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孔子执着人生(传世名家经典文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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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再立鸿志私访农夫(2)

鲁昭公说:“孔丘,寡人闻听你满腹经纶,博学多才,今天想听听你对治理国家的高论。”

孔丘腾地站起,双膝跪地:“丘乃草芥野人,不敢狂言妄语。”

鲁昭公说:“平身!”

孔丘说:“谢主公。”站起身,仍旧在原座位坐定。

鲁昭公问:“三皇五帝的治世纲领是什么?”

孔丘毫不含糊地回答:“天下为公。”

“周公的主要功绩是什么?”

“制礼作乐。”

“就眼下情形而论,齐国强盛,鲁国衰弱。寡人有志于使弱鲁超过强齐,应该用什么办法呢?”

孔丘低头沉思了片刻,然后侃侃而谈:“依丘之见,鲁国欲图富强,首先就要恢复周礼,施行德政,关心黎民,爱护百姓。用道德来引导他们,用礼教来规范他们。执政的人更要身体力行,作出表率。这样就会有令即行,有禁则止。而要做到这一点,最重要的是选贤任能,提拔重用那些被遗忘或被埋没了的贤良,就是那些德才兼备的人。如此上下一心,通力合作,何愁不能超越齐国呢!”

鲁昭公闻罢大喜,赞叹道:“夫子真乃圣人也。未知夫子愿意不愿意留在宫廷,为寡人出谋献策?”

这不正是施展自己才能、实现自己抱负的好机会吗?但是它来得太突然了,以致使孔丘一时间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回答好。

季平子体肥心窄,一向妒贤嫉能,容不得有真才实学的人。他一见孔丘果然具有经纬天下之才,又听鲁昭公马上就要封以官职,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斜瞅鲁昭公一眼,趁着孔丘还没回答,抢着说:“主公,孔夫子年青多才,着实可敬可佩。不过委任官职,乃是大事,还需要从长计议,量材而用。”

鲁昭公明知季平子存有嫉妒之心,怎奈他是相国,又有叔孙氏和孟孙氏在场,不便与他争执,加上自己对孔丘也不甚了解,只凭一席话就封他官职,也怕臣属不服,于是顺水推舟地说:“相国所言极对,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孔丘对三桓早有所闻。季平子飞扬跋扈,目空一切,擅作主张,独揽国事。叔孙氏患得患失,优柔寡断,在三家权力之争中忽左忽右,摇摆不定。孟僖子虽然忠厚老实,心地单纯,却是胸无点墨,不学无术,而且权力较小,左右不了形势。他用目光扫视他们。那目光里饱含着轻蔑、惋惜和愤恨。他蔑视权贵们只顾争权夺利,全然不为国家着想的卑劣行径;他惋惜鲁国掌握在这些人手里,国势定会日趋衰微;他愤恨世道太不公平,偏偏让这些人把持着朝政。特别是对窃据相位的季平子,他真想愤然站起,慷慨陈词,戳穿他的丑恶嘴脸,痛斥他的卑鄙行径。但是,他毕竟受过良好的教育,是个很有修养的人。当下,他把已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强作笑脸地说道:“孔丘不才,学识浅薄,孤陋寡闻,望主公和各位大人赐教、栽培!”

鲁昭公看着眼前这位举止文雅、谈吐不凡的青年,心里实在喜爱,站起身,跨前一步说:“你是圣明帝王成汤的后裔,寡人盼你逆水行舟,再进一程,以期早日成为我朝我代名副其实的圣人。”

孔丘重整衣冠,倒身下拜:“丘当谨记主公金玉之言,勤奋学习,不负主公厚望。”说完,站起身,面色矜庄,目光深沉,迈步走出后宫。一出宫门,顿觉浑身轻快,压抑的心情一下子松弛开来,好像鸟儿舒展开翅膀一样,轻盈地走在宫廷深邃幽静的庭院中。他庆幸鲁君召见了自己,这是令他兴奋的一天,令他难以忘怀的一天。他暗想,总有一天,鲁君会采纳他的主张,把鲁国治理得强大起来。尽管眼前还有许多障碍,像季平子就是一堵难以翻越的高墙,可是他坚信,路是要一步一步走的,既然已经走出了第一步,紧接着还会走第二步、第三步的,实现他的理想的这一天迟早会来到,他只盼它早一点来到。他很自负,很相信自己对未来的预测。其实,他这次进宫收获也不小,鲁昭公和季平子不是都称他为夫子吗。此后,人们也都改称孔丘为孔子。

