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鸡之后,从人工繁殖的数量来看便是鹤子了全世界每年繁殖出数以百万计的鸽子,用以肉食、玩赏或参加信鸽比赛。中国台湾、香港和内地的广东有一道名菜叫红烧乳键鸽子是善良而可爱的。
很有可能人类饲养鸽子要在饲养红原鸡之前。《圣经》告诉我们,困在大洪水中的诺亚是由鸽子报信、搭救的。公元前3000多年埃及人养鸽子以传递信息的时候,整个尼罗河流域还没有听见鸡鸣声。各种家鸽的祖先原鸽在欧亚海岸的峭壁上,现时仍有数量不多的踪影。
以为鸽子性喜广场是一种误会,即便是在城市中成群结队地飞翔并且似已习惯了大都市生活的鸽子们,其实也还保留了它们在海岸的悬崖峭壁上生存的天性,那是怎样的辽阔和高远啊!当最初的航海者把原鸽带回欧洲,在城市中放养,教堂以及别的石砌的高大建筑,使它们多少找到了一点陡壁高耸的感觉,因而它们总是在一个大都市的最高处筑巢生存,飞临广场不过是为了寻找吃的。
它们再也听不见海上的风涛之声了。
只能面对都市的喧嚣与摇滚。
不要以为鸽子们在人类自诩的文明的观照下过着幸福生活,不要轻佻地赞美城市的鸽子是自由的。
以鸽子闻名的纽约、巴黎对冬天冻饿而死的鸽子的解剖说明:它们至少在严寒的冬季缺少食料,它们的胃里甚至有破玻璃片和废塑料。
我们欣赏鸽子。
鸽子欣赏我们吗?
禁锢在城市里的鸽子与关闭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均被剥夺了鸟类自己的意志,作为自由象征的翅膀一旦被闲置,自由便失去了全部意义。
人们为地中海沿岸的鹑担心。这是一种本来数目很多,却在狂捕滥杀之下已降至目前最低水平的鸟类。而在《旧约出埃及记》中所记载的使以色列儿童免于饿死的鸟,就是这种鹑。鹑的被屠杀,据一位研究者估计,在两天一夜之内,人们大概杀了900万只鹑。这是何等可怕的记录!北京延庆县野鸭湖上,不时有猜杀天鹅的枪声响起。
一个打给《北京育年报》的举报电话说,野鸭湖边有人以乘坐汽艇打天鹅招徕游客,牟取暴利。一个出租车司机以50元购得一只从水中捞起的受伤的天鹅。
这是1997年4月2日,北京春暖花开的日子。
4月3曰,一行记者以游客身份驱车赶往延庆县。湖心一个半岛处,一个骑摩托车的中年人过来拉客:玩快艇吗?还能在湖上打猎。坐汽艇的价格是1小时400元。中年人又从旁边的窝棚里摸出5连发猎枪,1盒25发子弹,每打1发子弹8元。
湖边还有一个十几岁的渔家孩子,看来这孩子也熟谙此道。他说,如果运气好还能打到天鹅,大天鹅有20多斤重,至于天鹅肉的味道,跟牛肉味差不多,可比牛肉香多了。
汽艇出发十几分钟后,轰鸣声使一群海鸥四散惊飞,然后又冲向另一群水鸟,艇上一男子端起猎枪,当第5声枪声响过,水面上一只水鸟扑打着翅膀,飞不起来了,白白的肚皮翻向水面。汽艇很快驶过,有人将受伤的水鸟从水中拎起,扔到了艇上。驾艇人告诉我们,这种水鸟叫白头,肉不多,可挺香(《北京青年报》,4月9曰第5版汽艇再一次冲向一群海鸥,驾艇人催着快打,没有人举枪。他介绍说,海鸥好打,只要打下一只,跟着一群就落在水面上不走了,你就随便打吧,至少能弄十几只。而且,据这位驾艇人说:海鸥煮汤最好喝,比白头香多了。大麻鸭从野鸭湖低空飞过。
突然,人们看见并惊呼:天鹅!只见远处水天相连处,两只洁白的大鸟慢慢扇动着翅膀朝我们飞来。汽艇停止了奔驰,水面上极其安静,可能是被天鹅的美丽感动了,艇上一位女士不禁流出了眼泪(《北京青年报》开汽艇的人也很激动,当然那是另一种激动。快打!瞄准了快打,别让它跑了!天鹅北去了,驾艇人说等明年天鹅再来,我摇小艇带你们打!当我阔别故乡10年之后,再一次漫步在崇明岛的最东端,看长江奔腾入海,遥想脚下这块沙洲故土沉积的历史,心里便会涌出造物的神圣庄严之感。我在一篇散文中说过,当唐朝武德年间崇明岛初始露出水面时的小沙洲,并不是为人类幵荒之用的,而是造物主留给芦苇、飞鸟、水禽的生息之所。
