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感情动物
1829100000031

第31章 物有所值(2)

彼此都怀着那种欲望,匆匆地吃了一点。罗雅丽说,她想洗澡,于是率先钻进了浴室。苏沃野坐在那里一边看着闭路电视,一边啜茶。罗雅丽脱下来的内衣就放在大床上,鼓鼓泡泡的文胸,软软绵绵的底裤,全都饰着精致的蕾丝花边,宛如一簇簇素白的奇花在那里开放。

看着看着,苏沃野就有些坐不稳当。浴室那边传来哗哗的水声,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道飞泄的雪瀑,女人的胴体立在那儿,犹如白莹莹的钟乳石。想着听着,苏沃野不知不觉地脱下衣服,敲开了浴室的门。

相拥着在水瀑下冲淋,相拥着在水瀑下做爱。那是润滑良好的发动机,曲轴,活塞,来而复往地运动着,速度很快就提了上去。

很快就熄了火。

关上房间里所有的灯,拉开窗帘,然后把自己放倒在大床上,偏过脑袋向外张望。还早,还早,夜的都市灯火正明,夜的都市人生机勃勃精力正旺盛,可是,自己却瘫软无力地躺着……

或许,谈点儿那种话题,会再次振作起来吧。

“喂,你和你们家那口子,每次多长时间?”

“你呀,问这干什么。”罗雅丽拍了拍他的屁股。

“想做做质量问卷调查。”

“也就是,和你刚才的时间差不多吧。”

“也是在淋浴头下面,也是那个姿势吗?”

罗雅丽皱了皱眉头,她不喜欢回答这种问题。她想起了丈夫和他在一起时的情形,丈夫是循规蹈矩的,按部就班,按时结束。

“他没有你这么多花样。”

“他什么样?”

“就那样,最常见的。”

“哦,明白,老产品。老设计,缺乏创新意识。”苏沃野笑起来。他想象着那个笨男人笨手笨脚地趴在罗雅丽身上的样子。

罗雅丽不悦了,她以攻为守地反问道,“哦,我猜着了,你是把你和你们家那口子做爱的方法拿到我身上来了。她是不是每天都和你在浴室一边洗澡一边做爱呀?”

“不不不,我那可是即兴发挥,那是咱们俩的专利。”苏沃野拍拍她的脸蛋儿。

“我才不信呢。”罗雅丽笑着撇了撇嘴。

当然当然,所有的奇想当年都曾试验过,所有的动作当年都曾操练过……苏沃野遥遥地忆起当年的往事。那只是初婚的时候曾经有过的激情吧,久已疏懒不为了。苏沃野不再说话,思维也变得模糊而零乱。难以抵抵御的困倦让他朦胧起来,他不知不觉地打起了盹儿。

等他再次醒来之时,已是午夜。他是被房间里的一种响声弄醒的,睁开眼睛张望,他看到罗雅丽偏坐在床上,正就着床头柜吃着喝着。酸奶、果汁、火腿肉、荔枝、甜橙,都是从写字台旁边那个冰柜里取出来的食物,那冰柜容积不大储藏却相当丰富。

当然,这都是要苏沃野买单的。

“我饿了。”罗雅丽说。

“我也饿。”苏沃野说。

于是,苏沃野也坐起来,加入了吃的行动。

妈的,花费不菲呢,妈的,心里狠狠地想着,又狠狠地抱住了罗雅丽。居然又兴奋了起来,居然又能做。一边做一边宽慰地想,物有所值呢,这可是商家的金律。

怎么会有这样的阴暗心理?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苏沃野自己也觉得奇怪。

他疯狂地摇晃着罗雅丽,那情形就象一个贪馋的食客抱着一株枣树要摇落树上的甜枣。

“哦,你真好。唔,你真棒。”罗雅丽由衷地感叹着,她无从得知苏沃野心里想的是什么。她觉得苏沃野如此出色如此疯狂,是因为苏沃野太喜欢自己的缘故。

当苏沃野为她耗尽了精力之后,她拿起一块威化饼干喂他。那情形就象经过了长途跋涉,主人在犒赏自己的座骑。

按照事先商定的安排,第二天上午苏沃野和罗雅丽分头去处理各自的事务。罗雅丽去了华新制药厂,苏沃野去了海华建材公司。苏沃野此行本来就没有什么具体业务要办,到公司和人家见了面聊了聊有关情况,在那儿呆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打道回了饭店。

苏沃野独自在房间觉得无聊,就打开电视看,看着看着犯了困,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罗雅丽打来的电话闹醒了他,看看表,已经是正午时分。原来约定要一起回来吃饭的,罗雅丽说不行了,药厂这边要应酬,中午有饭局。三点钟一定赶回去,然后一起逛商场。

苏沃野该下楼吃饭去,可是身子却有点儿懒,鼻子也有点儿不透气。感觉象是有点儿感冒了。想一想,大概是昨夜在浴室里与罗雅丽一起做事时受了寒,后来到了床上又太疯狂。饭不想吃了,只吃了一粒感冒药,倒头接着睡。