他一踏进家门,就听到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他心里一乐,满脸带笑地闯进了室内。他看到了,孩子又白又胖,是个男孩。他给母亲请过安,就将儿子抱在怀中,反复地看着。这时颜徵在悲喜交集,感慨万端。这些年来,她们孤儿寡母总算熬过来了。她向丈夫默默地叨念着:“你的在天之灵可以安心了。”

亓官氏用试探的口气向丈夫说:“给儿子起个名字吧!”

孔子把儿子放到她的怀里,在室内转了一圈,毫无启发。他来到庭院中,东张西望,仍然没有收获。只好再回到室内,苦思冥想,一直没找出个理想的名字。

这一夜,孔子久久未能入睡。鲁昭公的召见,儿子的诞生,这不是双喜临门吗!他反复想着怎样改变鲁国的现状,考虑怎样教育好儿子,好让他继承自己的事业。直到天快亮了,他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朦胧之中,他驾着马车来到了周朝的京都镐京。这镐京可真不愧是一座古都,道路宽敞,楼阁林立,雕梁画栋,古色古香。男女分道行走,你尊我让,老幼有序,商贾无欺。他看得出了神,马车一直驶进宫殿中,他正要跳下马车跪地请罪,但见一个长者笑着走过来,用双手把他扶起:“免礼免礼,想必你就是鲁国的孔丘吧?”孔子觉得诧异,抱拳施礼:“晚辈正是孔丘,未知长辈何以认得?”长者说:“我就是你日思夜想的周公,推算你今日来此,故而在这里等侯。”孔子再看周公,须发皆白,身体倒也健壮,用慈祥的目光望着自己,急忙说:“晚辈是何等样人,怎敢有劳长辈迎接。”周公说:“我也不单单为了迎接你,而是为了鲁国的强盛才这样做的。我听说你年轻有为,是个有学问的人,鲁国兴盛的重任,就担在你的肩上了。”孔子说:“晚辈确实愿意助鲁君一臂之力,怎奈势单力孤,不知如何是好。”周公板起面孔说:“有志者事竟成嘛。”孔子还想向周公请教治国的道理,突然一阵婴儿啼哭声,把他吵醒了。

这时,阳光已洒满了庭院,特别那棵老槐树,犹如披金挂银的翡翠,美丽异常。

孔子刚打扫完庭院,一边回想着昨夜的梦境,一边琢磨着给儿子起名字,忽然有人敲门。他开门一看,不觉一怔。

且说孔子扫完庭院,正在寻思给儿子取名的事儿,忽然有人敲门。他开门一看,不觉一怔。原来是使臣,手中还提着两条鲜活的大鲤鱼。

孔子忙请使臣进屋。

使臣说:“主公得知你喜添贵子,命我送来两条鲤鱼,以示祝贺。”

孔子激动地说:“孔丘无功于鲁,愧对主公恩赐!”

使臣说:“夫子理当收下,以图后报吧。”

孔子双手接过鲤鱼。使臣即刻告辞,回宫复命。孔子目送他走远,提着鲤鱼走进室内,灵机一动:“有了,就给儿子取名叫鲤,字伯鱼吧。”接着对母亲和妻子解释道:“我们昨天刚生孩子,今天一大早国君就差人送来了礼品,这是非常有纪念意义的事情,也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情。因此,我才想到给他取名叫鲤。伯是长的意思,取字叫伯鱼,是再合适不过了。”

