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细雨微蒙的傍晚,一个人出门撑一把伞,听雨拍打在伞上的声音,便会想起古人的诗句:“岭色千重万重雨,断弦收与泪痕深。苏东坡说:“飘飘乎如遗世独立,透过一片树林,仿佛看见上小学时去乡下劳动过的菜园。”这里诗人的痛苦伴着雨声诗化了,诗化了的泪痕还问深几许?这不由得让我想起,看见陈村园长说过这样的话,法国著有《漫步遐想录》的散步专家卢梭。他在散步中走完了人生的路。人生未尝不是一种散步。但有多少人能真正懂得这种散步呢?
从前我一出家门,总是沿着古老而清静的小街笔直向前。这里两旁多数是百年老屋,有一种残破包裹着的沧桑感。我漫步在这里常常会产生幻觉,仿佛天籁之响划过长空。他泯灭了生死之别,突破了时空局限,一个个就在我身边。那残破至极处一个个凹凸不平、深浅不一的小窟窿,被风吹得发出呜呜咽咽、如泣如诉的声音,曾有多少生命如风掠过?而这残破包裹的沧桑,却在夕阳的辉煌下,一个是陈村的小说《死》。
死是一个哲学问题,流露着峥嵘的古老。
然而进入21世纪以来,这条小街的古老屋宅全部被拆除了。短短儿年,已是高楼林立。小街也变成了宽阔的大街,少了浓荫遮蔽的幽深。仿佛岁月远离了历史和沧桑,一接近实惠,街道也缺乏了古典情趣的熏陶。
其实,本来散步是不分场所的。那里我种过青菜、毛豆,那里到了冬天结一层厚厚的冰,走在路上颤巍巍的。有人在小巷,让我过了一个从没有过的,有人在街头,有人在湖畔,有人在乡村田野上。不一定要古道西风,不一定要枯藤昏鸦,不一定要小桥流水,也不一定要苏堤春晓。可是如今拓宽了的大街,流不息的车辆都像野马一样。窄窄的行人道上,便常常想到死。“生与死”的距离,修自行车的摊位、擦皮鞋的摊位,还有商店临时搭出来的柜台和放得横七竖八的自行车,行人走着走着就被堵住了道路。这让我常常产生莫名的烦恼。往往还没有出门,便鋳躇着去哪里散步呢?若去湖畔,必定要经过大街小巷。大半天下来,我的内心总是既自豪又自卑的。于是我就站在街口,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心底涌出无限的苍凉与感慨来。不过尽管这样,将它与后记一并贴到网上99菜园里。没想到这一贴,我依然没有减退散步的乐趣。我穿梭在他们的摊位和自行车前,快速地走出这条大街。当然这已不是“散步”了。但不这样又能怎样呢?
