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种田提着油布包裹的驴鞭驴肾悠哉游哉地上北莽山而来。
上山的道很不好走,到处是料礓石。好长时间没落雨了,道上的浮土竟有一拃多厚。没走出几里地,常种田的鞋里就和了泥,额上鼻尖、脖颈后背都沁出了汗。他撩起衣襟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摘下头上的草帽边走边扇。他感到浑身刺痒,仿佛养在身上的虱子一时间都躁动起来。适才在双河镇翠香楼玩乐时,那个叫桂香的窑姐儿就嫌他身上有虱子。这也难怪常种田,在北莽山上当土匪的,谁个身上不是养着一群虱子。
前边的路边有块青石。常种田觉得有点儿乏了,走过去一屁股坐在青石上,放下手中的东西,伸进衣兜摸出香烟点着。他消消停停抽着烟,目光无意地落在了身边的油布包上。他把那东西看了半天,突发好奇之心,里边包的啥东西?当真是驴肉?这么一想,嘴里生出涎水来。“先吃狗日的一口!”他笑骂一句,扔了手中的烟头,动手去解油布包。
油布包打开了,不是熟肉,是生肉。
“狗日的,咋是生的!”常种田吞咽了一口唾沫,大失所望。
忽然,他觉着有点儿不对劲儿,这肉咋不像是肉,是杂碎下水?他仔细看了半天,认了出来,咧嘴笑了:“我当是啥哩,原来是驴肾驴鞭!”
他又点着一支烟,看着那东西胡思乱想起来。天福送这东西给兄弟吃,是给天寿补那家伙吧,他操心也是操过了头。他不由得又想到了天寿的押寨夫人,那真是个尤物哩。天寿狗日的真有艳福,怕是黑明搂着那俏女人睡哩。他的那家伙也真应该补一补。他又想,那个俏女人若是他的押寨夫人,他不用吃驴鞭驴肾也一定会让她可心满意。可他没那个福分。
“狗日的!”他又恨声恨气地骂了一句,不知是骂天寿,还是骂他自个儿……
常种田又上路了。回到北莽山太阳已经斜了西,他拎着手中的东西径直去天寿的住处。
天寿住在一个青石砌卷的窑洞,窑洞口很显眼地垂挂着青皮竹帘。常种田垂手立在竹帘外,低声叫唤:“寿爷!寿爷!”
“是谁个儿?”女人的声音,脆格生生的。
“是我,种田。”
竹帘一挑,女人走了出来。她刚刚睡醒,一副慵懒的神色,却独具风韵。常种田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他不在,你有啥事?”
常种田脸上堆满了笑:“夫人,我在双河镇碰上了福爷,福爷让我把这东西带给寿爷。”说着,把手中的东西举到香玲眼前。
香玲看着那油渍麻花的东西,皱眉问道:“啥东西?”
“福爷说是驴肉。”
“驴肉?捎这东西做啥哩?”
常种田见天寿不在,面对着一个美若天仙的女人,不由得油嘴滑舌起来:“福爷说给寿爷补补身子。”
香玲恍然大悟,脸颊飞起两朵红霞,急忙接住那包东西。
“我大哥还说啥了?”
“福爷还说……”常种田笑着看着女人,肚里飞快地编着词,“哦,福爷说让你也补补身子。”
香玲有点儿疑惑:“也吃这东西?”
“也吃这东西。”
香玲看着手中的东西,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红霞漫到了脖根。
常种田嘻笑道:“夫人,我帮你打开看看。”说着就要上前动手。
香玲慌忙拦住:“别打,别打。驴肉有啥好看的。”
“也不一定是驴肉吧。”
香玲觉察到常种田有意跟她贫嘴,沉下了脸:“你还有啥事么?”