午后三点钟,罗雅丽果然准时赶回来,兴致勃勃地叫醒他,拉他一起逛商店。男人大多没有逛商店的兴趣,虽然如此,却要装出欣欣然的样子,还要有风度,还要很绅士,还要陪着笑脸夸奖女人买的东西很精彩……。如此一来,就从精神和体力两方面都把自己搞得很疲累。

南京东路商业街是逛上海的女人必去之处,苏沃野打起精神为罗雅丽做陪同。罗雅丽几乎是逢店必进,逢柜台必站,这儿摸摸看看,那儿挑挑捡捡,对各种各样商品的兴趣都很浓。

罗雅丽在一家表店里徜徉了许久,苏沃野笑嘻嘻地说,“怎么,想买一块喜欢的表?你随便挑吧,我付账。”

罗雅丽笑了笑,没吱声。她让人拿来了一块欧米茄超霸表,防磨损蓝宝石水晶表镜,时针和分针都是阔箭型,看上去酷得很。罗雅丽问苏沃野,“你觉得怎么样?”

“表当然是块好表喽,”苏沃野疑惑地说,“可这是一款男士戴的腕表啊。”

罗雅丽说,“要的就是男式表,我先生的那块表太旧太差了,我早就想给他换一换。”

苏沃野耸了耸肩,由着罗雅丽付了款。人家操心人家先生的事,用不着苏沃野越俎代庖了。

除了表店之外,受罗雅丽青睐的还有精品服饰店。她时常停下来一动也不动,似乎稍不留神,她就会琳琳琅琅地披挂起来,成为那些时尚品的一部份。

“麻烦您,我想看看那条领带。”罗雅丽出神地盯着她的目标。

“这是采用埃及长绒棉经由意大利特殊工艺处理的面料,”售货小姐热心地介绍说,“它看上去肌理华贵,摸上去轻盈柔软。买一条吧?这是欧陆成功人士崇尚的意大利经典名牌‘路易·诗兰’。”

“喂,你觉得怎么样?”罗雅丽征询着苏沃野的意见。

“很好很好,不错不错。”苏沃野频频点头。

嘿嘿,真能打扮你们家晏蔚然,苏沃野在心里嘲笑着,哈哈,好一个成功人士,让法院封了门,让债主整日追屁股……

“就这条,我要了。”罗雅丽拍了板。

然后又去看皮具。

罗雅丽盯住的是一些小皮件。登喜路三摺层皮钱夹,那皮革经由手工打磨之后,看上去有一种独具特色的木质效果。

“怎么样?”罗雅丽拿起来,向苏沃野发问。

“好。”

“要了。”

拉链款式的钥匙包。黑皮面挺刮而厚实,钥匙放进去不会鼓鼓囊囊地变形。

“这个好吗?”

“好。”

“要了。”

方方硬硬的皮手包,是那种带翻扣盖的,可以使男人显得刚硬,显得干练。

“这个呢?”

“行。”

“也要了。”

哈,真是全副武装啊,苏沃野想象着那个几乎潦倒的男人配备起这套行头之后的模样,在心里不屑地笑起来。

虽然如此,苏沃野还是打开了自己的钱夹,向售货小姐问道,“请问,一共多少钱?”

罗雅丽推了推他,“用不着你,不是说过了,这些东西都是我买单嘛。”

苏沃野耸了耸肩,就此作罢。

陪同罗雅丽逛完商业街,打了一辆出租车转回希尔顿。屁股坐在车上,苏沃野才觉得实在是太累了。鼻塞嗓子疼,周身发懒,感冒的症状也愈加明显。罗雅丽意犹未尽,一路上不停地回味逛街的印象和购物的收获,苏沃野脸上陪着笑心里却暗暗地感叹,唉,两个女人比起来柳琛还真算是不错呢,她对琵琶的兴趣要比逛商场的兴趣大得多……

用了晚餐,他们俩回到房间休息。苏沃野半躺在外面会客室的沙发上看电视,罗雅丽进了卧室,打开提箱清点和收装她买回来的那些东西。过了一会儿,罗雅丽又从卧室走了出来。

“沃野,这是我送给你的一点儿东西,你自己收好吧。”

那条领带,那个皮钥匙包,那个皮钱夹,还有那个皮手袋。

这可是出乎意料之外。

“这这这,这不是买给你丈夫的嘛。”苏沃野怔住了。

“不,这是为你买的。”罗雅丽认真地说,“买的时候,你不是一件一件都过目认可了吗?”