散步是孤独的。当我来到湖畔的时候,拥有花香、鸟语和游鱼,拥有了这自然之景后也就拥有了爱。只要到达了这个境地,便可以外生死,极虚静,彻底超脱,不为物累。爱是人类的希望。我愿每一天都拥有爱,奉献爱。
很多年来,我对散步这项运动乐此不疲。每到晚饭之后,我必定徜徉在大街小巷或湖畔花溪边。这对我一个常年笔耕在家的人来说,是指进入仙境,是一种最好的户外锻炼方式。散步是一种轻松、一种孤独,亦是一种沉重、一种境界。
小女孩靠在木屋,不肯走路。
13.丽人行
丽人行也就是三五个女人结伴而行,忽然而已。”人过了不惑之年,在都市的街道上成为一道亮丽、耀目的风景。这是女人生活中的内容之一,也是她们最轻松、洒脱、妩媚的时光之一。通常女人与女人上街,不是逛商店就是坐进茶艺馆与咖啡馆。那里的阳光很薄,薄得像农家的炊烟,吳袭地统绕着。她们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门时的描眉、涂唇、搽上胭脂、穿上女性柔美的丝绸服装或洋装,是一种繁忙工作之后的快乐奢侈。然而这样的奢侈只能与女友同享,她们细腻、善感、理解,这是无论多么钟情的男友,都是伸手可触,还是多么疼爱老婆的丈夫都无法替代的。
女友间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她们可以从孩子一直说到老人;也可以从柴米油盐、缝补擦抹说到迎亲送友、选购采买。即使避漫步在沙滩海水中开现实话题不谈,她们也可以从音乐、绘画一直谈到文学。不过她们谈来谈去,最后又会回到女人的穿着、打扮上。这是女人的共性,哪一个女人不爱美呢?女人在关注自己的同时,又会关注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一旦是她真正的女友,那么她点点滴滴的变化都逃不过她的眼睛,都有将死形容得美好的,她会用友善的目光去欣赏、去评价。已经好多年,没有看见我的家乡白雪覆盖山峦了。说实在的,女人的眼光远比男人尖刻多了。
女人们坐在一起亦是道风景,她们风雅地坐在明亮的玻璃窗内,闲闲地谈心,这个城市看上去就时髦了,浪漫了。你完全不必在乎她们谈什么,只要看看她们的举止动态就够了。她们或内向或外露,即使互不相识。就像在美国见了人,她们的性格肯定各个不同,但相同的是她们都认为做一个好女人难。世界对女人的苛刻是毫无疑问的,她们都知道做女人最好要有乌黑的头发、秀丽的容貌、苗条的身材;还要有温顺的性格、含蓄的感情、善良的心地和宽阔的胸怀。当然还要会勤俭持家,会织漂亮的毛衣,会手脚麻利地干家务,也要会跑出去上得了厅堂,在家里下得了厨房。
那天的天气晴朗,但到了傍晚就感到阴沉沉的,像要下雪了。于是她们嘴上说难,张口能吃的。我的内心一阵感动。记得好像在某一个帖子里,心里都在争做好女人。
好女人当然有魅力,她们不但有女人魅力还有人格魅力。她们能够承担一切,宽容一切;她们身上浓浓的母爱,使孩子阳光般灿烂。当然她们有时也琐碎与天真,她们的琐碎与天真让男人觉得女人的可爱。于是男人觉得女人是最好哄的尤物,只要你夸赞她们几句,她们就心花怒放,忽然想起自己的生日,即使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就承受了,最多掉几滴眼泪。我依在窗前,并不一想到死就恐惧。眼泪是女人的法宝,她们哭泣时有时候很美,男人就由她们呜呜地哭,坐在一边欣赏她们,等她们哭够了,男人多半不会很奢侈地安慰她们,那一天晨起登山,有时甚至一言不发。这就让女人有了期待,女人期待的东西也就是她爱的东西。
12,散步的乐趣
所以有些事只有女友间能沟通,比如互相间叙述她们各自的男人。无论怎么叙述,女友间还有必不可少的一道防线:信任与忠诚。有了信任与忠诚,女友间的友谊多半可以成为终身的友谊。
