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他觉得这双清亮的眸子竟会有一种熟悉感,就像这几日来和他形影不离的小山的眸子,更像那一日溪边戏水女子的清眸?
不同的是,眼前这一双带火,小山的是疏离,而那神秘女子的却是清冷和温暖并存,但无论哪一双眸子,都能莫名奇妙的引起他心底的一股无形牵引。
趁他发愣时刻,云芳菲忙急转身形,发足狂奔,白飞羽奋起直追,两人边走边打,白飞羽胜在内劲沉稳,但出手却留有余力,而云芳菲则不然,不禁灵活多变,招数也诡异毒辣,一番打斗下来,云芳菲为逼退他,身子往下快速一缩,在他腿上猛扎一刀,但脸上面具却被白飞羽一剑挑下,在剑光中,白飞羽看到了一张毫无粉饰过的脸,正是让他念念不忘的那张清丽绝俗的容颜!
白飞羽瞪大了眼,定定的望着那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庞,惊叫出口:“是你,古月……?”
云芳菲充耳不闻,跳出战圈,就要往前方冲去,却听到一阵尖锐声从哗哗的雨声中破空而来,直冲她胸口急射而来,她急忙收臂,想用短匕去挡,哪知胳膊一震,随即钻心的疼痛从小臂处掠上心头,抬头望去,却见宋子渊正踏雨飞来,长剑在空中挽了无数剑花,朝着她的身体刺来,“敢伤我弟弟,我要你命!”
“表哥,不要伤她!”白飞羽慌忙上前,抡起青光长剑,急拦过去。
云芳菲见状,心头暗暗叫苦,胳膊上的伤口,还有暗器嵌在里面,若不早早拔出,这条胳膊怕是要废了,但若拔出,自己万万又不是这两人的敌手,但看着白飞羽阻拦的样子,她心中一动,不着痕迹的将胳膊上的血染在了腹部之上,双手捂住肚子,弯下了腰,装作腹部伤重无法跑路,却暗暗等待着脱身的良机。
“飞羽,你腿怎样?”宋子渊见她似乎受伤不轻,便顿住了身形,望向表弟,奇怪的问道:“你不是被她伤糊涂了吧,居然还替她求情?”
白飞羽苦笑了一下,摇摇头,向云芳菲走近几步,看见她跟着退后,慌忙摆手说道:“姑娘,你受伤就别跑了,否则伤势越来越严重的。我不知道你为何要去吓唬孟夫人,是不是中间有什么误会,何必非要你死我活呢?我带你去说清楚,可好?放心,我绝不会害你。”
“误会?”看着白飞羽那一派谦谦君子的模样,倏地仰天大笑起来,任由冰凉的雨水从脖颈而下,“你一口咬定她是贤良淑德之人,可知她是如何天良丧尽,害死了多少条人命?如果不是我命大,早在多年前就命丧她手,我娘多么温柔善良的一个女子,也终逃脱不了她的陷害,这笔血债,定要用血来偿还!今日你们若执意要维护那蛇蝎恶妇的话,那就一起来吧,我若不幸死在你们剑下,那是上天不公,助纣为虐,纵然做了鬼也不会放过她,若我今夜有幸逃得一命,我会让你们眼睁睁的看着那贱人是如何受尽苦楚而亡!”
说完,云芳菲单手持匕,举至面前,泛着雨水的刀光中,倒映出她凛然不惧的傲气,半眯的双眸中更是流露出一股破釜沉舟之色,倒让常年在江湖游走的宋子渊看得暗暗点头,此女颇有胆气。
今夜他和白飞羽本已到了天香楼赴约,但孟鹏飞却临时改变心意,将他们带入了孟府后花园中结识了慕炫歌,大家彼此年纪相仿,话也投机,很快得便把酒言欢起来,正酒至浓处,却听到孟夫人那一声凄厉尖叫,因为今晚孟晗儒不在府中,所以孟鹏飞便带着几人直接冲了过去,见到一地狼籍,孟夫人被吓得见人就是鬼的乱叫,几人便在府内四下搜寻异常。
白飞羽见状,无意插入他人私事,想提前回去陪伴小山,但宋子渊因义气不肯离开,无奈白飞羽才独自先回,正好撞见了云芳菲,而后宋子渊沿着踪迹赶来,看见表弟受伤,于是就不顾一切的发暗器出手,后又听到云芳菲的悲愤控诉,心中一时起了恻隐之心。
细想之下,宋子渊倒也觉得,江湖人,江湖事,自然是江湖了。
本来他和飞羽又不认识孟夫人,不过是看在她是孟鹏飞生母的份上,才觉得她应该是一个贤良淑德之人,如今听这女子一说,一时之间他也为难起来,人家是为母报仇,管吧,有违江湖道义;不管吧,又是对朋友不义,唉,两头为难!