位于长江入海口的崇明岛恰恰处在我国候鸟迁徙路线东线中路,而海岛东端辽阔的滩涂、芦荡,丰富的饲料正是候鸟收拢翅膀后理想的落脚歇息之地。白鹳、白头鹤、大天鹅、小天鹅、雁鸭等等曾经数以自一万计。来自澳洲、曰本、俄罗斯、新西兰的客鸟也常常见到,它们和中土之鸟和谐相处,歌鸣互答,这时候崇明岛东滩便是一处候鸟的世界乐园。
不过,此情此景都已经过去了。20世纪60年代至80年代,崇明岛北浩浩如烟海的芦荡悉数被来自上海的围垦大军连根挖尽,崇明岛上最富有的、农民用来建造安居之所的芦苇,以及候鸟水禽的芦荡家园顿时消失。1990年至1992年又在崇明东滩大规模围垦,滩涂面积由原来的220平方公里降为160平方公里,新筑的大堤也从老堤向外延伸4200米。围垦之后东滩的潮汐水动力状态与滩涂微地貌单元布局、自然植被均发生了不利于鸟类生存的变化。
崇明岛东滩水面上还聚集了捕鳗大军的几千条乃至上万条大小船只,人声马达声昼夜喧嚣,机油及别的生活垃圾污染水面。原来习惯于在崇明岛越冬的小天鹅和雁鸭群往往盘绕几圈之后,不得不远走他乡,崇明东滩那宁静的家园再也不是它们的了。
鸟类观察家惊呼:所有的到崇明岛的鸟数正在减少。白天鹅越冬群不到100只,雁鸭从5万只减少到3万只,小天鹅的种群实际上已经不复降临崇明岛,澳洲与俄罗斯的客鸟已难得发现,偶尔有来自日本的候鸟群,数目也在锐减中。
崇明岛,这一举世闻名的候鸟驿站,已经名不副实。
湿地的气息,是我童年、少年时代的生活气息。那时崇明岛的滩涂湿地是崇明岛的框架、宽阔的花边,于今想起,便是再也不会拥有的财富和资源芦荡、水鸟、水禽、海产河鲜、季节性候鸟、野生的可以充作食粮的丝草籽……一切都是湿漉漉的,连秋天的雾也滴着水气。即便在农人聚居千百年的乡村,也有繁星一般的公有河塘,实际上是在告诉我们这些子孙:崇明岛的初始地貌便是泥泞的沼泽湿地,茂密的芦丛野草,众多的飞鸟鸣禽、鱼虾蟹蚌。只有湿漉漉才能期待生命,守望家园。但,你必须光脚,让你的肌肤直接和泥土亲近。我走进东滩湿地,就像走近我的童年。一条条潮没冲击而成的小沟里有小镑蟹,小榜蟹听见人的声音便缩进洞里,但白头鸟要等到你走近才会飞去。这里是真正的海陆边缘,你已经看见什么是边缘状态了,那是奇特、富有、荒野、潮湿。而当候鸟成群地飞来,这湿地生态系统的每一个细节便都显示出特别的魅力:芦荡深处的振翼、梳理、歌舞、求欢以及滩涂上海洋小生物的美餐……
有关资料说,在6500万年前,地球上的生物经历了一场物种大灭绝,绝大部分的动物物种都被自然淘汰了,但是鸟类却成功地活了下来,并因此也见证了后来的人类的出现。从100万年前到现在,平均每50年有一种鸟灭绝;而在最近的100年,平均每年就会有一种鸟灭绝。近150年来,地球上的鸟类灭绝了约80种;在过去的50年里,有73种鸟和其他动物灭绝,有180种鸟大量死亡,有的正趋近灭绝。
20世纪物种灭绝的速度超出自然灭绝率的1000倍,而且这种速度仍有增无减。照这样的速度下去,目前自然界中9021种约计1000亿只鸟还能在天空自由翱翔多久?
1993年我到盘锦采访的时候,在芦苇摇曳的水塘边目睹过黑嘴鸥的可爱姿态。1991年英国生物学博士、鸟类专家马克,巴亚说,目前世界上仅剩的、将来我们子孙可能拥有的黑嘴鸥的希望主要在盘锦了。盘锦和黑嘴鸥都是幸运的,也是艰难的。还有多少地区和多少鸟类拥有这样的幸运呢?
想想未来,孩子们指着空中的飞机说:大鸟!好多大鸟!人啊,你该为天空悲哀还是为自己悲哀呢?
为天使祈祷吧!但愿天堂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