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第四章瑰丽色流,喷射绚烂文艺乐章 (3)
新旧《唐书》中都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某天,有人得到一幅奏乐图,却不知其中演奏的是什么曲子,便拿去请教王维。王维仔细看过之后,说:“画中所画乃《霓裳羽衣曲》第三叠第一拍。”人们不信王维有如此深的音乐造诣,便找了一班乐工当场演奏《霓裳羽衣曲》,进行验证,果然如王维所言。不可否认,王维确实是个高手。同时,画作的精准也是不容忽视的,一个懂音乐与绘画的人,单凭一幅画作便可准确地指出其所绘的内容,画作本身便已经是巨大的成功了。
盛世的绘画领域中,除了王维这位将诗和画熔为一炉的艺术大师之外,还有不得不提的是被后世尊称为“画圣”的吴道子。吴道子善画人物,他吸取法画流派的精湛技巧,同时大胆创新,使用圆润的兰叶描画法,又于焦墨痕中微施色彩,使画面富有立体感。他画的人物衣带飘飘欲飞,就像迎面吹来一阵和风,因此人们用“吴带当风”来赞美他高超的绘画技巧。
他还擅长画山水画,笔势洒脱,气势磅礴,一气呵成,对后世影响颇深,后世的水墨山水画,就是仿照他的这种画法。他的艺术风格,被后人称为“吴家样”;他的着色方法被奉为“吴装”。他一生画了很多流传千古的名画,单是在长安、洛阳一带的佛寺和道观里,就画了佛教和道教的宗教壁画三百多幅。这位被后世民间绘画和雕塑工匠尊为祖师的“画圣”,成了唐代绘画艺术界最典型的代表人物。
在唐朝这个中国古代绘画全面发展的鼎盛时期,无论是逐渐成熟并开始独立的山水画、花鸟画,还是融合秦汉、魏晋风格的人物画,其中所体现的艺术内涵都逐渐渗透到绘画之外的另一领域——书法之中。
中国古代的书法艺术也在这一时期达到了高峰,从南北朝沿袭而来的树碑立志之风尚,大大推动了书法的发展,而且书法艺术在唐朝受到了统治者的提倡和重视。唐太宗爱书法,命人搜求王羲之的墨迹,整理成卷;他把书法的好坏也作为选拔官吏的一项重要标准;他请字体以内刚外柔、雍容华贵而著名的虞世南做书法老师……
书法在唐朝获得了最好的外部发展条件,因而有大批的书法家涌现。与虞世南并称为“初唐三大书法家”的欧阳修,书法用笔刚劲峻拔,笔画方润整齐,结构开朗爽健,对后世影响颇深;“草圣”张旭往往醉后落笔疾书,常有佳作产生,他的草书变幻无穷,挥墨时飞动的姿势像舞蹈一样美妙;与其同时期的怀素和尚也以草书闻名,他的草书活泼飞动,像飞一样栩栩如生,有如笔下生风,人们把他和张旭并称为“颠张狂素”;唐朝中后期的颜真卿擅长楷书和行书,他的楷书端庄雄伟,气势开阔,他的行书笔力遒劲,气势旺盛……无论是哪一位书法家,大气是其字体共有的特征,而这一特征得益于唐朝这个大环境。
大气的唐朝盛世,孕育并发展出了大气的唐朝艺术,音乐、舞蹈、服饰、绘画和书法不过是大唐艺术这个扇面上的组成部分,辉煌的石窟艺术、闻名世界的唐三彩,还有许许多多,它们共同向后人展示着这个盛世的王朝,这个拥有高度发达文明的时代,这个以无所畏惧、无所顾忌的兼容并包面对世界的大国,它的丰富所代表的魄力将长久地延续下去。
多彩华服,奏响和谐之音
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如同刚被水洗过般,清澈、透明。极目远眺,唐朝的长安城被一种温馨、和谐的气氛所笼罩。镜头拉近:茶楼酒肆中,动人的音符与不时的欢声笑语充斥其间;地摊商铺中,讨价还价之声不绝于耳;东西集市中,精彩的杂技表演博得了一阵阵的掌声,还不时地有一两个外邦人游走其间;庭院角落中,成群的幼童在越荡越高的秋千上发出稚嫩的笑声;厨房炉灶旁,贤良淑德的妻子正精心准备佳肴美食;屋内正厅中,三五好友品茗间畅谈风花雪月……
长安城中的人共同奏出了一首和谐之音,它与《秦王破阵乐》的恢弘不同,也与《霓裳羽衣曲》的缥缈有异,它是一首现实之音,它的美妙在于作为音符的长安人心中的宽容与大度,还有对生活的宁静与满足。无疑生活在这个时代、这个城市中的人的心中必定溢满了幸福。
与创作的乐曲相配的是曼妙的舞姿,与现实之音相配的便是人们精致的生活,最直观的呈现方式,便是人们的衣着。唐朝的服饰闻名于世。如今复古风潮中,不断涌现的“唐装”便是对这一事实的最好见证,而这种服饰的美又集中体现在女性的着装上。
