双方相加,也就是三五百乘,而这一次,仅楚一方,就出动了五百乘。五百乘便是五万人。
五百乘战车,五万名将士,向群舒压来,群舒如何经受得了,一战即溃。群舒的几个头目,要么为楚所杀,要么逃奔他邦。群舒所辖之地,变成了楚国的四个县。吴、越二国,本来与群舒定盟,支持群舒反叛楚国,但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群舒如此不经打。不是不经打,是楚国太厉害了。楚国既然这么厉害,我招惹他做甚!
吴、越二国既然存了个不愿招惹楚国的心理,当楚国遣使前来修好的时候,表现得分外热情。于是,三方缔结盟约,互不侵犯,和睦相处,彼之敌,便是我之敌,一方有难,两方相助,世世代代友好下去。
此约一签,楚国在江淮流域的势力方算巩固下来。楚庄王向孙叔敖问曰:“卿不要寡人讨伐晋国的原因,莫不是担心群舒和吴、越二国在寡人的后方捣乱?”
“大王英明。”
“如今,群舒已平,吴、越又与寡人定盟,晋可伐乎?”
“可。”
于是,楚庄王便诏令全国,整顿器械,筹备粮草,待机伐晋。
晋国也没闲着,就在楚庄王讨伐群舒的时候,晋成公将他的一帮小兄弟召到绛都,商议如何对付楚国,在这一帮小兄弟中,除了宋国、曹国、卫国、邢国、陈国、蔡国之外,还邀请到了郑国。
郑国原本是投靠晋国,迫于楚的压力,投靠了楚。后因子家和子公弑郑灵公而立郑襄公,楚庄王兴师问罪,郑襄公万般无奈,杀了子公,又戮子家之尸,但心中对楚极为怨恨,闻听晋国召集中原各国以伐楚,欣然前往。
也是天当兴楚,中原各国刚一来到绛都,还没来得及商议如何伐楚,晋成公暴病身亡,国人拥其子据即位,是为晋景公。
连盟主都死了,这会还怎么开?与会者在庆贺过晋景公登基之后,各自回国去了。
在列国之中,跑得最快的要数陈灵公。
何也?
陈灵公这个人,也没啥大毛病,就是好色。他所心仪的对象,乃是自开天辟地以来,最为美艳的一个美女。
至于这个美女长得到底有多美,不佞就是倾尽笔墨,无非就是将一些俗不可耐的成语堆砌上去。不佞换一种说法来说,对于这个美女,不管你是君子,还是小人;不管你是老头,还是小伙子;不管你是太监,还是和尚;不管你是禁欲主义者,还是爱情至上主义者,只要你是男人,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大至七老八十,小至十四五岁,除了同性恋,没有一个不会不被她迷上的!只可惜,她生不逢时,没有遇上殷纣王,若是让她遇上了殷纣王,妲己早就躲到一边乘凉去了。
如此一个美女,让陈灵公遇上了。他不只遇上了,且又同榻而眠。这一眠,便是十一二年。
这个女人叫夏姬。
但她不姓夏,姓姬,是郑穆公的女儿,只因嫁了陈国司马夏御叔,才被世人称之为夏姬。其实,她的真名叫素娥。
素娥的房中有两个丫环,一个叫荷花,一个叫菊香。
就在她十五岁那年的五月底的某一天,天气分外的热。她命荷花收拾凉床玉枕,放至院中树下,自个儿脱了香汗衫,解去罗裙带,赤身露体睡在床上。荷花倒也乖巧,跑过来为她打扇。菊香见了,亦跑过来为她打扇。
这一打,渐生凉意,含着双眼,朦朦胧胧地睡去。
这一睡,做了一个奇梦。梦中的素娥,信步来到一座大花园,园中百花争芳,群葩竞秀。趁着柳绿桃红,走向前去。只听得两边齐喧,步到一竹林之下,见前面有一亭子,大是仙家景况。又见中间挂一古字,远远望去,龙蛇飞舞,上写着一首诗。素娥走近前去念道:
垂阳面面草萋萋,曲掩回汀复几重;
草道无情春日鸟,花前直欲作先容。
素娥读罢,方欲出亭,忽见一男子,身穿羽毛衣,手执鹅翎大扇,飘然有仙家之气象,走进亭来,见了素娥,深深一揖道:“小仙久候多时了。”
素娥慌忙还礼。
那人道:“小仙久慕芳卿美容,今特来一会,幸勿见阻。”
素娥笑而不答。那人伸臂抱住素娥双肩,先亲了一个嘴,便将素娥汗衫褪去,绫裤解开,抱在床上,然后自己褪去衣服,搂住素娥。素娥半推半就,二人成就了男女之间的好事。素娥原是一个处女,初经破瓜,未免有些疼痛难忍的光景。那人见她如此,遂从袋中取出红药一丸,叫素娥吃了,素娥吃了丸药,疼痛全无。遂问那仙:“此药丸何名?”
