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在美国访学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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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春天的十次回眸(2)

一起玩时,我们常说暑假,似乎触手可及。然而,暑假还没到,我们就搬走了。真是人生多故,世事难料。

记得有次我问他:“你想去中国看看吗?”

他摇头说:“我不想去,我的家人都住在镇上,我们住得很近,我不想离开。”

Logan身上没有半点叛逆的影子,他懂事,善于为他人着想。每次他和妹妹们在一起,我说:“Logan,你会照顾好妹妹们的,对吗?”他总是像个男子汉似地点点头:“是的,我会的。”

不一样的美国小孩

美国电影上的不是美国,更不是新英格兰。

每当我说在电影上看到美国如何如何,这里的朋友都会纠正我,电影或许代表了加州,准确而言是好莱坞,但不能代表美国。

别的先按住,先说孩子,电影上出现的孩子形象,大多叛逆,不尊重父母。但这里的孩子却是非常懂事乖巧的。

住在Walker中心时,我常带丁宝去旁边的Williams小学操场玩。有时碰见小学生课外活动,老师微笑地朝我点一下头,然后我们就混在学生中玩。

这里的所有学校包括大学,都没有大门没有围墙,任何人可以随便出入,你甚至不知道哪里才算是学校的领地。反正我们和小学生一起在操场玩滑梯什么的,从来没有人管过。

丁宝第一次在那里玩时,有个叫Sophia的小女孩走过来,问丁宝的名字,教丁宝说英语。丁宝很害羞,什么也不肯说,Sophia很耐心,和另外一个同学拉着她的手玩游戏,还有几个小男孩加入进来。

他们和丁宝玩滑梯,那几个小男孩抢着在滑梯下接住丁宝。玩熟了之后,丁宝胆子渐渐大了,对一个教她说Hi的孩子说了声:“Hi”。他们立刻高兴坏了,说她会说Hi了,会说英语了。

我们常常在下午去操场,总是遇见Sophia。每次看到丁宝,她都会跑过来。虽然有语言障碍,但他们一起在篱笆旁采花,或者找小虫子,玩得不亦乐乎。

不管说什么语言,孩子永远是孩子。我从未听见这些孩子说过脏话,他们天真善良礼貌热情。相比之下,倒是我们中国有些孩子显得娇惯霸道。

非洲男孩Epa

起初,我对Epa并没有留下什么印象。

有天早晨,我正在看书,很陌生的敲门声响起。开门一看,是那个黑男孩,他有点羞涩,说着很快的英语。听了两遍,我才明白,他问我洗衣机里的衣服是不是我的。

小孩子来访,我的心情忽然亮起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Epa。谢谢你。我再去问问别人。”他转身跑掉。

之后,无论在哪里遇见,他会走到我跟前,问我怎么样。有时,碰巧一起做饭,他煮方便面,我炒菜,炒好之后,我问他要不要来点,他欣然接受。我们就像是老朋友一样默契。

一个周六的下午,他兴冲冲地从外面进来,看到我说:“三点钟拉塞尔大学有嘉年华,我们一起去玩吧。”

拉塞尔大学与Walker中心一路之隔。我们一边走,一边聊天。

“你毕业后打算做什么?”他忽然问。

“教书吧,我喜欢当老师。”我说。

“我妈妈毕业想当牧师。”他妈妈就是Jane。

“哦,老师和牧师,都是教化人的,差不多。”我说。他不无骄傲地点点头。

到了嘉年华会场门口,我们隔着玻璃看了一下,很多年轻的大学生在做游戏。

“我不想去了,你去吧。”我觉得自己不适合这种场合。

“为什么呢?去看看嘛,很好玩的。”他鼓励我。

“算了,我谁都不认识,还是不去了。”

“去了可能会认识很多朋友呢。”

见我颇有难色,他说:“如果你实在不想去也不必为难,我进去玩玩。”

我自去散步,他去了嘉年华。

晚上,我在会议室,他走过来找我玩,戴了一顶很酷的帽子。

“很好看。我也想买个帽子。”我说。

“哦,我还有帽子,拿来给你看。”