提到唐朝的服饰,脑中总是会浮现出体态丰腴的杨贵妃,她身着长裙,裙腰高到胸部,半袒露着胸部,裙长及地,裙腰以上绸带高系,几乎到腋下,肩背上搭一块帛巾,飘逸、雍容的形象不仅影响着当时的审美观念,也在后世人的心中生了根。这个中国历史上少有的胖美人,让人们领略到了中国服饰中最为精彩的篇章。
唐代女性时尚的主要潮流是:服装样式由遮蔽趋于暴露,花纹由简单趋于复杂,风格由简朴趋于奢华,体型由清秀趋于丰腴。服装的面料也相当讲究,绸裙、罗裙、纱裙、金缕裙、银泥裙等,让你眼花缭乱。
大唐的女子服饰主要分为襦裙服、男装和胡服三种配套服饰。
襦裙服是唐代妇女的主要服饰,也是唐代乃至整个中国服装史上最为精彩而又动人的一种配套装束。女子上穿短襦或衫,下着紧身长裙,佩披帛,加半臂。唐女的襦、衫等上衣,一般只长到腰。襦、衫领型有:圆领、方领、直领和鸡心领等。盛唐时代有袒领,即领口开得很低,后世所见壁画中唐代仕女多袒领。披帛,又称“画帛”,通常由轻薄的纱罗制成,上面印画图纹,长度一般为二米以上,用时将它披搭在肩上,并盘绕于两臂之间。裙,是当时女子非常重视的下裳形式。制裙面料多为丝织品,穿着时裙腰高系,一般都在腰部以上,有的甚至系在腋下,并以丝带系扎,给人一种俏丽修长的感觉。有时甚至下身仅着裙,外披纱罗衫,致使上身肌肤隐隐显露,造成“粉胸半掩疑暗雪”、“长留白雪在胸前”的审美效果。
如此的着装,出现在中国的古代社会,足以令人咋舌,女着男装更是对古代社会所推崇的男尊女卑观念的一种颠覆。
早在《礼记?内则》中便有规定:“男女不通衣服。”在森严的等级制度的影响下,社会上形成了一种观念:女子着男装,便等同于是不守妇道。这样的观念,在唐朝是不成立的,女着男装在当时蔚然成风,当然这其中也有一部分是受游牧民族的影响。女着男装的风气在大唐开元、天宝年间尤其盛行。《中华古今注》记:“至天宝年中,士人之妻,著丈夫靴衫鞭帽,内外一体也。”
受北方游牧民族影响的女性服饰还有一个典型代表——胡服,这是一种包含印度、波斯等很多民族成分在内的民族装束。这种服饰刚一传入,便令唐代的妇女有耳目一新之感,于是,一阵胡服热席卷中原诸城,其中尤以长安、洛阳等地为盛。较典型者,上戴浑脱帽,身着窄袖紧身翻领长袍,下着长裤,足登高腰靴。这样的女子形象在唐朝的石刻线画等古迹中均可见。
盛唐以后,胡服的影响逐渐减弱,女服的样式日趋宽大。到了中晚唐时期,这种特点更加明显,一般妇女服装,袖宽多在四尺以上。中晚唐的贵族礼服,一般多在重要场合穿着,穿着这种礼服,发上还簪有金翠花钿,所以又称“钿钗礼衣”。
风格各异的唐朝服饰上,总有各式各样的图案,更显其华贵。唐代服饰图案,融周代服饰图案设计上的严谨、战国时期的舒展、汉代的明快、魏晋的飘逸为一体,用真实的花、草、鱼、虫进行写生。到了晚唐时期,花鸟服饰图案、边饰图案、团花服饰图案在帛纱轻柔的服装上,更是花团锦簇,争妍斗盛。这时服饰图案的设计趋向于表现自由、丰满、华美、圆润的艺术风格,使服饰与服饰图案都达到了历史的高峰。
无论是“慢束罗裙半露胸”的开放襦裙,“或有着丈夫衣服、靴、衫”女着男装的时尚,还是“士女皆竞衣胡服”的胡服热潮,无不反映了当时社会思想的开放程度。唐代,这个中国封建社会的鼎盛时期,人们源源不断地吸收来自世界各地的精神与文化。当时,与李唐政府友好往来的国家,有三百多个,灿烂的中国文化,通过它们传到世界各地。同时,外国的友好使者云集长安,也把他们的文化种子,播撒在八百里秦川。作为社会气候“晴雨表”的服饰,也在此时将这种融合展露无疑。
唐代的服饰,从外形到装饰均大胆集合外来服饰特点,多以中亚、印度、伊朗、波斯及西域外族服饰为参考。这里没有矫揉造作之态,也没有扭捏矜持之姿,有的只是充满朝气、令人振奋又使人心醉的服饰。各种鲜丽的颜色争相媲美,不甘疏落寂寞,各种动人的图案,祥光四射,生趣盎然。唐代的服饰丰富多彩、富丽堂皇、风格独特、奇异多姿,是中国历史服饰中的一朵奇葩,为世人瞩目。它反映了唐代文化的博大和超前,社会经济的繁荣与发达。这既是美化生活的需要,也展现了唐代社会开放的气度和意气风发的精神风貌。
唐中宗时期的安乐公主曾用各种奇禽的毛织成一条裙子,正看为一色,侧看为一色,日中为一色,影中为一色,且裙上呈现出百鸟的形态,真可谓旷世罕见的奇美奢绝。且不论其是否环保,就其服饰的美观性而言是毋庸置疑的。
盛世已然远去,但其遗留的石刻、雕塑、壁画等中,仍然有袅袅的盛唐之音在耳边回响,华美的大唐服饰也在世人的脑中反复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