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清的眼中忽然闪动着恨意:“爹是被他们害死的。”说着,珍重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递给水晟道:“都是为了这个东西……”
水晟一愣接过来打开,果然是那方玉凤玦,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光洁晶莹细腻如脂,显然蝶衣也知道这玉不能少了人气,一直令逸清贴身带着。“玉凤,果然被蝶衣带走了。”
逸清点点头道:“就是为了它,我和母亲自离开余杭,辗转到了岳阳,住了不多时,不知从哪里来的人,定要取我母子性命。幸亏遇见师父,师父见我们母子可怜,才传了我功夫,不教我母子被人欺负。”
水晟叹气道:“定然是有人知道了,玉凤被蝶衣带走了,这才找上门来。”
逸清又道:“我和娘,几经周折,一路北来。母亲亦知道这是玉凤玦惹得祸,几次想要砸了它,却还是舍不得。直到母亲临终前,才将这玉凤交给我,要我好生收着,片刻不得离身。”
水晟道:“如海到底是被谁害了,我当年也只是疑惑,不曾求证。如海去前,与灯干油尽之症无异。连大夫都不曾解得。”
逸清冷冷的哼了一声:“这就是他们阴险的地方,他们逼着父亲交出龙凤玉玦。父亲坚决不肯,他们就将妹妹扣住,父亲去接了几次,他们都不肯令妹妹回扬州。就是这样,父亲也不肯给他们,所以那些人才痛下毒手。”
水晟道;“原来是这样,那些人是谁?”
逸清咬牙道:“贾府。”
水晟倒抽了一口冷气道:“原来是他们,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可有证据?”
逸清愤然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从荷包里摸出一封折成小块的纸页道:“水伯伯请看。这是贾府的史家婆子亲笔所写的密信。就是她扣住妹妹,不叫妹妹回家,又令人下毒暗害父亲。”一口钢牙几乎咬碎。
水晟将信将疑的接过来,展开看去,这一看不要紧,气的心肺俱裂怒一掌捶在桌上道:“可恨。太可恨了。如海贤弟,为兄对不起你。”不由得老泪纵横。
逸清也抹了一把眼泪:“母亲得了这封信时,父亲已经不在了。母亲偷偷的拿着信去找过水伯伯你,却没有找到。母亲乃是一平民女子,哪里能与贾府相抗,每日只是垂泪不已,抑郁成疾,临终之时令我一定要博个功名,为父亲报仇。”
水晟道:“那时候,我正下江南四处寻你们母子。没想到,你们却北上到了京城。唉……天意弄人,清侄,这封信你是怎么得到的?”
逸清道:“说来也巧。贾府买通了人害父亲,事成之后,却就要杀人灭口。那个杀手,被人追杀,只剩了一口气,倒在我家门口。被我母子所救,终究伤的重了,没有活下来,没想到竟从他身上找出了这封信,母亲一看才知道,父亲已经被他们害死了。那时,母亲却并没有对我说出实情,直到临终,才叫我知道。”
水晟恨道:“这个贾府,怎么这么狠毒。我再不能容他,水溶对他们还是太仁慈了。”
“我对他们是太好了。这次,非把他们碎尸万段不可。”一个沉甸甸的声音响起,满是怒气。
二人愕然回身,却见水溶扶着满脸泪痕的黛玉立在那里。水溶的脸上青筋叠起,牙齿咬的咯吱作响。手臂却极温柔的扶着怀里的泪人儿。
水晟皱皱眉头知道刚才的话都被他们听见了道:“溶儿,你怎么在这里?”