须臾,他拿了两个帽子回来。

“瞧,我下午在嘉年华拿的。喜欢哪个颜色,戴上试试。”一紫一蓝,我选了蓝的戴上。

“哈哈,看起来不错,送给你了。”他说。

虽然没有照镜子,但看那帽子实在不是我的风格,还是婉拒了。

丁宝来了之后,Epa常常和丁宝玩。有时我在客厅看书,他在一旁陪丁宝玩球,虽然二人年龄相差悬殊,但他不嫌无聊。

我很同情黑妈妈Jane,独自带着两个孩子在美国,和那么多人住在一起,言行举止稍不留心就会遭人非议。但每当看到Epa站在她旁边,几乎和她一般高,听他叫她“Mum”时,又为她欣慰。

有一次不知是谁说,Epa说话做事很像个Man。

这话于我心有戚戚焉。

奇遇

Lizy是我见过的第一只吃草的狗。

我不懂宠物,不知道它的血统。总之,是一条很高大的白狗,垂着两扇大耳,目光温顺。

一个细雨飘落的黄昏,我和丁宝在路边玩。Lizy和它的主人走过来。

“Hi,你今天怎么样?”主人是个十七八岁的白人男孩。离我们尚有五六步之遥,他就笑着和我们打招呼。亲切自然,仿佛旧相识。

“我们很好,你们去散步了?”我说。

他们停下。“是的,我每天傍晚带它去散步的。我叫Arron,她是你女儿吗?”他指着丁宝问。

“是,她快五岁了。我叫Yage。”我说。

“她在Williams小学上学吗?”

“没有,我们刚来没多久。”

“我暑假在那里工作,有个夏令营。”Arron说。

可惜我们很快就搬走了。

Lizy很兴奋。我俯身抱住它的头,丁宝不敢摸。

“试一下。”Arron拉过丁宝的手,在Lizy身上摸了一下。

再次邂逅他们,是一星期后的黄昏。我在草地上看书,丁宝在找野兔。草地上时常有野兔和松鼠出没。

狗吠声远远地闻见。我猜是Lizy。隔着灌木,依稀看到它白色的身影。

我站起来,正是他们俩。

Arron和我聊了些他们高中的事,他今年秋天就上大学了,他说他申请了波士顿的某所大学,想学兽医。

可以想见他和Lizy的感情。

丁宝不知从哪里冒出的主意,竟然拔了些草喂Lizy。我家以前养过狗,不管狼狗土狗,没有吃草的。但Lizy竟乖乖地吃了起来。后来我们道别要走,它还趴在地上吃着,不肯起来。

搬家前夜,已经十一点多了。我熄了灯准备睡觉,突然听见外面路上阑阑珊珊的说话声。

不知为何,我想起了Lizy,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汪、汪。是Lizy! 到窗口一看,简直不敢相信,他们正在路灯下走着。

“Lizy!”我叫了一声。

他们驻足,寻找声音来自何方。

丁宝下床,也到窗口叫Lizy。

我连忙开了灯。我们在窗口一边叫,一边挥手。

Lizy汪、汪、汪地叫着,很欢快。Arron也朝我们挥手。

那一刻时间似乎停止了。虽然片刻但感觉很久,Arron拖着Lizy离去。笑语声洒在我们梦里。

真不料有这等缘。

我们教会

星期天,Walker中心便像一座空城。几乎所有人都去了教堂。别忘了,这里的住客绝大多数不是牧师就是神学院的学生。

Newton是赫赫有名的好区之一,环境治安等综合排名居麻省第五。居民大多是白人,听说是律师和医生云集之地。这里的教堂很多,几乎过几个街区就可以看到一个,全部古色古香。

第一个星期天,我就随着中国牧师去了他们教会。在离我们稍远的林肯公园,是个浸信会教堂。

到时英文布道刚刚开始。英文布道之后才是华人布道。

琴声如水,我怯怯地走进去。

在主持的指引下,大家时而唱赞美诗,时而George牧师布道。这是我第一次进教堂听英文布道。George牧师讲的很美,无论是读经文还是讲解,都很自然,有一种从容的优美,让人感觉他只是在和我们分享自己的故事。