云芳菲见他们沉吟不语,神情之间似在犹豫,她悄然提气,随手撒出一把暗器,趁着他们躲闪之际,身影急速退后,几个跃起间,已经消失在茫茫雨幕之中。
“可恶!”宋子渊忿忿骂了一句,提剑挡开那些来势并不凶狠的暗器,正要去追,却被白飞羽拦了下来,摇摇头,黯然说道:“她受伤不轻,还是别追了。再说今夜之事,谁是谁非,也不好说,试想一个柔弱女子若是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谁愿意去冒着丧命之险去和一个朝廷重臣结怨?更何况……”
白飞羽顿了一下,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前方大雨如注,再也寻不到半点芳踪,想起溪水边那嫣然一笑的刹那芳华,他幽幽叹道:“她就是那个古月妍,我总觉得她不像一个坏人。”
一个罪大恶极之人,眉宇间可能会隐藏住那阴暗的戾气不被人轻易发现,但却绝对流露不出那抹让人心疼的愁云,一想到那日自寺庙里再见她的情形,当看到她眉头轻拢着的那淡淡的愁云,他的心就揪得紧紧的,对她今夜的话,不由自主的便深信不疑。
“什么,她就是那个胡说八道?”宋子渊的声音高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前方,跺脚埋怨道:“哎呀,你这个笨蛋,咋不早说?既然你知道是她,又觉得她有苦衷,为何还要和她打,怎么不趁机虏其芳心呀?”
“你……我……”白飞羽顿时瞠目结舌,他倒是想去追她,可表哥不是一向嫉恶如仇,又怎的会说出这般的话来?本
“你傻啊,咱们和鹏飞虽说是意气相投,但毕竟相识不久,并无深交,对他家人的印象也是由他而来,实际怎样,其实我们并不清楚。但不管怎么说,江湖事江湖了,江湖中人谁没有什么恩怨,人家寻仇,我们似乎也没什么理由可以阻挡,更何况那人还是你心心念念的意中人,更没有理由去阻挡了,若那人不是孟鹏飞之母,我们也许还会帮你心上人报仇呢,你何苦还要和她打个你死我活呢?”宋子渊越说越气,几乎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唉,你呀,真是个猪脑子,怪不得小山经常骂你白痴笨蛋!”
“对了,小山!”听他提及小山,白飞羽脑海顿时一片清明,想起自己提前离开的原因,忙整了整衣衫,拉着宋子渊一路向客栈狂奔,“糟糕,我答应过他早点回来陪他的,谁知却遇到这事,唉!”
“说真的,我想不通你为何对小山那么好,好的竟然连意中人都不去追反而要回去陪小山?”宋子渊便跑边问。
“我真的很想去追她,她腹部受伤,我不放心,可她又信不过我,我若强追,她定要强逃,这岂不是要了她的命吗?至于小山,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是因为他和飞清年纪相仿吧,看到她我总能想起飞清来。唉,也不知飞清现在到底在哪里,是死是活,不过我相信善有善报,我对小山好一些,也许飞清的情形也会好一些吧,总之,我也说不清,反正就那样了。”两人一路急跑,没一会便到了客栈。
因怕小山看到自己腿上伤势担心,白飞羽特地回房换了衣服,这才去小山房间敲门,听到小山在里面shenyin出声,心下发急,推门而入,顿时吓了一大跳,惊叫出声,“小山,你怎么会受伤了?”
云芳菲正坐在床上,头发湿淋淋的搭在肩上,身上倒是换了件干爽衣服,但袖子半卷,露出了一截黝黑的肌肤,肌肤上赫然有着一大嘴般的伤口,似乎是被刀砍伤,伤口两旁的肌肤半卷着,露出狰狞的口子,她正用单手艰难的倒酒想要消毒,见他进来,抬头虚弱一笑,粗粗的浓眉拧在了一起,颤声说道:“我见你还不回来,就去天香楼找你,老板说孟公子今晚根本就没在天香楼请客,我就想回来,谁知路上却遇到一个喝醉的恶徒,砍了我一刀,要不是我跑得快,只怕这次就真的见不到你了。”
“别动,你先坐下,我去拿点药过来。”白飞羽快步回房拿药,心下很是愧疚,要不是自己多管闲事耽误了时间,小山也不会出去寻自己,更不会遭到飞来横祸。
“怎么伤的是胳膊啊,我还以为是……”宋子渊双手环抱,懒洋洋的靠在门前,当他看到那胳膊上那么大的伤口时,到了嘴巴的话倏地咽了下去,冲了进去,又看了看那伤口,英挺的双眉微微一皱,脚下突然滑了一下,大手趁势按向她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