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难道身为皇室中人，就必须要这样被牺牲吗？”苏如墨质问着，语调激烈，“就算是公主，她也是个女孩，也有喜欢别人的权利！”
龙御彦淡淡微笑，像是对着一个幼稚而又倔强的孩子般，笑得宽容而又无奈，道：“如墨，皇室中有着无数被牺牲的人，灵儿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就算她真有喜欢的人，如今为了紫星，也必须放弃。何况，姬昊天并没有那么糟！”
苏如墨几乎难以置信，平日里看来，龙御彦对灵儿还甚好，没想到竟然会如此说。
“龙御彦，你好无情！”
“不是无情，”龙御彦淡淡地笑道，“这是事实！”又叹了口气，犹豫了许久，还是道，“如墨，这里不是你的那个时代，而灵儿也不是那个生活圈子里的人，她有她所要承担的责任。”
“你说得好云淡风轻！”苏如墨点着头，咬牙，眼眸中却还是有泪意盈出，点头冷笑道，“当然，毕竟，被赐婚的是灵儿，要舍弃喜欢的人的也是灵儿，而不是你龙御彦！如果今天换了你，换了你要去娶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你还能够这样若无其事吗？”
“如果四哥让我娶，我就娶！”龙御彦平静地道，甚至依然带着淡淡的微笑，“如果四哥说让我娶，无论那人是美是丑，是愚是慧，是贤是佞，只要四哥开口，我就娶。不仅是我，四哥，还有定平帝以来所有的皇室中人都是如此，因为，我们是皇室众人！”
龙御彦望着苏如墨，笑若芳草，“而牺牲，是皇室中人的宿命！”
“如墨，皇室中人，并不是就像人们想象的那样安逸无忧，既然有常人所没有的荣华奢逸，相应的也要承担常人所没有的责任——如果紫星需要，就必须牺牲。这种责任是与生俱来，没有选择的。所以，”他叹了口气，敛起些许笑意，“四哥没有做错，如果是我，我也会这样做的。”
“你们……”
苏如墨的胸口急剧地起伏着，死死地盯着龙御彦。
龙御彦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她，宝蓝色的刺绣锦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些色泽鲜艳的绣线所折射的光芒甚至有些刺痛人心。
“所以说，你们就眼睁睁地看着灵儿牺牲，却什么都不做吗？”
龙御彦摇头叹息：“不是我们不去做，而是根本没有回寰的余地，姬昊天只要灵儿！何况——”
“不要跟我说什么宿命，什么责任！”苏如墨咬着牙，怒吼着截断了他的话，冷笑着，点着头，“龙御彦，你不觉得可笑吗？你居然跟我说责任？整日里流连花丛，处处留情却从未想过要负责任的你，有什么资格谈责任？不过是拿这些空话糊弄我而已！对你们而言，紫星声势昌盛很重要，东戎俯首称臣很重要，可是，灵儿呢？她是你们的亲妹妹，难道她的幸福就不重要吗？”
最后一句，她是不顾一切地嘶吼出来的，甚至，引得原本在御书房的齐盛帝亦闻声出来。
他依旧是一身的纯白，明黄镶边，却有着说不出的冷情，就好像冬日的雪，没有温度，没有感情。挥手示意侍卫退下，他这才将目光转向二人，和龙御彦同样俊秀的容颜上是淡淡的沉静，黝黑的眸中微带疲倦：“怎么了？”
“没事！”龙御彦抢先答道，手臂一揽，拥住苏如墨的肩，道，“我们有些争吵，我这就带她离开！”
苏如墨奋力挣开，跑到齐盛帝面前，声音微带颤抖：“你……真的给灵儿赐婚了？”
只这一句话，齐盛帝也明白了她的来意，望着那张依旧含着泪雾的明眸，质询中带着深深的希冀，齐盛帝眼眸微微一黯，转过脸，低声道：“是！”
苏如墨的心碰的一声，碎了：“为什么？”
“姬太子携诚而来，诚心求婚，朕没有理由不答应。”他的声音很慢，甚至比他正常的语调更慢。
“可是，你知不知道灵儿她……”
“知道，灵儿有喜欢的人。”齐盛帝这次干脆连身子也转过去了，背对着那张清艳的容颜，淡淡道，“可是，她是紫星的公主，这是她必须承担的责任。”
他知道！苏如墨一怔，随即又被他后面的话语所刺伤。
她是紫星的公主……又是这句话！
苏如墨恼怒着，心刺痛难耐，无论怎么忍，眼泪还是滚了下来，一颗颗地滴落，仿佛晶莹剔透的珍珠，又仿佛是少女美好的感情，透明而又纯净，却又脆弱得不堪一击，落地即碎。
“你知不知道，灵儿对我说过什么？”
她哽咽着，拭去眼角的泪，低下头，捂着嘴，镇定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继续道：“灵儿曾经跟我说过，她说她的四哥虽然表面上不说，但心里很疼她，就算她喜欢的是一名普通的侍卫，只要跟她四哥说，她四哥一定会同意的。她那样全心全意地信任你，她大概做梦也没想到，她的四哥会下这样一道圣旨给她……”说着，顿时哽咽难言，捂着嘴转到一半。
齐盛帝身子微微一颤，背对着众人的脸上微显痛楚，随即隐去，慢慢地闭上了眼。
他那个单纯幼稚的妹妹呵……
见他无动于衷，苏如墨眼中泪意更浓，看看齐盛帝的背影，再看看龙御彦，面对着来到紫星最熟悉的两个人，忽然感觉到锥心刺骨的疼痛和寒冷，再也难以支撑，捂着痛意恣肆的胸口，慢慢地蹲了下去。
这个世界，太可怕，也太复杂！
“你怎么了？”龙御彦一惊，急急地问道。原本转身背对的齐盛帝闻言一怔，转过身来，刚想要上前探视，却只见龙御彦抢先上前，扶着她的肩，连声急问，又是微微一怔，慢慢地低下了头，望着自己已然伸出的手，淡淡微笑着，轻轻摇头。
一阵寒风吹过，残留枝头的枯叶纷繁乱飞，飘坠着，离散着，傲岸的枝头顿时空荡如荒芜的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