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么糟糕的局面了,既然和白飞羽之间再没了未来,迟早都要撕破脸面,与其她被休,然后她名誉扫地,无处容身,还不如她率先休了他,然后水往高处流,跟着云山享受保护得了,纵然云山对自己没有真心,反正那衣冠冢毁了,她也总算是出口气,楚钰如是想着。
更何况,如此一问,也能证明出来这云山对自己到底是怎样一副心态,若是他肯答应,说明他对她还是有些喜欢的,若是不答应,就当她从未问过,也不会让现在如此糟糕的局面再恶化下去,她又为何不问呢?
云芳菲吓了一跳,原以为此番归来要花费好一番心思才能哄好她,哪想到她上来就是这么一句,当下有些蒙了,什么时候这女人如此蒙了,连一点的女子羞涩伪装都不要了?
云芳菲此番回来,本打算要好好折磨一下公主,什么手段卑劣就用什么手段,以其人之道还只其人之身,谁知还是低估了她的无耻程度,她笑了笑,不动声色的柔声问道:“什么事?”
“我要你砸了云雾山中云芳菲的衣冠冢,并且连渣子都不剩下一点!”楚钰满目通红,咬牙切齿的低喊。
“啊,衣冠冢?损人坟墓这么丧尽天良的事,你要我去做?”云芳菲跳了起来,万万想不到她竟然会提出这么一个天真荒唐的要求,这女人的脑子是进水了还是咋的,居然会想到这么一个天真荒唐的念头?
“我也是逼不得已,当年我和白飞羽一见钟情,可是却被这贱人横刀夺爱,对飞羽使尽种种勾引手段,最终用腹中骨肉迫得飞羽娶了她,在我嫁给飞羽后不计前嫌,天天看望她和她的儿子,嘘寒问暖的照顾她们母子,谁知她整日骂我,最终疯病发作,抱着儿子跌落山谷,临死前还在飞羽面前诋毁我,让飞羽误会我,面上和我相敬如宾,实则一直冷落着我,你说我能不恨这个贱人吗?”楚钰面不改色,张口就扯出一段无可挑剔的完美谎言。
“太可恨了,世上竟有如此卑鄙无耻的贱人!”云芳菲闻言,怒颜怒色,眸光中火苗闪动,越跃越大,似乎就要夺眶而出,猛地打出一拳,直直向着楚钰而去。
“啊……你做什么?”凌厉的劲风刮得楚钰脸颊生疼,突来变故吓得她花容失色,尖叫连连,一动不动呆在了那里,甚至忘记了躲避。
这么重的一拳,若是打在脸上,只怕小命难保!
轰的一声,云芳菲的拳头擦过楚钰的脸庞,堪堪打中了她身后的墙,殷红的血色在洁白的墙面上晕开点点桃红,云芳菲深吸一口气,淡淡说道:“我从未见人间还有如此卑鄙无耻的人,听你一说,有些忍不住发怒了,吓坏你了吧?”
楚钰抚着兀自狂跳不已的胸口,惨白着脸,总算将高高吊起的心放了下来,美眸中仍旧一片惊魂不定,怔怔的说不出话。
云芳菲敛起了脸上神情,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淡淡说道:“我当多大的事,不就一个衣冠冢嘛,又不是真的坟墓,你放心,今晚我就让它彻底消失。”
楚钰闻言又惊又喜,惊得是和白飞羽这决裂的一步终于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迈了出去,喜的是从此以后她可以彻底拔去了眼中钉肉中刺,那个贱人再也不可能影响到她了,而去最最重要的是她也可以确定了一点,云山既然肯为她出这个头去得罪在朝堂上已经混得风生水起的白飞羽,那么她日后的日子也定有所依了,再也不会看后宫中那些女人们的白眼,听着那些刺耳的暗讽,她将重新奠定了自己的地位,就像往昔一般,将别人狠狠的踩在脚下,过着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
当然,惊喜之下,她的心中也自然会有一丝丝怅然,那个总是隔着云雾隔着水月隔着千山万水淡笑着看她的温润男子,在这一刻是那么清晰的跃上了她那双云雾迷蒙的双眼,那个曾经夜夜在暗夜的窗台处仰望星空默默诉说着自己青春烂漫的少女的羞涩爱恋,那个曾经让她为之付出一切的这场闹得轰轰烈烈几乎天下尽知的爱恨情仇,都将随着这个决定而渐渐淡离她的生活,随之而来的又将是一场天下人翻天覆地的指责怒骂,她真的做好了迎接这一切的准备吗?