那仙道:“此名开牝丸。小仙还有一物,名紧牝丸,吞下之后,牝户再不宽放,终身只如处子。即使生子,三日后仍复如旧。”一边说一边取出数丸,递与素娥。素娥笑而用之。那仙重新分开双腿,与素娥二次共赴巫山,其中滋味难以言传。须臾,云散雨收,二人共枕而眠,素娥笑而问曰:“仙长与小奴,已成夫妻之实,但小奴至今还不知道,仙长高名上姓,以后如何相会?”
那仙道:“我乃一狐,在终南山修炼一千五百年成仙,道号普化真人。一生并无他好,唯好女色。我还有一术,能吸精导气,与人交媾曲尽其欢,又能采阳补阴却老还少,名素女采战之法。今也一并教汝。”
这一教,又是一个时辰,忽见荷花、菊花,一左一右,摇晃其身说道:“公主,夜已三更,您不能老睡在院中,回屋去吧。”
素娥初听她二人之声,吓了一跳,醒来汗水如洗。仔细看时,荷花、菊花并未站在她的榻旁。暗自思道:“此事有些奇怪,每夜也有神驰之时,都不像今夜分明。”又手摸牝中,湿湿的犹如刚刚交媾过的一般,细想采战之法都能记得,此事真太奇了。正在那里胡思乱想,忽听得一声鸣啼,忙披衣而起,自回闺房。这事暂且不提,却说陈国有个大夫,姓夏名御叔,其父公子少西,乃陈穆公之子。少西字子夏,故御叔以夏为字,又曰少西氏,官居司马。
公元前632年,陈穆公薨,传位陈共公,陈共公又传陈灵公。陈灵公即位之后,与郑交好。夏御叔虽说年已二十,尚未婚配,不知听何人所说,郑穆公有一女,名叫素娥,其貌之美,妲己难及,便找到陈灵公,请他出面,成其百年之好。灵公想也没想,便答应下来,当即遣大夫孔宁,去郑求婚。郑穆公不敢自专,商于夫人张氏,张氏曰:“女儿年幼,骤然叫她离开父母,有些不妥,但夏御叔乃陈穆公之后,可谓门当户当,拒之不妥,倒不如先将婚事应下,叫素娥再住二年,再行出嫁,方为妥当。”
郑穆公道:“夫人言之有理。”遂出见孔宁,语之曰:“婚姻之事,寡人已与夫人议定。但小女尚幼,此事虽然允下,尚乞大夫转告司马,叫他少迟二三春来娶。”
孔宁道:“敬从上君之教。”二人又说了一些闲话,孔宁辞别回馆,不数日回到了陈国,见到夏御叔,以郑穆公之言告之。御叔大喜,留孔宁于府,设宴相款,尽欢而散。到了次日,御叔将美锦五十匹,白玉一双,送至郑国为聘礼。
素娥自与神仙交媾之后,容颜愈加娇美。一日,闻夏御叔前来求婚,喜不自胜。又闻说她年幼,再住几年方娶,未免有些怅然若失。某一日,在楼下竹林内竹床上纳凉,其兄子蜜走了进来,见素娥独自在此,趋前说曰:“此处好生凉爽,哥哥陪妹妹坐上一会儿如何?”
子蜜仅比素娥大一岁,又生得一表人才,二人自小在一块玩耍,并无多少禁忌。素娥笑回道:“哥哥愿意陪伴小妹,小妹求之不得,坐,请坐。”一边说,一边往边上移了一移,腾出大半个竹床。
子蜜道了一声多谢,在竹床上坐了下来,没话找话说道:“妹妹,你见你婆婆家送来的彩礼没有?”
素娥乃与神人交媾过的,不甚害羞,遂回道:“送来什么?我未看见。”
“美锦五十匹,白玉一双。”
素娥道:“礼多礼少,小妹并不在乎,关键是那夏御叔模样儿如何,才德如何?”
因素娥在竹林内纳凉,不疑有他,穿得十分单薄,双乳似露非露,子蜜越看越爱,哪还顾忌兄妹之情。听了她的话,挑逗道:“愚兄听说,那夏御叔与愚兄十分相似,不知贤妹爱也不爱?”
素娥那脸微微一红说道:“诚如令兄所言,小妹烧高香了。”
子蜜一把揽住素娥,强与之吻。
素娥一边推他,一边说道:“放开我,你可是我的亲哥哥呀!”
