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第五章第五个故事 (3)
探长的废话使我很生气。他看出了这一点;他接下去说的时候,把话题局限在了鹅莓的报告上。
“那水手,”他继续说道,“打听还有没有床位。店东说道‘没有;已住满了。’酒吧侍女纠正他说道,‘十号房间是空的。’店东叫来一个招待,领他去十号房。说这些话的时候,鹅莓注意到那个技工就在酒吧酒吧里的人群中。那招待还没来,那技工就消失了。那水手被领到自己的房间去了。不知道再该怎么办才好,鹅莓就等在那儿,看还会发生什么事。确实有事发生了。店东被叫了过去。楼上传来吵闹声。那技工突然又出现了,是被店东抓着衣领来的。令鹅莓惊讶的是那技工显然是醉了。店东把他推出门外,威胁他说,他要是再来就要叫警察了。
从他们之间的对话来看,这人好像是被发现在十号房间里,他自己称是喝醉了。鹅莓对这个刚刚还好好的人突然醉了觉得奇怪极了,因此他跟着这个技工来到了街上。刚出门这人走路还东倒西歪的。一拐弯,他立刻就好了,完全像一个正常人一样。鹅莓大惑不解地回到‘幸运轮盘’。他又等在那儿,看还有什么事会发生。结果什么也没发生;也没有一点那水手的动静。鹅莓打算回办事处。刚打定主意,街对面那技工又出现了!他抬头看着楼上的一个窗户,那是惟一有灯光的一个窗户。见到那灯光,他似乎放心了。他马上离开了那个地方。那孩子返回到格雷酒店,拿到了你的名片和留言,但是没有找到你。现在情况就是这个样子的,布莱克先生。”
“探长。你自己怎么看这件事?”
“我觉得很严重,先生。从这孩子看到的情况来看,那些印度人搀和进来了,而且开始动手了。”
“是的。那水手显然就是从鲁克先生那儿接过钻石的人。奇怪的是,布罗夫先生、我、还有布罗夫先生雇佣的那个人都弄错了来取宝石的人。”
“不是这样的,布莱克先生。想想那人冒的风险,很有可能鲁克先生是故意事先安排他们,来使你们上当的。”
“你弄得清那酒吧里发生的事吗?”我问道。“那个打扮得像技工的人,一定是在替那些印度人办事。但是我也和鹅莓一样,对他的突然醉酒感到迷惑不解。”
“我想我能猜得出来,先生,”探长说道。“你再想想,你会发现,那个人是在严格地遵照那些印度人的指令行事。他们不敢在银行或是酒吧露面,所以不得不依靠他们的代理人。那么,当他们的代理人在酒吧听到一个数字,就是那水手要在那儿过夜的房间号,也就是钻石要在那儿过夜的房间号之后,那些印度人一定会坚持要弄清那房间的位子、如何接近等。接到这些命令后,那人会怎么做呢?正如他所做的!他跑上楼,在水手住进去之前,先看了看房间。他在那儿观察时被发现了,他就假装醉酒,这是最容易摆脱麻烦的方法。我是这样看这件事的。他出了酒吧之后,可能去雇他的人正等着他的地方报告。而雇他的人一定派他回去弄清,那水手是不是真的在那酒吧待到第二天。至于那孩子离开后那儿发生的事,我们昨晚本来就该知道了。现在已是早上十一点了。我们应该尽力往好处想,尽力去寻找线索。”
又过了一刻钟,马车停在了海滨大道,鹅莓替我们打开了车门。
“没事吧?”探长问道。
“没有事,”孩子回答说。
我们一走进“幸运轮盘”,就连我这没有经验的眼睛也看得出,这里出事了。
柜台后面只有一个吓坏了的倒酒的姑娘,对业务一巧不通。一两个等着喝晨酒的顾客,不耐烦地用钱敲打着柜台。那个酒吧侍女神情不安的从后面走了出来。探长向她打听店东,她说主人在楼上,不让人打扰他。
“跟我来,先生,”克夫探长说着领头朝楼上走去,并做了个手势叫那孩子跟着他。
那酒吧0侍女叫着她的主人,通知他有生人闯了进来。在一楼,我们正好碰上店主匆忙跑下楼来,气冲冲地看出了什么事。
“你们到底是谁?你们想干什么?”他问道。
“别发火,”探长静静地说道。“我先告诉你我是谁。我是克夫探长。”
这响亮的名字立刻就生了效。这位生气的店主推开了客厅的门,请探长原谅。
“我给气糊涂了,先生——这是真的,”他说道。“今天早上这屋里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摊上我这样的事,不气才怪呢,克夫探长。”
“毫无疑问,”探长说道。“你要是愿意的话,我马上把来这儿的原因告诉你。这位先生和我想问你几个问题,是与我们两个都有关的问题。”
“什么方面的,先生?”店主问道。
“是关于一个皮肤很黑,穿得像个水手,昨晚在这儿过夜的人。”
“老天爷!就是这个人现在把整个屋子搅得不得安宁!”店主叫了起来。“你或是这位先生认识这个人吗?”