“怎么,不舍得你的驸马?”云芳菲轻蔑的瞥了她一眼,将她面上心中能看见的看不见的所有矛盾统统看在眼中,冷笑着拂袖转身,声音又冷又硬,如潜伏在深水海底的一根细长尖锐的利刺,在人跌落的那一瞬间狠狠的刺入了血肉之中,“你自己慢慢选择吧。”
见云芳菲抬脚欲走,楚钰大急,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袖,狠狠的一咬牙,毅然说道:“就这么办!”
就这么办!
说起来很容易,但楚钰知道,随着这四个字的铿然落地,眼前的人将是她此后余生的唯一出路,她不敢想象若是这个男子再让她失望的话,她将会落于什么样的处境。
但话一出口,她顿时就暗暗松了口气,面上一片坦然。
当人们处在人生的岔道口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的时候,心中也许会矛盾重重,会患得患失,总是会计算太多的利弊得失,可是当一旦选择了一个方向之后,便会毫不犹豫的一条道走到底,永不言悔,哪怕后悔了也只有咬牙和血自己吞了,因为这条路毕竟是自己选的,她不想也不能让人知道自己的错误。
“恩,事情到这一步,你可不要再后悔,后悔也是没有用了。”云芳菲低低笑了起来,眸中全是一片浓浓的嘲讽,挥手推开了她,慢慢走出了房门,顿了一下才道:“我派人送你回去吧,明日在宴会上见。”
“怎么,你不打算和我一起出席庆功宴吗?”楚钰骤然一惊,心中甚是忐忑,今晚她若回去,待到明日一早白飞羽得知云芳菲的衣冠冢被毁,第一个怀疑的人就会是她,又岂会饶她?
“放心,明天他还不敢动你。”似是知道她心中的担忧,云芳菲嗤的笑出了声,她太了解白飞羽的个性了,优柔寡断,心存善念,凡事都不会做到最绝,还爱顾全面子,若他心中实在恨极,也只会在庆功宴后才会和楚钰算账。
显然楚钰和白飞羽这三年并未白白相处,对他也是很了解的,在话语出口之后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看着眼前那个背对着自己淡然而立的云芳菲,她有些暗恼自己的失常,看到侍卫一溜小跑的过来,她终于端出了公主架子,挺直了脊背,高傲的跟在侍卫身后,踏出了云侯爷的府邸,为了表示自己的身份高贵,她坐上了门前那辆刚刚制成,还从未有人乘坐过的象征着云侯爷身份的极度豪华宽敞大马车,看着窗边垂下的薄纱流苏,莫名想起了侯爷府那张大床上丝幔帐顶上那一幅幅镶嵌着的春宫图,顿觉脸颊一热,满目醉红,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呈现出那似梦似幻中的一切激情来。
突然间轰的一声巨响,一阵飓风旋来,将楚钰从那美妙的幻想中来了出来,她这才惊恐欲绝的发现马车四周被几个手持长剑的黑衣蒙面人所包围,其中一名黑衣人靠的最近,手中的剑尖眼看就要刺透车厢直逼她的身上,她尖叫一声,两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热闹的长街顿时乱成一团糟糕,尖叫声,奔跑声,厮杀声,声声充斥在街道的上空,那几个来历不明的黑衣人武功极强,几乎每一剑刺出都能染上一抹鲜血,所幸的是云芳菲派出的侍卫也足够多,那些皇宫中风侯爷府内赠送的免费侍卫功夫自然也不会太弱,纵然不敌,胜在人多,一路护着公主苦苦支撑着,往附近的衙门靠去。
更幸运的是,正好有一对负责楚京城内安全的禁军带队走过这里,见状更是不由分说直接战在了一起,混战中,马车被劈得四分五裂,楚钰也跌倒在一堆碎乱之中,刚刚抬头求救,却听见唰的一声,又是一柄尖刀横了过来,凌厉的刀风刮得她的肌肤生疼,吓得她花容失色,脑海中嗡的一下,眼睁睁的看着那柄明晃晃的短刀就要扎上她的脖颈,却又见人影急速一闪,一股劲风迎面扑来,转瞬间被人大力的扯了过去,待到看清了身前的人时,心中惊喜交加,哭喊道:“云山……”
云芳菲哼了一声,抬手将暗袭楚钰的黑衣人打退,这才转身扫了她一眼,伸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她,似笑非笑的调侃道:“怎么每次见你都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就等着我来英雄救美呢,你说该怎么报答我?”
一句英雄救美,让楚钰不禁泪珠连连,心中百感交集,又是委屈又是安心,更是说不清的复杂,多少年前也曾有一个少年稳稳的站在她的身前为她挡去一切的烦扰,可是自从小舅参军过后就再也不曾有这么一双结实的臂膀为她挡风遮雨,她也曾天真的幻想过有朝一日她的夫君会做到这些,可是成亲三载,那个在人前看似她最亲密的爱人却始终没有给过她如此安心的感觉,没有想到今日心中竟然会有了这种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