子蜜虽说不算高大,但他自幼习武,一身蛮力,素娥如何推他得动!他一边去扯素娥的下衣,一边说道:“我是你的哥哥不假,难道做哥哥的就不能和妹妹相亲相爱了吗?”
“不能!”
“若是不能,女娲兄妹为什么还要结婚?若非他兄妹二人结婚,哪来我们这些子子孙孙?”
“那是传说,当不得真。”
“哥哥今日,偏要把它当真!”
“我,我可要喊了!”
“喊吧,只要你不怕丢人!”
这一说,她不敢喊了。只有推,推,推!挣扎,挣扎,挣扎而已!面对一个壮汉,面对一个禽兽不如的壮汉,这一切全是徒劳。
子蜜得到了满足,爬在她的身上呼呼地喘。
而她,两行屈辱的泪水夺眶而出。
她哭了一夜。
哭了一夜又有什么用?子蜜用重金买通了荷花和菊香。有她二人做内线,子蜜经常到素娥的香闺中光顾。横竖不要脸了,素娥有来必应,把仙人所教之采战之术,用到子蜜身上,不到三载,子蜜力竭而死。
子蜜死了,夏御叔来了。夏御叔自与素娥订婚之后,日夜思念,好不容易挺过了三年,忙央孔宁到郑国商议迎亲之事。孔宁笑而应之,当即动身赴郑,与郑穆公一番面议,把婚期定在了三月三日。
孔宁回得陈国,家也未回,径奔司马之府,告以婚期之事。夏司马一脸感激地说道:“为弟之事,兄往返受劳,弟这心中,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孔宁原是戏鬼,随口回道:“贤弟若是真的过意不去,等素娥娶过府之后,咱二人同用罢了。”
夏司马笑回道:“若想同用,倒无不可。但在素娥未曾娶到之前,兄先把孔嫂送来,弟先同用一次。”
二人耍笑了一会,夏司马便命上酒上菜,二人相向而坐,直喝到略有了些醉意,方才撤宴。
光阴似箭,转眼之间便是三月初三,夏司马插花披红,孔宁朝服相陪,来到郑国的午朝门外。公子去疾已在那里等候多时,见夏司马到了,忙迎至后殿,置酒相款,郑穆公亲自作陪。酒过三巡,陈司马恭请素娥上车,一路鼓乐喧天,来到馆驿,拜过天地,又入洞房,吃了合卺酒,挑开红盖头,夏司马举目一看,不由得乖了一声:“月中嫦娥,也不过如此,我夏御叔哪世修来的福气!”
就在夏司马打量素娥的同时,素娥也在偷偷地打量他:“好一个俊俏的后生,凤眼、虎鼻、面如满月,那个头足有八尺有余,心下甚是欢喜。”
彼二人互生爱慕,携手入帷,共赴巫山去了。
那素娥虽说不是处子,因吃过仙人所赠之紧牝丸,那牝户比处子还紧,把个夏司马喜欢得了不得。一夜七战,直战到鼓打三更,相拥而眠。一直睡到太阳从窗口里爬了进来,方才起床,梳洗已毕,辞别郑穆公,径回陈国去了。
菊香和荷花,作为媵人*,亦同素娥来到郑国……不,不应该再称素娥了。因为素娥已为人妻,妇随夫走,应该改称夏姬了。
那菊香在郑之时,有一情人,名叫保同,原是子蜜的书童,就在夏御叔迎娶素娥的前一天夜里,暴病身亡。也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因为思念保同,菊香来到郑国不及一月,便病倒了,又一月,一命呜乎。毕竟主仆一场,夏姬甚是悲伤,特嘱夏司马买上等柏木棺材一口,将菊香安葬。
转眼两载有余,素娥生下一子,取名征舒,字子南。
那御叔本是一个好色之徒,又守着如此漂亮的女人,朝朝相狎,夜夜欢淫,又加夏姬有采战之法,精力渐渐耗散,遂一病不起了。将死之时,含泪对夏姬说道:“汝有这等容颜,日后必不寂寞,但恨孩儿年幼,无人照管,恐不能独立成人。为夫有心将他托于契友孔宁,使他照管成人,汝能守则守,不能守,任汝所为便了。”
夏姬亦泣道:“老爷把为妻当做了一个什么样人?你我自吃了合卺酒以来,相亲相爱,为妻暗自发誓,你我二人,在天就做比翼鸟,在地就做连理枝,老爷一旦有所不测,为妻绝不独生!”说毕,大哭不止。
夏御叔慌忙劝道:“贤妻,汝别哭,汝千万别哭,为夫是和汝说着玩的。为夫一旦有所不测,汝也不能死,汝若一死,征舒怎么办?”