“没了。”
“那你赶紧走吧。”
常种田只好扫兴地走开。走不多远,他回过头去。女人已进了窑,只有竹帘静静地垂挂着。他在肚里嫉妒地骂道:“天寿狗日的鸡巴享了大福咧!”悻悻地向自个儿的窑洞走去……
满满的一桌酒菜,就天寿和香玲俩人吃。一个用洋铁桶做的清油灯吊在头顶,大拇指粗的灯芯蛇似的吐着一团火焰,把满窑里照得一片通明。天寿和香玲面对面坐在桌前,天寿撕下一只鸡腿隔桌递给香玲,又撕下另一只鸡腿往自个儿嘴里塞。他大口嚼着,发出很大的声响,不时地端起酒碗灌一口酒,额头鼻尖都冒出了汗。香玲没吃那只鸡腿,放在碟子里。她很少动筷子,不眨眼地看天寿吃肉喝酒,眉里眼里都是笑意。她很少见到男人如此凶猛的吃相,她觉得一个男人就应该是这样一副吃相。遗憾的是,天寿那显示男人威猛的东西却一点也不威猛。想到这里,她不禁轻叹一声。天寿却没听见这声叹息,吃完了手中的鸡腿,眼光一瞟,见香玲没动那只鸡腿,一怔,道:“你咋不吃?”
香玲摇摇头,把鸡腿又隔桌递了过来。天寿没客气,接住又往嘴里塞,随后又扳倒酒坛倒满一碗酒。
香玲说:“少喝点吧。”
天寿道:“吃肉不喝酒有啥味。”说着,一仰脸把酒灌进了肚子。
桌上的碗碗盏盏只剩下了汤汤水水,天寿打着饱嗝儿,觉着小腹直发胀。他扶着桌子站起身,脚下发飘,走路有点儿打摆子。他拉开门,一片月光流淌进来,把他的躯体映照得十分高大粗犷。他解开裤子,掏出那家伙冲着明月就撒,一道白亮的水柱画了一个优美的弧线,冲得地皮哗哗作响,十分威猛有力。香玲听着那惊心动魄的响声,双颊飞起两片羞红的云。
天寿提着裤子回到桌子跟前,他忽然注意到自己的女人俊俏的脸蛋在灯光里映出一片绯红,显得十二分的楚楚动人。他有点儿呆了,心里有点儿痒痒的感觉,像是虫子在爬。女人见他傻呆呆地站着,悄声道:“喝傻了不是!”
天寿笑了一下,坐到了女人身边。一股洋皂味和生发油混合的香味直扑鼻孔,把他心头的欲火撩拨得更旺。他呆眼看着女人,喘着粗气,女人也呆眼看他,出气也粗重起来。
天寿盯着女人胸口两团颤巍巍的肉,火辣辣地说:“香玲,我想要你!”
女人说:“你能行么?”
天寿自信地说:“我今儿觉得能行!”
女人半信半疑,伸手朝他裤裆摸去。天寿猛地站起身,一下子抱起了女人,朝里屋走去。他把女人扔到炕上,迫不及待地脱掉女人的衣裳,随后又把自己的衣服扒了个精光,扑向那白生生的肉团……
洞开的窑门像夜的眼睛,一直死盯着床上那堵黄土崖似的脊梁……
天寿翻跨在她丰满的身体上,抱着她的颈脖用力扳,脚夹住她的身子重重地压……
天寿从来没有感到这么惬意这么快乐过。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就像他在驾驭着一匹温顺而又桀骜疯狂的马在无边无际的平川里纵横驰骋。清风染着绿色迎面拂来,月光洒着银辉飘落下来,从未有过的快意抚揉着他的全身。他感到一种长久压抑的欲望不断得到满足的惬意。不知跑过了多少地方,他感到自己被胯下的马带着一直狂奔到快乐的山巅,再也抑制不住地颤抖着冲向温暖的海洋……
天寿嗷嗷地发出一阵快活的欢叫后,大汗淋漓地瘫倒下来。天寿终于精疲力竭了,爬在女人身上不动弹了。因重压在身,香玲感到窒息,胀鼓的胸乳显眼地起伏着。这起伏波动,更有一种惑人的风情。天寿翻身下来仰面躺在炕上,呼呼地喘着粗气,他感到全身都是淋漓发泄之后的愉悦和舒坦,他眯着眼嬉笑着看着还喘着气的香玲,似一头吃饱喝足了的马儿。
不一会儿,女人从迷梦中缓缓地睁开双眼,一只手搂着他,一只手替他拭去额头的汗珠,喃喃道:“你行了,真的行了……”惊喜和满足尽在一片柔情之中。
女人忽然说了一句:“你又行了!不信,你摸摸看。”
天寿伸手在胯下摸了一把,果然那家伙雄姿勃发,硬如铁橛。他笑了,笑着笑着,眼里滚出了泪珠。
女人诧异道:“你咋了?”