“是啊是啊,当时我真不知道你是买来送给我的呀,谢谢,谢谢。”苏沃野高兴地搓着手。虽然是几件小东西,却难得女人有这片心。

“没什么可谢的,这是你应得的东西,你不要嫌这礼太薄就好。”象是在斟酌词句,罗雅丽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省人民医院那边,你不是帮了个忙嘛。这些就算是你的辛苦费吧。”

噢,苏沃野明白了,这就是罗雅丽付给他的劳务费了。当初罗雅丽是那么郑重其事地做过许诺,如果打通关节帮她做成那笔生意,就付给他百分之十的提成,哈哈,百分之十!苏沃野“卡嗒”一声,按响了小手指的关节,那是罗雅丽信誓旦旦,与他勾过的手指。

其实苏沃野不缺钱,其实苏沃野从没有把罗雅丽许过的愿放在心里,其实这女人什么也不买什么也不提就什么事儿也没有,可是,哈哈,这个女人。

一边是欧米茄国际名表,一边是一条领带几个小皮件,哈哈,这个女人。

“怎么了,你笑什么?”罗雅丽疑惑地望着他。

“没什么,你送给我的这些礼品,让我很高兴。”苏沃野回答。

说出这句话,他也就心下释然了。他与罗雅丽,不过是性伙伴罢了,既然如此,还能要求什么呢?一切都应该是这个样子,这一切很都正常。

是的,罗雅丽显然觉得一切都正常,她热切地吻了吻苏沃野,然后用濡热的语气贴在他的耳边说,“我想洗澡了,怎么样,还跟我一起进去吧?”

“唔唔,你先洗,你先洗。我想,再喝一点儿茶。”

大概是被感冒给闹的,苏沃野浑身酸懒,一点儿也提不起精神,打不起兴趣。他有点儿发愁,今晚在床上能不能完成罗雅丽交给他的任务。听到浴室里传出水声,苏沃野忽然很想给柳琛打电话。此时,她应该还在深圳,此时,她应该还没有睡觉。

拨了手机号,一下子就挂通了。

“喂,是我。”苏沃野说。

“听出来了。”

柳琛的声音很近很清晰,就象贴在耳边。刹那间,苏沃野仿佛回到了家里,仿佛太太正和他躺在枕边悄悄说话。

“把你房间的电话号码告诉我,我再给你挂过去。”苏沃野说。这是柳琛平时的习惯,手机只当BP机用,可以节省一些电话费。

“我这边房间里没有电话。”柳琛说。

苏沃野心里动了一下,没有电话,那是什么档次的房间呐。当然,他不好这样问,他只是问了一句,“你在那边还好吗?”

“嗯,不错。你怎么样?”

“还行吧。”

“什么叫还行?我听你鼻音很重,是不是感冒了?”

苏沃野心里又动了一下,他尽量用若无其事的语气说,“没关系。”

那边顿了顿,然后问道,“你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儿吗?”

“没事儿,就是想打打罢了。”

柳琛就沉默了。

苏沃野想到,柳琛平时是最不喜欢在电话上聊天的,最不喜欢这样浪费电话费,于是他赶忙说了一句“好,那就再见吧。”随即挂断了电话。

虽然又吃了感冒药,当晚总算没有发起烧来,可是苏沃野体力和精力都觉得不济,在床上应付雌姿英发的罗雅丽,真是勉为其难了。

第二天上午,苏沃野陪着罗雅丽去逛豫园城隍庙,下午又到西郊动物园拜访狮虎狼豹海豚龟蛇。黄昏归来之后,苏沃野只觉得身酸头重,咳嗽和喷嚏也一并涌现了出来。

苏沃野如此状态,罗雅丽就笑着说要分衾而眠。苏沃野撑着脸面,坚持要一如既往,所以当晚还是拥香抱玉入睡的。苏沃野的身体有些麻木和迟钝,然而罗雅丽的身体依然敏感而骚动,它诉说着缺憾,诉说着压抑,它召唤着对方与它打磨纠缠。

那一夜下来,苏沃野感到自己似乎要垮掉了。

还有外滩、东方明珠塔、青浦大观园、苏州园林、虎丘、寒山寺、周庄水乡、无锡三国城……

瞻念前程,任重道远。

幸而那天下午方总打来了电话,说是专修店基建方面出了问题,要苏沃野尽快赶回去。得了这个消息,苏沃野如释重负。他查了一下航空班机,然后遗憾地告诉罗雅丽,他要乘当晚的班机赶回去,问她是不是要与他一起走。

罗雅丽回答说很抱歉,她恐怕还要留下来再呆几天。她已经电话联系了一家新药厂,她要与那家药厂谈谈药品的代理推销业务。

苏沃野订下的机票是晚上六点钟,如此一来他就无法陪着罗雅丽用完当天的晚餐。道别的时候,苏沃野吻了吻她,然后很负责任地告诉她房费已经预结到三天以后了,他衷心地祝福她在剩下的日子里过得顺利过得愉快。

飞机起飞不久,苏沃野就舒舒服服地打起了盹儿。他朦朦胧胧地想:有时候一个人能自己不受打搅地独处,也是一种难得的福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