夏姬哽咽着说道:“好,为妻不死,为妻听您的,为妻就是拉棍要饭,也要把征舒抚养成人!”
经他这么一说,夏御叔不胜欣悦,强撑着坐起来,扳住夏姬双肩,照她的粉脸上吻了两口说道:“这才是我的好素娥!”
二人又说了一阵闲话,夏御叔旧话重提:“为夫有心将征舒托于孔宁,汝可愿意?”
一来,夏姬对孔宁并无恶感;二来夏御叔将死之人,两次说到此事,不忍拒之,将玉首轻轻点了一点说道:“一切听从老爷主张。”
“如此说来,贤妻是答应了?”
夏姬又将玉首点了一点:“嗯。”
“那就快快遣一小厮,去请孔宁过来。”
“好。”
孔宁闻听契友有召,立马赶了过来。夏御叔便将要他照管夏征舒的话又说一遍。
孔宁拍着胸脯说道:“全国人谁不知道,你我是最好的朋友,好得就差没和着一个脑袋,你的儿就是我的儿。你放心,你一旦有所不测,我一定会帮着弟妹,把征舒抚养成人!”
这孤托过不到三天,夏御叔双腿一登,径奔酆都城去了。夏姬见夏御叔故去,少不得嚎啕大哭。后经荷花劝说,方才收住了眼泪,一面遣人购置棺材,一面遣人去报灵公和孔宁。
孔宁得报,暗自喜悦道:“那夏姬貌压嫦娥,我垂涎了七八年,怎奈御叔那厮,与她形影不离,未敢,也没有机会下手。这一次好了,御叔既死,征舒少不更事,我不止是夏御叔的契友,我还是他们的媒人,他夏御叔又曾榻前托孤,我何不以帮她治办丧事之名,在她府上呆上几日,尔后……”
他越想越是得意,换了一身素服,径奔夏府,距夏府尚有半里之地,便哭了起来。一路走,一路哭,进了大门,又哭到内室。哭得比他死了亲爹还要悲痛。
他这一哭,夏姬能不哭吗?可夏姬是真哭,诚想,谁死了男人,谁不哭?况且,男人又正当青春,二人相当恩爱。
夏姬一哭,引得荷花和一班使女也跟着哭了起来,顿时,整个内室,一片嚎啕之声。
孔宁暗自思道,夏御叔死了,与我何干,我这一次进府,冲的不是夏御叔,是你这个大美人儿,老哭不是办法。忙将哭声打住,向夏姬劝道:“弟妹,人死不能复生,就是把你我哭死,也是无益,当务之急,乃是安排贤弟的后事,还请弟妹节哀。”
夏姬见他言之有理,也将哭声打住,抽抽泣泣地说道:“小奴生于郑宫,长于郑宫,两耳不闻宫外之事。十八岁嫁到陈国之后,居于株林,几与外界隔绝,何曾遇到这种事情?加之心中悲痛,实在无力,也不知道如何筹办您贤弟的后事,还请孔大夫多多操心才是。”
“这个自然。”孔宁移目荷花,大声吩咐道,“去,把管家和那两个门客,以及府中的男奴女婢,全部给爷叫到这里来。”
荷花回答:“管家不在府中。”
“他去了哪里?”
“上街购买棺材去了。”
“那就把其他人叫来吧。”
这一叫,叫来了二十几人。孔宁清了清嗓子说道:“诸位,你家老爷不幸升天,诸位心中一定非常难受,老爷我也很难受。难受归难受,这后事还得办。不只要办,还要办得光光彩彩。你……”
他指了指门客甲道:“你负责设置灵堂。”
“你……”他又指了指门客乙道,“你负责筹办寿衣。”
“你……”他依次指了下去,“你负责给夏司马沐浴,沐浴时要用热水,防止尸体变僵,还要请巫师为司马整容;你负责报丧,凡夏司马的亲朋好友,一个也不能少;你负责选墓打墓;你负责给司马招魂、送魂;你负责筹办孝衣、孝布;你负责去请鼓手;你负责接待前来吊唁之人;你负责赶制灵牌和随葬品,灵牌你懂吗?灵牌就是幡儿、牌儿、盆儿、罐儿等等……”
不一会儿,便将叫来的众人,全都支了出去。他在向这些门客、男奴、女婢分配任务的时候,有条不紊,简直就像一个指挥若定的将军,夏姬又是敬佩,又是感激,敛衽一拜道:“多谢孔大夫!”
