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会,王夫人带着宝钗来了。
二人刚一进屋,贾政便喝道:“宝玉媳妇回去吧。”宝钗见屋里气氛异常,便知有事,可公公喝令自己出去,也不便久留便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去了,走到大门口不忘叮嘱贾母院里自己的耳目与自己报信。
周瑞家的见王夫人进来了,便道自己的救星来了。忙跪走几步给王夫人见礼,王夫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屋里的状况。就着了贾政一脚,“贱人你给我跪下。”
“政儿。”贾母喊。
“老爷,太太。”宝玉惊呼。
“政儿,有什么话好好说老夫老妻的了,这是干什么?”贾母虽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可却解恨的很。
宝玉虽对王夫人失望,可必竟是自己的母亲,不知老爷因何生这么大的气。
“老太太,今天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让她,让她把当年的事说给你听听。”贾政离了座,跪在贾母面前道。
“当年的事。”王夫人挨了一脚正跌坐在地,忽听贾政说起当年的事,发现屋里周姨娘也在坐,莫不是那周瑞家的走漏了风声,可她说了对她也没什么好处,王夫人飞速地运转着自己的大脑。忽而瞥见妙玉也正坐着用茶,那个似曾相识的道婆却也上了绑绳与周瑞家的一同跪在地上。
“老太太给我做主啊!”王夫人打定主意不到黄河不死心,若是翻出当年的事,我就来个死不承认,光凭周瑞家的一面之词,老爷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政儿,你且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贾母也好奇起来,政儿性子温顺今天发这么大的火,必是有什么大事了。
“还不从头说来吗?”贾政大声指着道婆说道。
柳道婆抬起头来对王夫人说:“二太太可还认识我吗?”
王夫人听这声音也似曾相识,忙抬眼仔细地辨认起来。
“太太,她是柳稳婆。”周瑞家的忙在一边提醒道。
“啊!”王夫人刚要站起身来,一听到这三个字立即又跌坐在地上了。
柳道婆方又把在周姨娘房中说得话当着贾母和宝玉的面又说了一回。
“周瑞家的,那婆子所言可是事实吗?”贾母听完气得太阳穴上的青筋隐隐地痛,没想到了,这个木讷的二媳妇居然做下了天大的事。
周瑞家的哪敢答言,只是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王夫人见事情瞒不住了,也颓然地坐在地大骂起来。“你,你居然敢背着我放走了这个小贱人。”王夫人骂着周瑞家的却手指着妙玉道。
宝玉自贾母身边愣了一会,见周姨娘两眼是泪的看着自己,便离了座来到周姨娘面前跪下。“他们说得是真的吗?是你生了我吗?”
“宝玉,她确实是你的亲娘,她就是为了想你而一夜白头的你的亲娘。”贾政抚摸着宝玉的头发哽咽地说。
“宝,宝,宝二爷。”周姨娘颤声叫了声二宝爷,周姨娘可拿不准儿子会不会认自己。
“娘,儿子不孝,让您受苦了。”宝玉泪流满面扑进周姨娘怀里。
“孩子。”周姨娘不想宝玉未来会如何,只想像现在这样把自己日思夜念的孩子搂在怀里。
贾政见他母子抱头痛哭,自己也离座来到妙玉面前。蹲在妙玉面前颤抖地握住了妙玉的手,泪便流了下了。“孩子,爹对不起你。”
妙玉原本还想端着,可宝玉和母亲的哭声让自己的心也揪了起来。又见贾政握着自己的双手,泪一滴一滴在滴在自己手上,落进自己心里。妙玉急忙跪在地上叫了声:“爹爹。”妙玉从来不知道爹爹的手会如此温暖。
这边是宝玉扑在周姨娘怀里泣不成声,那边是贾政揽着妙玉雨泪涟涟。这对母子,父女哭罢多时,宝玉才又扑过来把妙玉揽在肩头,这才是自己一奶同胞的亲妹妹。原来林妹妹走时说得却是娘亲和妹妹,娘亲和妹妹这些年可是受苦了。
一家子骨肉终于团圆了。
贾母坐在上边已从最初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开始分析起眼前事态来。
二太太着实可恨,可也给自己的宝贝孙子一个嫡出的名份,又是元春亲娘,这事也不宜扩大对府里名声不好。再者若二太太倒了,那家就落到大房手里里,只有两房相争相斗,自己这个老祖宗才坐得稳当,想到此便不欲苛责王夫人。
倒是没想到自己多了个花朵一样的亲孙女,这妙玉姿色在贾府几个女儿当中算是可拔尖的了,既是带发修行,如今认了祖宗自不是必再栖身庵堂。还好二儿子自来听自己的话,只是如何安排周姨娘才好呢?若赵姨娘没有受封,抬举周姨娘做个平妻倒也罢了。若再出个平妻,传了出去必有人说我贾府妾大欺妻,与元春脸上也不好看。贾母不停地思量着如何处理眼前事。
贾政见妙玉认了自己,宝玉也没有因贪恋嫡子之位而不认生母,是时候处置那不贤之人了。
“老太太,王氏不贤,儿子即刻写休书,请传命珍哥,开了祠堂向祖宗禀告。‘齐家,治国平天下。’明日儿子上奏章请圣上治我个治家不严之罪,儿子再没脸立在朝堂之上了。”贾政铁了心要把王夫人休了。
王夫人一听自己若大年纪老爷却要休妻,这不是把我往死路上逼吗?
