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楚钰,早在三年前他痛彻心扉的狠狠痛过一次之后,慢慢的也就淡了许多,他以为自己此生再也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女人了,甚至在军营中和小山的接触中,他甚至几次三番的质疑自己是不是变了性趋向,改为喜欢男人了,更是常常为这件事而揪心的疼痛着,可是如今在看到女子长发飘飘的那一瞬间,心口中那股一直蔓延着的疼痛突然间消失一空,再也寻不到半点的迹象。
兴奋之余,他想也不想的冲上前去,伸手就要像往昔在军营中借故来个熊抱,却被云芳菲闪身躲了过去,在看到她瞥来那冷淡疏离的目光时,风烈全身的血液骤然就像被凝固住一般,停止了流动,他的双手僵直在空中,突然想起了楚钰的话中之意,高大挺拔的身躯瞬间一个趔趄,差点站立不住,原来她就是……白飞羽的原配……
那个被楚钰害死的女子!
那个被楚钰害死的孩子的母亲!
那个在军营中她曾经试着和他讲起的一个故事中的女子,那个故事中无比凄惨的女子被他面带不屑嗤之以鼻,痛骂为妒妇害人害己……
怪不得,在军营中他经常会对小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近感觉,那种亲近在酒醉之后嗅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阵阵幽香会让他有一股将之压在身下好好蹂躏一番的冲动,就像他常常不自觉的想要执起他的手并肩慢慢的一起前行,就像他常常想要在清晨来临之际将她从营帐中拉起笑看东方日出,又在暮霭降临之时和她一起静送西天晚霞,每当这个时候他的心都会前所未有的温馨平和,甚至有时候万分冲动之余会赌气的想,要不干脆就把他给办了吧,断袖就断袖,总好过这夜夜同塌而眠眼看着她撩人的睡姿而不能干着急来的好吧……
每每他一有这种种龌龊的念头之后,就恨不得拿块石头碰死算了,他堂堂一国将军,怎会有如此卑劣想法,居然搞断袖,若真的传出去,别说他无法做人,恐怕连老爷子都直接一脚踹死了他,然后再踹死她吧!
纵然他肯,她也不会肯的,难道他能用强吗?
不,不!
所以,军营之中,他每逢有这种乱七八糟入不的人眼的想法时,就拼命的提醒自己,她是自己的兄弟,好兄弟,亲兄弟!
只有这样,他才能抑制住自己不去想那些不入流的歪念头!
天知道,为了尊重她,尊重他和她之间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种种暧昧种种联系,他需要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压抑着自己时时刻刻总想揽她在怀的冲动来,如今却在这么一瞬间得知,原来他的压抑都是徒劳的,原来她真的是女人,原来她也不是像表面上对他冷冰冰的那样疏离,而是他早已伤害了她,就在她尝试着打开心扉想要将她心底深埋的痛楚让他分担让他抚平之时,他却深深的伤了她!
这一伤,就将她推得离他十万八千里远!
这一伤,就彻底撕断了他和她之间原本也许会在一切的可能性!
这一刻,他不知道在她鼓足勇气撕开自己伤口想要摊开给他看时,那一刻他的嗤之以鼻的耻笑让她受到了怎样的打击!
但他却知道,这一刻他深深的体会到了当初她那沉默的神情之下是怎样的绝望,因为他这一刻也是这般的绝望,比起她来,只多不少!
风烈倏地转过身,脸随身动,扭得快切急,一滴透明的液体闪着光带着亮的随着那股子冲劲在空中带起了一抹浅浅的划痕,缓缓的坠落在地面上,啪嗒一声,摔成了粉碎,一如此刻他那颗碎裂的心。
他再次伸出了手,传进了那窄窄的铁栅栏缝隙间,准确凶狠的扼住了楚钰的脖颈,双目沉痛的闭合在那张扭曲的俊脸上,再也不看掌下的那个女子,但听咔嚓一声,掌下的女子哧哧的哼唧一声,就此断了气,一缕染了多少条性命的芳魂,从此飘荡在这阴森沉闷的死囚牢内。
“犯人已被处死,接下来你想做任何事都尽管去做!”风烈松开手,看也不看滑落在地那一滩如泥的女子,转过身,低垂着眼帘,看着自己脚下的地面,边说边往外走去,只是在经过云芳菲的时候,高大的身形略自顿了一下,旋即咬牙继续前行,他走得极快,没一会便走到了通道口,那身黑色的锦袍被猛烈的风吹得簌簌作响,往后拉起一道长长的影子,左右漂浮着,就像天际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孤零零的不知归处,转而不见了踪影,穿堂的风中送来了他最后一句像是用尽了全力却依旧显得飘渺浅淡的话语,“不管任何事,我会全力支持你!”