“这要等见面后才知道,”探长回答道。
“见面?”店主重复道。“今天早上七点后,就没有人再能和他见面了。他昨晚睡觉前说,今早这个时候去叫他。今早去叫了,没有答音,也不开门。八点钟她们又去试,九点又去了。没有用!门仍然锁着——房间里一点声音也听不到!我今早出去了——一刻钟以前才刚刚回来。我自己亲自去砸门,还是没有用处。派了个侍者去请木匠了。先生门,你们要是再等几分钟,我们就可以把门打开,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那人昨晚喝醉了吗?”克夫探长问。
“很清醒,先生,否则的话,我不会让他睡在我的店里。”
“他预付了房钱吗?”
“没有。”
“他可以不走门口离开房间吗?”
“这个房间是个搁楼,”店主说道。“但是天花板上有个出口,通到外面的屋顶,而且靠街的一边较低,有一栋需要修理的空房。探长,你认为那水手不付钱从那儿溜走了吗?”
“一个水手,”克夫探长说道,“一大早街上没人的时候可能会这么做。他可能擅长于攀爬,上屋顶也不会晕头。”
他正说着,有人通报说木匠来了。我们大家全都上了顶楼。我注意到探长比平时更加严肃。令我不解的是,他刚才还让那孩子跟着我们,现在却叫那孩子在楼下的房间等我们下去。
木匠用锤子和凿子不消几分钟就把门打开了。可是里面有几件家具抵住了门。我们用力把障碍推到了一边,才进到屋里。店主头一个进去;探长第二;我第三。其余的人也跟随着我们进到了屋里。
我们大家往床上一看,全都大吃一惊。
那人没有离开房间。他和衣躺在床上,脸上压着一个白枕头,挡住了他的脸。
“这是什么意思?”店主指着枕头说道。
克夫探长领头走到床边,一言不发地挪开了枕头。
那人黝黑的脸凝滞不动;他的黑发和黑胡须只稍稍有一点儿乱。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茫然不动地对着天花板。他这种朦胧地神态和凝滞的表情,真把我吓坏了。我转过身,走到敞开的窗户边。其余的人没有动弹,和探长一起站在床头。
“他病了!”我听见店主说道。
“他死了,”探长回答说。“就近去请个大夫,再请警察来。”
那个招待被派去做这两件事情。探长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一种特别的好奇心,使大家都等在那儿,看探长下一步要做什么。
我又转向窗户。刚扭过身去,就觉得有人轻轻地拉我的衣摆,并听见一个声音悄悄地说:“看这儿,先生!”
鹅莓随我们进了房间。他那双凸眼拼命地转动,不是恐惧,而是兴奋。他自己发现了一个秘密。“看这儿,先生,”他重复着,把我拉到屋角的一张桌子跟前。
桌上有个小木盒,空敞在那儿。木盒的一边有些衬托珠宝的棉花。另一边有一张撕碎了的白纸,上面有签名,只毁坏了部分,上面的字还看得出来,是这样写的:
“今收到塞普提马斯?鲁克先生存放的小木盒一个,封入这个信封,内有价值连城的物品。取该木盒的时候,只能应鲁克先生本人的请求。”
这几行字至少完全澄清了一点。这个水手头天离开银行的时候,身上带着那颗月亮宝石。
我觉得衣服又被拉了一下。鹅莓还没说完要对我说的话。
“是抢劫!”那孩子精神抖骤地指指那个空木盒说道。
“叫你在楼下等的,”我说道,“快去吧!”
“也是谋杀!”鹅莓仍是兴致勃勃地指着床上那人补充道。
这孩子幸灾乐祸的真叫人讨厌,我搬住他两个肩膀,把他推出了房间。
我刚跨过门槛,就听见克夫探长在叫我。我返回屋里正碰上他,被他硬拉回到床边。
“布莱克先生!”他说道,“看看这人的脸。这是一张伪装过的脸——这就是证据!”
他用手指顺着这个死人的额头摸索着,在黑皮肤和稍有点乱的黑发之间找到一条灰白的细缝。“我们来看看这下面是什么,”探长说着,突然用力揪住了那黑发。
我的神经再也受不了啦。我又从床边转过身去。
在房间的另一头,我一眼看见的是急不可耐的鹅莓,正站在一张椅子上,从那些成年人的头顶上,聚精会神地看着探长的动作。
“他在拉掉那人的假发!”鹅莓冲着我这个在房间里惟一没在看的人悄声说道。
静了一会儿,随即围在床边的人发出一阵惊讶的叫声。
“他在拉掉他的胡子!”鹅莓喊道。
又是一阵寂静——克夫探长需要什么东西。店主走到水池边,端了一盆水,拿了一条毛巾,又走回到床边。
鹅莓激动得在椅子上跳了起来。“到这儿来,站到我这儿来,先生!他现在在洗他脸上的妆!”
探长突然挤过人群,神情大变的向我站的地方走了过来。
“回到床边来,先生!”他开口说道。他凑近看着我,控制住了自己。“不!”他接着说道。“先把那封密封的信打开——就是我今早给你的那封信。”
我打开了那封信。
“读一下我写在里面的名字,布莱克先生。”
我读出他写下的名字。是——高德弗利·爱伯怀特。
“现在,”探长说道,“跟我过来,看看床上这个人。”
我和他一起走了过去,看了一眼床上的人。
高德弗利·爱伯怀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