“老太太,媳妇是一时做了错事,可我视宝玉如己出,扶养他长大成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有元春可是我亲生的呀!”王夫人顾不得颜面跪爬几步抱住贾母大腿哭道。
“政儿,太太虽有错,可为你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看在娘娘面上吧!”不管什么原因休妻到底不是件光彩的事。
“老太太我意已决,来人笔墨侍候。”贾政对王夫人的心确实冷了。
“宝玉,宝玉,你在我的名下,你就是这府里的嫡子,这贾府未来的一切都是你的,我可没亏待了你,还把我的亲外甥女配了你,看在钗儿的面上你与我求求情吧。”王夫人一听贾政不听贾母相劝,已传笔墨忙又转而求宝玉。
“我不稀罕这嫡子的位置,更不稀罕你更塞给我的人,纵使你能给我泼天富贵,我也宁愿守着我的亲娘吃糠咽菜。”宝玉把周姨娘护在怀里冷冷地对王夫人说。
“政儿不得胡闹,你就不顾娘娘脸面吗?”贾母见贾政并没有像自己预想的那样听话,不觉动了气。
“老太太,娘娘若知道自己有这等蛇蝎心肠的母亲也会因之含羞的。”贾政恨不能把王夫人碎尸万段方解心中恶气。
妙玉此时也和贾政一样心思,就是这个女人害自己颠沛流离,万不能让她有好下场。
王夫人睁着死鱼眼绝望地看着宝玉,自己就这么被休了出去吗?要强了一辈子到头来却落出如此下场吗?
“老太太,宫里来人了。”鸳鸯在门外敲了敲门扬声道。
“什么事?”贾母正不知如何化解眼前王夫人的危机,若是元春的人二太太或许还有救。
“听说是咱们娘娘有喜了。大老爷正在外面陪着,请二老爷快去呢。”鸳鸯隔着门回道。
王夫人一听立刻来了精神,麻利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休我?门都没有,我女儿肚子里可是龙种,将来的皇上,看谁能奈何得了我。
贾母听罢眉开眼笑起来,看为我贾府果然时来运转了。今天不但得了个孙女,盼了多年的喜事终于成真了。
“政儿,别胡闹了,还不快出去看看吗?”
事有轻重缓急,贾政不得不丢下笔整整衣衫,不忘安抚周姨娘母子一番。又恶狠狠地丢给王夫人一句“你给我等着。”才离了贾母上房。
“哈哈,没想到我自己引狠入室。”王夫人冷笑着打量着妙玉,当初还是自己亲下贴子请了她来的。不过到底还是落在了自己手里,元春肚子里的龙种就是自己的保护,贾府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让皇子蒙羞,谁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奴才生的果然都是喂不熟的狠崽子。”王夫人看宝玉如此护着周姨娘,又对宝玉说道。“我抬举你,你是宝二爷,你也不过是个奴才秧子罢了。周姨娘还坐着吗?”王夫人已经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在她心里俨然已把自己当成未来皇帝的外祖母了,眼睛里还能有谁呢?
“娘,您就这坐着。”周姨娘刚想站起来,就被宝玉和妙玉一左一右地按住了。
“反了,可是没有规矩了。来人给我撑周姨娘的嘴。”宝玉和妙玉是老爷的骨血我打不得,那周姨娘可是我的奴才,打了她谁也奈何不了我。
妙玉一听王夫人要打自己娘亲,上前在王夫人脸上就甩了一嘴巴。“嘴巴放干净点,再欺负我娘你可仔细。”
“妹妹,仔细你的手要紧。”宝玉忙把妙玉的手放在嘴前吹了吹。
王夫人被妙玉这一巴掌可是打蒙了,一个庶出的没被认可的丫头居然敢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