是的,不管任何事,他都无条件的支持她,成全她,甚至包括她的对象是他的父亲!
因为他们都欠了她!
若是没有父亲一如既往的惯宠,皇后怎可能养成骄横残忍的个性,楚钰又怎么会跟着变成了这幅陌生的毒辣狠毒?若是没有父亲最终的妥协默许,三年前的那一幕惨案又怎么可能发生?云芳菲母子又何须受到如此惨绝人寰的遭遇?
算起来,父亲也算是一手推动了这幕惨变的发展,往轻了说,纵然父亲当初曾经阻止过没有成功,但最终却还是任由着皇后楚钰一手遮天,满手血腥,连一个刚出生未满月的孩子都不放过,这份罪责以父亲侯爷的身份总揽楚国大小事务来说,还是能落得一个纵容害人之罪!
单单是在军营中当听戏文般听她说起那般事他表现出来的神情,他已经无颜再见这个女子,再加上父亲的默许更是造成了她的凄惨,他已经无颜再挺胸站在她的面前!
寂静的夜空,风烈独自一人迎着凛冽的寒风奔跑在清冷的长街之上,仰天发出一声似悲似怒似愧的低吼。
原本以为他这一生都在父亲的庇护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是以老天才会让他在爱情上遭遇挫折,他本想凭着自己的打拼挣下一份无上荣光,来迎娶那个养在深宫之中的纯真女孩,哪知在他历尽千辛快要实现自己的心愿之时,爱人变心别嫁,他以为自己此生都不会再爱上任何女人!
可是,爱情又一次在他毫不知情间突然来袭,只可惜他发现的太晚,晚到了刚刚得知的一瞬间,就同时发觉他原来并没有资格去拥有这份爱情,连追求连表白甚至连陪在她身边的资格都没有,这等痛楚对他而言,是何等的深刻!
风烈风一般的自长街尽头冲入了侯爷府,在满府下人诧异的目光中,一脚踢开了父亲书房的门,在风侯爷和风妍妍震惊不解的目光中,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父亲,就当孩儿求你了……”
楚京死囚牢中,看着风烈僵直走出的身影,听到那最后一句被夜风刮入的话语,云芳菲敛下了眼,心中复杂难辨,风烈最后的意思她懂,原以为极为护短的他会因楚钰和她翻脸,是以她早已做好了决裂的准备,哪知风烈在得知事情真相之时竟然直接杀了楚钰,更是放话无条件的支持着她,哪怕她的仇人名单之中也有他的父亲……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大出她所料,是她从未想过的结局,这其中隐含的丝丝情愫让她一时有些措手不及,更不知该如何是好,站在那里看着早已断气的楚钰发呆。
她自己的仇自己会报,可是风烈此举,又要她如何去偿还这份情债?
白飞羽和南宫绝见状,面面相觑,均是皱起了眉头,这一个两个素不对盘的男子面上表情惊人的一致,那就是对风烈这个突然出现的情敌大为排斥。
虽然白飞羽曾经伤害过云芳菲,知道自己的错几乎让她难以原谅自己,但三年了他一直为她守身如玉,这份纯情是南宫绝无法比拟的,是以哪怕有一点的希望能够重新得到她的心,他都不会放过,又怎会容许风烈阻挡在自己的追妻路上呢,所以他只不过略想片刻,就斟酌着说道:“风将军错手杀死人犯,虽然有情可原,但与法不容,此事还须上报皇上,单凭皇上裁决。”
云芳菲缓缓抬起了眸,沉默的看着白飞羽,她的眸光冰冷直接,没有一丝温度,更没有一丝的感情,就像一把犀利的刀锋直接剖开了白飞羽的内心,看得白飞羽心中一紧,紧张起来,旋即郝赧的垂下了头,懊恼自己之前在突然明白风烈对菲儿的感情时冲动之下的那种私心。
三年不见,他怎么能忘记了菲儿最讨厌别人在她面前耍什么心机,而自己脑子进水了还是怎的居然就在她的面前去中伤情敌呢?
一时之间,大牢之中气氛异常压抑沉闷,云芳菲看了白飞羽许久,终于调开了眸光,面无表情的说道:“这是你职责所在,你想怎样便怎样,不用和我商议,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