天寿急忙拭去泪珠,脸上显出孩童般的羞涩。女人两条丰腴白嫩的胳膊搂紧了他,一双柔软的手在他的脊背来回地抚摩。这是无声的召唤。春潮激荡着他的全身,他重新抬起身子,紧紧地贴上去,重重地压下去。女人痛快淋漓地呻吟起来。他再一次感到身下的骏马驮负着他在无边的平川上欢快地驰骋,又似驾着一叶小舟在波浪中愉快地扬帆,清风染着绿色迎面拂来,愉悦着他的肉体和灵魂……
“我能行了!”天寿兴奋地呐喊起来。
女人吓了一跳,一把捂住了天寿的嘴,嗔道:“你胡喊叫啥哩。就不怕别人听见!”
天寿哈哈大笑道:“在这个地方我就是皇上哩。再说,我跟我老婆睡觉,怕谁哩!”
女人羞涩地一笑:“看你这个张狂劲儿,也不怕羞。”
“羞啥?男人迟早都要和女人弄这事的。”
“金大先生的药还真管用。”
“大先生是神医哩。”
“我还真怕你弄不成这事,这辈子就太亏了。”
“这下不怕了吧?”
女人含羞一笑:“还怕。”
“还怕啥?”
“怕你这个‘人来疯’没个够……你那天唱啥来着,怪好听的。”
“哪一天?”
“就是抢我上山的那天早上。”
“哦。你想听么?”
“想听。”
“那我给你再唱一回。”
“小声点。”
天寿压低嗓子唱了起来:
板子打了九十九
出来还要手拉手
老爷堂上定了罪
回来还要同床睡……
女人笑着在他额颅上戳了一指头:“你真是个土匪……”
天寿笑道:“你那天在河边唱的曲也好听得很,你给咱也再唱一回。”
女人便轻声唱了起来:
墙头上跑马还嫌低
面对面睡觉还想你
搂住哥哥亲了个嘴
肚里的疙瘩化成水……
天寿亲了女人一下,把她紧紧拥在怀里。女人用俊俏粉嫩的脸庞去磨蹭天寿宽厚结实的胸膛。一双男女尽情地享受着上苍赐给他们的欢乐和幸福……
日子在欢乐中一天天过去。可香玲的脸色却日渐憔悴起来,显得虚黄,雀斑也越来越多,原本苗条的身材也显得臃肿起来。她常常走出屋子,迈着慵懒的步子,四处溜达,软塌塌地倚在一棵合抱粗的古槐上,痴呆呆地看着日出日落,雀落雀飞,最终把目光投向山下朦朦胧胧的村庄。这时夕阳斜照过来辉映着她,隆起的肚子显眼地腆着,招来许多不怀好意的目光。她的目光便凶狠狠地射过去,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慌忙躲开。她垂下目光,下意识地抚着隆起的肚子,满脸的忧虑。
晚上,香玲无法入睡,翻来覆去地烙肉饼,把天寿也折腾醒了。天寿爬起身问道:“你咋咧?”
香玲没吭声翻了个身,给天寿了一个光脊背。打香玲怀孕后,天寿拿香玲当菩萨敬。天寿见她如此模样,慌了神,扳着她的肩膀着急道:“你是咋了?有啥话跟我说嘛。”
香玲转过身来,说:“我想下山。”
“下山?”天寿吃了一惊,“为啥?”