孔宁嘻嘻一笑,忽觉不妥,忙将笑容儿收回,一脸诚恳地说道:“在下和夏司马,情同手足,为他做一点儿事,完全应该,谢什么谢!”
在孔宁的一手操办下,夏御叔的丧事办得很顺利,也很光彩,在举行殡葬仪式的时候,连陈灵公都参加了。
春秋之制,天子死后七日而殡,七月而葬;诸侯五日而殡,五月而葬;大夫以下三月而殡,三月而葬。夏御叔也是大夫一级,故而其葬礼只能在三个月之后。三个月看长不长,这中间要举行几次繁缛复杂的丧礼,诸如招魂、送魂、饰终、小殓、大殓、奔丧等等。还要制造工程浩大的陵墓及大量特制的随葬品。
所谓招魂,不用多说,招魂仪式古人称为“复”或“复魂。”是在断定人已死去时举行的。春秋之制,人初死,须活着的人持死者上衣,登屋顶,面向北叫喊死者的名或字(男名,女字),凡三呼,然后卷起,投于屋下,由人接着,盖在死者身上。招魂之后,亲属要再次观察死者鼻孔前的新絮,并摸其心脏脉搏,然后才确定死者是否真死。若真的死了,才举行招魂的仪式。
所谓送魂,就是送亡魂回归故里。招魂之后,如死者不能复生,则马上举行送魂礼仪,让亡灵顺利抵达另一世界。送魂仪式的表现形式各种各样,人们借助饯行、送别手段和运用最为丰富的想象力,为亡灵远去冥间清除一切障碍和铺“路”架“桥”。
所谓饰终,饰终也包括招魂、送魂、楔齿、缀足、沐浴、饭含、设饰等仪式。
所谓小殓,就是为死者更衣,更衣往往在死者死去的第二天早晨举行。更好衣后,用被子将尸体裹上,然后用带捆紧,再把布囊套在尸体上,最后再盖上覆尸的被子。——囊又称“冒”,分上下两截。
所谓大殓,大殓又称“入柩”、“落材”,俗称“归大屋。”柩者,灵柩;材者,棺材;大屋者,即灵柩和棺材。大殓的时间是小殓的次日。也就是说在死者死去的第三天,要收尸入棺。收尸入棺也要举行仪式。
所谓奔丧,“丧者,亡也。人死谓之丧。何言其丧,亡不可复得见也,不直言死。称丧者何?为孝子之心不忍言也。”
出门在外的子女,“始闻亲丧”时,首先要尽哀而哭,以答告丧之人。然后问明死因,再次嚎啕大哭。接着穿上丧服、丧鞋,戴上丧冠,开始奔丧。
奔丧之后便是吊丧,因吊丧通常要自带纸钱,故亦称之为吊纸。
吊丧一般从大殓之后开始,在这之前要把灵堂布置一番。灵前放一张桌子,悬挂白桌衣,桌上摆供品、香炉、蜡台和长明灯等。棺材下面放一只升,内装粮食,上插一杆秤,再放上一盏碗灯。
所谓娱尸,就是在停丧期间,要举行一系列娱乐活动。亲人故去,嚎啕痛哭本是人之常情。但为了不让亲人悲痛过度,把丧事当做喜事办,不仅要长歌当哭,还要蹁跹起舞,甚而还要唱戏,其热闹的气氛与婚礼一般。
闲言少叙,却说夏御叔得以顺利安葬之后,按照周礼,主人得设宴酬谢参与举办丧事的有关人员,夏姬遵俗而行,一个个喝得东倒西歪。照理,应该给这场丧事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荷花小声对夏姬说道:“公主,若没有孔大夫相帮,老爷的丧事不可能办得这么顺利,这么光彩,应该比一般参与举办丧事的人有所区别,方见公主是一明理、知恩之人。”
“怎么区别?”
荷花手托下巴,做思考状:“赠他金银细绢吧,孔大人府中比咱还多,……”她双掌忽地一拍:“这样好不好?咱在内室另置一席,宴请一下孔大夫如何?”
“这……”夏姬想了一会儿说道,“你这主意不错。只是,公主我今不比昔,寡妇一个,若在内室宴请孔大夫,怕招人闲言呢。”
“身正不怕影子歪。自老爷去世至今,孔大夫在咱家整整住了三个月,也没有听见一句闲言,难道吃一顿饭,就吃出闲言来了吗?”
“这……汝言之有理。”夏姬终于下了决心,“好,我听你的。”
这一宴请,宴出一个“荡妇”、“淫妇”,比妲己、潘金莲还要“坏”上百倍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