水溶没有回答,低头轻声对黛玉道:“玉儿,别哭了。我一定会替你为林叔父报仇的。”
黛玉依靠在水溶的怀里,啜泣了一会儿,从最初的错愕,悲痛中渐渐苏醒过来,没想到,父亲竟是被自己的亲祖母害死的,更没想到,自己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过了好一会儿,她渐渐止了泪,从水溶的怀里挣出来,转身看着逸清,眼眸里有震惊、伤心、悲痛,那样的眼神深深的刺痛了逸清。
他有些讷讷的开口道:“郡主……”
黛玉眼眸里含着泪水道:“不要叫我郡主。为什么,你是我哥哥,为什么早不来找我。为什么要看着我被他们欺负,你都不管我。让我这么多年都以为我是一个孤儿。你知道我在那边,每当看到她们都有哥哥兄弟时,心里有多么羡慕。”身体随着声音而剧烈的颤抖着,柔弱的身躯几乎有些站立不稳,“你和浩卿认识了那么久,为什么也不告诉他,如果不是水伯伯回来,你预备要再瞒我多久。”水溶连忙上前扶住她,想要安慰,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逸清长叹一声,无言以对低声道:“对不起……”
黛玉猛力一跺脚哭着道:“我再不要认你。”转身推开水溶就向远处跑去。水溶急喊了一声玉儿,看了逸清一眼,嗐了一声,追着黛玉就走。
逸清僵立在原地,苦笑着擦擦眼角,预料之中的。
水晟上前拍拍他道:“傻小子,愣着干什么。玉儿嘴上这么说,她心里是高兴的。你快去,跟她好好说说。回头叫上水溶,咱们一起计较一下,这次一定要让贾府付出代价。”
却说水溶追上黛玉,一言不发的紧紧的搂住她。黛玉伏在水溶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水溶轻轻的抚着她起伏不定的背,轻轻的叹气。真没想到,逸清竟然是玉儿的哥哥,怪不得之前一提起玉儿的事,他的神情就怪怪的,虽然也曾疑惑过他的身份,也不曾细想过。今日才真相大白,实在是太突兀了,难怪玉儿会受不了。
黛玉慢慢平静下来,扬起脸,泪汪汪的看着一直拥着自己的水溶。
水溶细细的抹去她脸上的泪珠儿温柔的笑道:“好些了么?”
黛玉嗯了一声道:“我就是不明白,这么多年了,他既然是我哥哥,为什么不来认我。”说着眼泪又忍不住要落下来。
水溶冷静的分析给她听道:“玉儿,你也要替逸清想想。他母亲过世之后,他才知道实情,他当时还是一介布衣,若是贸然闯入贾府认了你。且不说能不能认的了你,依贾府那起人的歹毒,岂能轻易的放过你们兄妹,真要算计起来,你们兄妹恐都不能保。我倒是觉得他这么做是对的。再说,上一代人的纠葛,那么复杂,若不是父亲回来,忽然冒出一个人来,说他自己是林叔父的儿子,是你的哥哥,且不要说别人,单说你,会信么。”
黛玉抽抽噎噎的道:“其实孟姨娘的事,我小时候也隐约听父亲提起过,只是那时候太小了,记不得十分清楚。我只恼他迟迟不认我。”
水溶道:“这也难怪他。那个时候,他一无所有,出了苦读诗书,得个功名,别无他法。我想他也不想让你随他受苦。”
黛玉嗔道:“你也呆了。我几时怕吃苦了。跟着自己的亲人,就算是粗茶淡饭,也强过在那边看人眼色行事。”
水溶一怔,正要开口,逸清的声音传来:“浩卿,不必为我说话。玉儿怪我是对的,我实在是没尽到为人兄长的责任。是我对不起玉儿。”言语间,满是愧疚的。
黛玉闻言,又落下泪来。
逸清走近道:“玉儿”又自嘲的笑笑“也不知道我可不可以这么叫你。你说的对,我不该这么久不认你,这实在是我的错,让你白白在那边被人算计,受人欺辱,父亲泉下有知,也会怪我的……”
黛玉回过身来,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满眼的内疚和自责,他的神态、举止跟爹爹都是那么像,他是自己的哥哥,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忽然打断他道:“你真的是我哥哥吗?”楚楚可怜的眼眸,令逸清心为之一颤,笃定的点头道:“是。”
黛玉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头扎在逸清怀里道:“哥哥……”
逸清轻轻的拍着她,嘴角是安慰的笑:“妹妹。”
他的怀抱像极了父亲,黛玉哭着道:“是不是以后再也没人可以欺负我了……”
逸清眼泪倏然而落到:“是,再也没人可以欺负你了。”
黛玉泪中带笑,喃喃自语道:“哥哥,哥哥……”
逸清宠爱的看着她温声抚慰道:“别哭了。擦擦眼泪,瞧你,脸儿都花了。”
黛玉这才拿帕子擦擦眼泪道:“都怪你。”
逸清笑道:“怪我。”
黛玉扑哧一声笑了。水溶在后轻轻的咳嗽了一声道:“你们兄妹相认不要紧,也太不顾及我的感受了罢?”虽说逸清是黛玉的哥哥,看着他们二人亲热的在一处,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向黛玉不满的撇撇嘴。
黛玉扭身看着他,擦着眼泪嗔道:“真小气,这是我哥哥。”
水溶故作不悦道:“这么英俊的哥哥,你叫我怎么放心。你可是我的王妃,我不许你和别人亲近。”
黛玉啐了一口,向逸清撒娇道:“哥,他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