香玲说:“你手下那伙人个个都跟贼一样,眼睛老往我身上瞅。”
天寿道:“谁敢碰你一指头,我就割下他的脑袋给你当尿壶!”
“用那东西做尿壶还不吓死人!”
“你说,是谁在你身上胡骚情?”
香玲抚着肚子道:“也没谁敢在我身上胡骚情,就是那个常种田有事没事都要跟我贫几句嘴,一双贼眼胡乱瞅。”
天寿哈哈笑道:“我当是谁哩,原来是种田那个挨球的。那挨球的有好色的毛病,可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打你的主意,顶多只是过过嘴瘾。再者说,男人往你身上瞅,说明你长得心疼(漂亮)!”
“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倒耍笑我!”
“你真格长得心疼么。”天寿狠劲在女人脸蛋上亲了一口。
香玲捏起拳头在男人的胸脯上捶了一下,娇嗔道:“轻点儿嘛,馋死你了!你说,我身子一天比一天笨了,到了月子咋办呀?”
天寿眼珠子转了两转,道:“我下山找个女人来伺候你。”
香玲说:“谁家的女人肯到山上来?”
“我要她来,她敢不来!”
“你又要抢人?”
天寿道:“我抢人是为了伺候你。”
香玲叹了口气说:“你伤天害理我管不了,可我不想伤天害理。”
天寿又出了一个主意:“咱花钱雇个女人来。”
香玲说:“你出钱再多,恐怕也没哪个女人敢来。就算有女人来,我也于心不忍。”
天寿道:“为啥?”
香玲说:“你手下那伙人又粗又野,个个都跟饿狼似的,啥事干不出来。谁家女人上了山也难保住清白身子。倘若被谁糟蹋了,我岂不成了罪人。”
天寿哑然无语,良久,道:“你说咋办?”
香玲说:“咱下山回家吧。”
天寿不吭声。
香玲又说:“到家里啥都方便。万一生孩子时有了意外,大夫也好请……”
天寿还是不吭声。
沉默半响,香玲抚着肚子又说:“我是死是活倒也没啥,可娃娃是你马家的根苗……”说到这里,嗓子眼已带泪音。
天寿搂紧了女人,一只手抚着女人的肚子,说:“我啥都依你……”
这几日,双河镇来了几个收购花椒的客商。为首的是个三十来岁的车轴汉子,相貌有几分猥琐,却气派不凡,头上扣一顶青呢礼帽,戴一副金丝眼睛,穿一领蓝绸长衫,同行的人都称他“李老板”。这一带出产的大红袍花椒很有名气,每年这个季节都有不少外地客商来收购花椒,大伙对街头出现的陌生面孔并不感到奇怪。
李老板一伙在街上悠闲地走着,沿街各铺面的伙计都热情地招呼着他们,向他们兜揽生意。李老板手拿一把折扇,在这个铺面瞧瞧,在那个铺面看看,不时地向铺面的伙计问问价钱。铺面的伙计看出他是个大买主,显得格外殷勤,生怕放走了财神,不敢漫天要价,只报个比实际价格略高的一个价码。李老板笑一笑,转身要走。伙计有点儿急了,喊道:“掌柜的,你也出个价嘛!”
李老板笑而不答,又去另一个铺面问价。那个伙计恼火道:“你这不是耍笑人哩嘛!”
