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经》文学、《圣经》史学与《圣经》神学共同组成了独特的“圣经美学”。
《旧约》是一本犹太民族的资料大全,它包含神话、历史、传说、家谱、爱情诗、赞美诗等几部分内容,在成书过程中经过分类整理,再分类再整理,但是该书的原始编纂者完全不按编年次序,文字上也力求简洁。
在本章前,我们已尽力地将《旧约》中传说的时代和有文字记载的历史时期重现于读者面前,现在我们再来讲一讲纯文学的其他各卷,这些书卷也是犹太文学中最受人关注的。
如果说“《圣经》史学”对于历史学家来说并不十分重要,那么“圣经文学”对于历来的诗人作家来说都是非常宝贵的一份历史遗产。
毫无疑问,作为文学意义与美学意义的《圣经》要大于作为历史意义与宗教意义的《圣经》。而事实上也正因为《圣经》的美,使它获得了大量的读者群。
我在前面已经讲过关于路得的故事(《旧约·路得记》),另一个类似的(但性质迥异)纯朴故事见诸于《约伯记》。
这篇古老的通俗故事讲的是,一个名叫约伯的敬畏上帝的人,虽然屡经考验,却依旧对祸福相倚这一点充满信心。他不理解为什么他要经受那么多灾难,为什么他要生毒疮,他这样一个有智慧的人为什么得不到好处,他这样一个慈父为什么会失去所有的孩子。
他虽然不理解,但他听天由命;他从不争论,只是认命。
他与三个老朋友之间的难忘的对话,使《约伯记》成为虚构文学爱好者喜欢的读物。
虽然约伯认为他所受的一切苦难都是为了赎他有罪的灵魂,尽管他不懂得耶和华的一切作为,但他肯定耶和华一定是对的,而他自己则是无知的,并且一定是错的。
终于结束了对他的考验,约伯所丧失的财富又重新聚积了起来。他再度结婚,生了七个结实的儿子和三个漂亮的女儿。他活了一百四十岁才死去,成为当地最有地位的人。
《约伯记》之后是《诗篇》。
《诗篇》涉及犹太民族形成时期,有些是在王国时代写的,而有些写成于大流放时期。随着时光流逝,唱诗成为所有宗教庆典的一部分,现代基督教教会都是这样规定的。《诗篇》鼓舞了历代伟大的诗人,被译成各种语种。西方最伟大的作曲家为《诗篇》谱曲,人们就算不识歌词,也为那深沉、庄严的曲调所感动。
《旧约》中许多史料性的或预言性的书卷,其未来命运如何且不论;但就《诗篇》而言,只要人们认为美(不论以何种形式表现出来)是神圣可敬的,《诗篇》就会千秋万代流传下去。
然而,对《箴言》就不能那样看了。这是一卷没有任何想像力,没有什么激情的书卷。如书名所谕,它只是历代一些老于世故的男人或女人所讲的警句格言。
波斯统治下的犹太人,怀念他们最伟大的民族英雄所罗门,宣称他就是《箴言》的作者。其实,《箴言》的大部分是在那位伟大君主死后四个世纪写的。它表达了当时的平民百姓的心声,它还让我们了解了古犹太人的观点,这比十多本史料性或预言性著作所告诉我们的还要多。
发现历史的“真”当然是好事,但发现历史的“伪”也同样有益,因为这将使人们懂得更多东西——为何作为?
《箴言》的下一卷是《传道书》,一本纯粹的宗教书。
这是一本使人无法细读却很有人生意味的书。它深入地剖析人生和信仰的问题。它反映了一位著名的犹太医生(据说他就是作者)的个人情怀。
他问:人劳碌忧伤了七十年,为了什么呢?一切都归于坟墓。好人死去,坏人死去,一切都死去,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呢?正直者受迫害,邪恶者成富户,人间这种不幸有何道理?
“虚空的虚空,凡事都是虚空。”《传道书》中如是说。
《旧约》书卷中最后一卷叫做《雅歌》,是一本非常奇异的书。这并不真是一本歌曲集,所以称之为“雅歌”,是指其卓越的文学成就而言,意思是“一切歌曲中最优雅的歌曲”,犹如我们称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为“黄金年代”一样。
实际上《雅歌》是一首非常古老的情诗。当然,所罗门王,由于他名声极高,无法避免被誉为此诗的作者。不管怎么说,他总是这首伟大抒情诗的男主角。
女主角乃一牧羊女。
国王遇上她,把她从家里带走,给她宫廷里的显贵地位,期望获得她的爱情。但这位纯朴的书拉密女子,不能忘情于她的牧羊情郎。她虽然被安置在深宫之中,仍然思念着和情郎一起放牧于山野之间的幸福时光。她复诵他俩之问的喃喃情话,晚上则梦见他强壮而温存的双臂。最后,像一切类似故事一样,有情人终成眷属,大团圆收场。
《雅歌》中这样写道:“(新郎)我的佳偶在女子中,好像百合花在荆棘里。(新娘)我的良人在男子中,如同苹果树在树林中。”
《雅歌》不是一本宗教书,但它最先表现了以后见诸于世的新的男女之间的美好情感。
开始时,女人如同一头负重的牲口,属于掠获了她的男人,为他耕种,为他放牧,为他生儿育女;而且为他煮饭,侍候他。而她所得到的报酬是:他饭桌上掉下来的残羹冷渍。
最后,一切都开始变了:女人逐渐取得了自立,被承认与男人平等,是他的伴侣,鼓舞并接受他的爱情。在这互敬互爱的坚实基础上,一个新的世界产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