礼拜结束后,几乎所有人都走过来亲切地和我打招呼,主动介绍自己,为我的加入表示高兴。George牧师也很热情地走过来和我说话,他已年迈,布道中不时咳嗽。寒暄之后留下他的电邮。

当晚我写信给他,表达他布道带给我的美好感受,并请教了几个关于基督教的问题。比如,如何才算是信上帝,怎么才能感受到上帝,以及关于生命的意义。

George牧师很快回了信(下为译文):

Yage,感谢你喜欢我的布道,读圣经是我们礼拜的内容之一。上周日你来与我们分享,真是太好了。

你问及如何信上帝,让我在此与你分享一些我的个人想法和经验。一位古希腊哲学家(我想是Zeno,但不确定)曾这样说:“如果我是上帝并想在狮子面前显现,那我就会以狮子的样子出现;而如果我想为人显现,那我就以人的样子。”我们基督教信仰认为上帝正是那样做的,他以耶稣基督显灵。我相信如果我们想知道上帝是什么样子,看看耶稣自然会明白。耶稣如此总结自己的传教:“像爱自己那样,用你的全部身心、思想和勇气去爱上帝,爱你的邻居。”

在我看来,这一总结含义有二:首先,它看到了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那就是“爱”。事实上,经文告诉我们“上帝是爱”,并且上帝“显示了对我们的爱,尽管我们有罪(那不要紧),基督为我们而死。”而且,经文提醒我们“我们爱上帝,因为他首先爱我们。”

这是我们关于上帝最基本的认识:在我们找到上帝之前,上帝已经找到了我们,我们的爱是对上帝对我们爱的馈赠的一个回应。它驱散了我们对周围世界的刚愎的恐惧和焦虑,并赐予我们信心和很大的安全感去克服它们,即使面对极大的危险甚至死亡。正如一首歌中所唱,上帝的爱实际上是一种“绝不放弃我们”的爱。

耶稣总结的第二个含义是,上帝的爱普及众生。“爱上帝爱邻居如同爱自己。”这句话提醒我们,在上帝对我们爱的光里,我们本身是值得爱的。我们在世间竭尽所能以期展现出最好的自己,因为上帝创造了我们,他爱我们,所以我们确信我们是值得爱的。

因此,我们能够在爱中接近上帝,并对他人友爱,即使是仇人,也要爱他们,希望上帝保佑他们如同希望上帝保佑我们一样。

基督徒相信耶稣是上帝唯一的儿子,他的一生证实了这一点。我们知道在俗世的终点,他遭到不公正的死刑判决,并被烧死在十字架上。三天之后,上帝将他复活,并说:“因为我活着,你,也应当活着。”这就是上帝对生命不朽的承诺,也是我们信仰上帝的核心所在。

每当我虔诚地祷告,我都在变成一个基督徒,并承认耶稣基督是我整个人的主,是我的救世主。我请求他的灵来到我身体里,并引导我以他的意愿去生活。耶稣承诺会这么做,因为他的灵在我身体里,失败时宽恕我,脆弱时鼓励我,失意时振奋我,他让我的人生充满希望。如果以上所说对你有点意义,我建议你从四福音书中选一部读读,它们讲的都是耶稣的事迹。如果下周日你再来,我就给你一本约翰福音,如果你要的话。另外,请随意与我或其他的兄弟姊妹们谈话,他们也是我们教堂的一部分,我们会尽最大努力回答你的问题,并与你交流我们对上帝的理解并分享我们的信仰历程。

人无完人,在上帝的宽恕、陪伴与鼓励下,我们日渐成为更好的人。我们都走在自己的旅途中,彼此相异,互相学习。

希望我解答了你的一些疑问。

愿上帝保佑你在美国。你上周能来我很高兴了,希望你常来。

以耶稣的灵。

2.苹果街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