李老板一伙东转转西逛逛,没做成一笔生意。有眼力的人说,这是个行家,等着压价后才收货哩。
太阳斜了西,李老板一伙进了孙二的酒馆。约摸一个时辰的工夫李老板打着饱嗝儿出了酒馆,住进了双河镇最好的客店--好来顺客栈。傍晚时分,有人瞧见李老板去了翠香楼。翠香楼新来了一个窑姐,据说漂亮得跟仙女一样,水灵得一指头都能弹出水来。李老板那样有钱的客商不去翠香楼玩乐子才是怪事哩。
其实这个李老板并不是收花椒的客商,他就是田瑜儿的副官李相杰。田瑜儿因被人从窝里抢走了“票子”十分恼怒,把李相杰骂了个狗血淋头,责令他尽快破获这桩案子。李相杰不敢怠慢,亲自带了几个随从马弁四处查寻。
李相杰是当地土著居民,对这一带很熟。敢来鹞子窝掏雀儿,一定是强悍的土匪所为。他们驻扎在终南县,距终南山最近。虽然从迹象观察是终南山的悍匪杨子烈所为,可他否定了杨子烈作案的可能。两张票子都是在乾州的双河镇绑的,其中一个是乾州北乡的大财主吴百万,另一个也是有邰县的口音,终南山的杨子烈怎能冒天大的风险去解救他们?北莽山的马天寿和扶眉山的殷胡子都有很强的势力,是不是他们干的?当然小股土匪也很有可能突然袭击他们,得手后就溜之大吉。如果真是这样,他就不好给田瑜儿交差了。
李相杰决定亲自冒险去双河镇查探。他心里十分窝火,这伙土匪竟然从他的窝中掏走了雀儿,实在让他丢脸。他已经在抢食吃,可还有人敢在他手中抢食。这个世道竟然狼不怕老虎,真是没了王法!
李相杰在双河镇住了几日,已经探出了一点儿眉目,基本可以断定偷袭他们的是北莽山的马天寿。
对马天寿,李相杰知之甚少。北莽山的袁老七他是很了解的,他知道袁老七凶悍刁钻,老奸巨滑,非常难对付。后来传来消息,北莽山匪窝发生内讧,袁老七死于非命,寨主易人。想必马天寿就是新匪首无疑。
马天寿盘踞在北莽山,易守难攻。田瑜儿兵力有限,且远在终南县,鞭长莫及。怎样才能吃掉马天寿呢?李相杰苦无良策,一筹莫展,坐在客栈里抽闷烟。这几日,他天天都会去翠香楼找那个新来的窑姐桂香解闷。去得太勤,招来许多嫉妒的目光,他忽然感到有点儿不妥。今儿心烦,他打发一个随从去翠香楼把桂香找来。那个随从去了许久,不见回来,他肚里便很窝火。
就在他又烦心又窝火之时,那个随从走了进来,低声道:“李副官,桂香小姐请来了。”
李相杰“哼”了一声,坐着没动,大口抽烟。
这时竹帘一挑,一股浓烈的脂粉气裹着一个异常妖艳的女人走进屋里。随从知趣地退出,轻轻带上了门。
桂香见李相杰满脸地不高兴,娇声道:“哟,瞧你的脸都阴得要下雨哩,是谁得罪李老板了?”
李相杰阴沉着脸,并不吭声。
“咋了,嫌我来晚了?”桂香走了过去,顺势把自己滚圆的屁股坐在了李相杰的大腿上,“别阴着脸好不好?我来可不是看你的脸色的。”
李相杰这才脸上泛起了笑纹:“你咋才来?跟我也拿架子?”
“看李老板说的,我敢跟你拿架子!人家有客人嘛。”
李相杰又沉下了脸:“不是说好了嘛,不许你再接其他客人,你咋不听哩。”
桂香撇一下小嘴道:“看你这话说的,干我们这一行,哪个客人也得罪不起。好啦好啦,别生气了,我给你赔个不是还不行嘛。”说着,鸡啄米似的在李相杰的腮帮接连亲了几下。
李相杰高兴了:“这边也来几下。”
桂香又在他这边腮帮上亲了几下。
李相杰兴奋起来,张开嘴巴,猪拱白菜似的在桂香粉俏的脸蛋上肆意亲吻,一双手也不安分守己,解开了桂香的衣衫,把一双白馍馍似的胸乳裸露出来,那张嘴巴顺势拱了下来,噙住了粉红的乳头。俩人浪笑着倒在了床上……
完事后,李相杰斜倚在床头,抽着雪茄,欣赏着坐在床前梳妆的女人。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坐起身问道:“桂香,刚才你接的那个客人是谁?”