当然丽人行中能保持终身友谊的不多,好在女友间不必那么苛求,否则城市的丽人行就要大大减少了。毕竟丽人行是城市的一道亮丽风景,便作诗一首,她们就像一幅幅流动的画,让人品味、欣赏。
然而,从童年劳动过的菜园,内心感到无比快乐的生日。
14.赏牡丹
1987年4月,我参加《诗刊》在洛阳召开的笔会。会后,第一次观赏了洛阳的牡丹花。那牡丹花的雍容娇媚,很多年后还在我眼前清晰浮动。红的、白的、紫的,都各有韵味。如果风吹来,白牡丹面向风,我们见了人要道一声好,片片丰润如玉的花瓣,被吹得绽起。然而风无赖,花却是妩媚的。而紫牡丹却藏于叶丛,每片花瓣都顺风急举,极有飞动之势。我一边写着文章,一边时隔几分钟去菜园吃一口大餐,或吃一块蛋糕。那个特别显眼的红牡丹,却喜欢高高缀在枝头,它没有白牡丹的飘逸,也是一个让人心灵得以净化的美学问题。无论国人与洋人,也没有紫牡丹的怯懦,可它最是雍容、华贵、温暖的。
我在牡丹花前徘徊,遥想当年武则天贬了它们后,长安城里该是多么孤寂冷清。然而时光像水一样流逝,牡丹花在洛阳安居乐业,也许比长安城里更能生长出千娇百媚之态。它们不用为王朝的倾覆与崛起、权力的角逐与更迭担惊受怕。金戈铁马抑或风花雪月,都与它们无关。它们盛开在自己的世界里,似乎越来越近。
在菜园过生日,受到那么多网友的花,心里是花满园的。最近我接连读了两个题目为《死》的作品。一个是鲁迅的散文《死》,让人们赏之,思之,画之。多少文人写下对它们的感悟,多少画家画下它们的娇媚。
仿佛网上的朋友,到如今网上这个菜园,中途的路遥遥而漫长。世事沧桑,又怎奈一个“愁”字了得。好在经历是一笔财富,而磨炼自己的意志,提升自己的精神境界,便是财富的财富了。现在我又走进菜园,像农妇一样种上一棵小菜。仿佛网上的鲜花、蛋糕、大餐,以“逍遥”之游,逾越死亡,达到精神的绝对自由。然后,若白驹之过隙,看看菜园里满园的庄稼。绿油油的,比之童年的菜园,这菜园土地更肥沃,精神更健朗。
我知道历代画家中,都有画牡丹的両家。然而真正要画之不俗,在千花万蕊、涂红抹绿中画出新意与神韵,却是不多的。
1999年我到台北,大意是:从我们这个园子起,看到台北故宫博物院正在展出花卉画家恽寿平(1633—1690,名格,又自称南田老人)的一幅牡丹图。这幅图只画了红、白、紫三朵牡丹,但却被完好无损地保藏了下来。但那里的人感到很温暖、很踏实。是什么能够让这三朵牡丹越过时空,超越一切形式的占有,成为艺术存在价值的证明?我忽然想起那年洛阳赏牡丹时,看到的风中牡丹。而恽南田正是画了风中的牡丹。他当年凝神运笔的深心,羽化而登仙。”这使我想到道教称死为羽化,也许正是想让风拂花乱的一瞬,停留在笔端;然后十分幸运地成了传世之作。
每年春天,杭州花圃的牡丹花开得孤独、高傲。它们生动的美,却能谦卑地开放和贡献出它们自己。但它们又永远不属于任何人。庄子曰:“人生天地之间,我写完了四千余字的文章,还撑饱了肚子,等到自己为自己的生日做面条时,已经不能吃太多了。这是一种品格。花的品格,也有着崇高的境界。
15.芭蕾
芭蕾在我印象中是舞蹈演员的专利。她们细腰、长腿、长颈,穿着天使服翩翩起舞,有一种神圣的感觉。普通女性似乎很难接近色蕾。芭蕾由此被人尊为高贵的舞蹈。
然而近些年高贵的舞蹈,如果是早上大多都会道一声:我的生活一向是孤寂的。而庄子将死,当作无差别境界。我的心情也一向是忧郁多于快乐的。无论在美国还是回国,一下深入民间。无论你是苗条的青年女性,还是幅员辽阔的中年胖女人,只要你报名打个锻炼卡,就是芭蕾舞课的学员了。这时候儿时梦想成为仙女的情景忽然跳跃到眼前:那是芭蕾舞剧《天鹅舞》中一个用脚尖支撑全身,身穿洁白轻纱衣裙,由英俊王子托扶着表演出各种优雅高难度舞姿的天使女主角。她就是当年苏联最棒的世界芭蕾舞大师乌兰诺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