桂香回眸冷冷地说:“咋了,你还吃醋哩?”
李相杰说:“我想不明白,是谁能留住翠香楼的花魁?”
桂香一边挽发髻一边说:“要我说实话么?”
“说实话。”
“你可不许吃醋。”
“我不吃醋。”
“他个头比你高,身胚比你壮,长相也比你俊。”
李相杰肚里直发酸,很不是滋味,却故作轻松地笑道:“听你这么说,他相貌可比潘安,难怪你不肯上我这里来。”
桂香回眸笑道:“可他没有你有钱,势也没有你扎得硬。男人没钱没势就活得没精神了。”
“他到底是谁?”
“他叫常种田。”
“常种田?”李相杰一怔,觉得这个名有点耳熟,却一时想不起这人是个干啥的“他是个干啥的?”
“说来你不会相信,他是个土匪。”
李相杰猛然想起,这人曾经是梁山悍匪王寿山的二头目。听说后来因匪窝发生了内讧,他跑得不见了踪影。怎么现在又出现在双河镇?这可是个危险人物哪!
李相杰佯装不相信。桂香急白了脸:“你还不信?他投靠了北莽山的马天寿,还是个头目哩。”
李相杰继续装糊涂:“马天寿是谁?我咋没听说过。”
桂香笑他无知:“你连马天寿都不知道?他是北莽山的土匪头子,残火得很。前些日子,终南县田瑜儿的队伍绑了他哥的票子,他当晚就带着人马硬是从鹞子窝里掏走了雀儿,把他哥救了出来。你知道么?田瑜儿是政府的队伍,好歹也是一师之长哩。他敢跟田瑜儿对着干,你说他残火不残火!”
李相杰心里一惊,问道:“你咋知道的?”
“都是常种田跟我说的。”
李相杰大口抽着烟,忽然起身凑到桂香的身边,阴鸷地笑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桂香一怔,瞪大眼睛疑惑地看着他:“你,你是谁?”
“我是田师长的副官。副官你知道么?只比师长小那么一点点儿。”
桂香惊呆了,痴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一时竟以为自己在梦幻之中。这个男人不是收花椒的客商么?怎地摇身一变成了田瑜儿的副官?她是见过世面的,知道“副官”是人物哩!
李相杰笑道:“看把你吓的。你都敢跟土匪睡觉,还怕啥哩嘛。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桂香惊魂未定,不无恐惧地看着李相杰。阳光从窗口射进来,把李相杰的脸映照得半边阳半边阴,显得既滑稽可笑,又狰狞可憎。桂香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李相杰哈哈笑着走了过来,一把把她拉到怀中,一双手肆意地在她的身体上捏揣着:“桂香,想不想给我做老婆?想不想跟我吃香的喝辣的穿好的?”
桂香不吭声,木头人似的任他恣意妄为。
“老板着脸干啥﹖笑一笑嘛,我就喜欢看你的笑模样。”李相杰在她的脸蛋上捏了一把。
桂香感到了疼,随即醒过神来,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心里想:“这男人就是只老虎,难道要吃了我不成?”这么一想,也就不害怕了。她扮了笑模样给男人看。
李相杰笑了:“这就对了嘛。”顺势在她脸蛋上亲了一下:“想不想过好日子?”
“想哩。”桂香逢场作戏。
“听不听我的话?”
“听哩。”
“真格的?”
“真格的。”
“不哄我?”
“不哄你。”
李相杰笑眯眯地揽住女人的肩头,在女人耳边低声说了一番话,只见女人的脸上变颜失色。他拍了拍女人的脸蛋,笑道:“乖乖别害怕。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做,我保你这辈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桂香傻了眼,她没料到李相杰竟然要她做诱饵,半晌无语。她明白过来,她已经成为这个男人手中活色生香的武器了。他的话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好半晌,她别无选择地点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