颜徵在和亓官氏觉得有道理,表示同意。

孔鲤的诞生,给这个小家庭带来了欢笑,也给孔子带来了负担,他必须考虑这一家老少四口的生计之事。这时孟皮早已同他的生母和妻子另立门户了。

就在这一年,在孔丘的生活道路上,发生了一些变化,他开始担任掌管具体职司的小吏了。原来孟僖子管辖下的成邑,有个管理仓库、收缴田赋的委吏连年营私舞弊,中饱私囊。孟僖子早就有心派个得力的人去替代他,苦于没有合适的人选,一直未能如愿。自从那日在宫廷中见到孔子,觉得他确实是个人才,秋收季节临近,孟僖子就决定让孔子去充任成邑委吏,不仅可以换掉原来的委吏,而且还可以观察一下他究竟是否有从政的才能。主意已定,就派人去请孔子。

差人来到孔子家中,讲明来意。孔子即刻随他前去,路上暗想:这孟僖子自己虽然没有什么学问,却能尊重知识,礼贤下士,真是难能可贵。若能得到他的荐举,我一定要做出显着成绩来,也好为以后施展雄才大略打下基础。他想着,不觉来到孟僖子门前。这也是个深宅大院,门楼虽然比不上季平子家的威严,却也相当讲究,相当排场。

差人说:“孔夫子请进!”打断了他的思路。

庭院中曲廊幽径,深邃静谧。孔子跟在差人身后左转右旋,连过三道门,才走到孟僖子住的地方。孔子很清楚,孟僖子能在后室接待他,说明主人已经把他敬为上宾了。

果然不出所料。差人一声通禀,孟僖子立刻走出内室迎接。孔子躬身施礼,孟僖子还过礼,就把孔子请入内室。

二人分宾主坐定,孟僖子说:“自从在宫廷中听到夫子一番议论,老朽十分敬佩。今日特备淡饭薄酒,略表敬意,望夫子赏脸。”

孔子欠身道:“孔丘无功于鲁,蒙大人错爱,实在担当不起。”

说话间,仆人摆好酒席,孟僖子即请孔子入席。孔子谦让一番,在客人席上落座。

酒过三巡,孟僖子用些步入仕途的话试探孔子。孔子言谈中流露出愿意试一试的意思。

孟僖子说:“以夫子的德才而论,做个卿大夫也是可以胜任的。怎奈时机尚不成熟。眼下在我的邑属成邑缺少一位委吏,是专管收缴田赋的小吏,职位当然是极为低微的,不知夫子是否愿意大材小用、屈就此职?”

孔子说:“承蒙大人抬举,丘怎敢不惟命是从!”

孟僖子听后大喜,同孔子举觥畅饮。然后又把成邑委吏的劣迹给孔子讲明,并嘱咐他到任以后如何处置。

孔子告别孟僖子回家,把自己答应要去任成邑委吏的事告诉了母亲和妻子,就着手准备前去赴任。

成邑的前任委吏和差头们只顾通同作弊,把所收缴的赋税大半都中饱私囊。孔子到任以后,把接收下来的账目仔细查看了一遍,发现破绽百出,错漏万端,涂抹更改,混乱不堪。他把几个差头叫到面前,态度极为和蔼地说:“我受孟孙大夫的差遣,前来接任委吏。由于我的前任办事不力,留下了一本糊涂账,这是要认真清理的。但是对其他公职人员,我还是要全部留用的。望各位恪尽职守,同心协力,圆满地完成今年收缴田赋的任务。”

众差头一见新任委吏很年轻,脸上都露出轻蔑的神色,言不由衷地说:“任凭大人吩咐,我们一定尽心尽力。”说到“大人”二字时,有的连声调都变了,充满了讥讽的味道。

孔子也不理会。他把成邑分成五片,让差头们分头下乡催缴。

差头们走后,孔子微服改装,亲自到民间访问。他走在田间小路上,看到刚收割的谷穗又长又大,籽粒十分饱满,心中兴奋异常。他来到村头打谷场上,农家女子边打场边歌唱:

九月压场圃,

十月收稻谷。

五谷上了场,

农家忙又忙。

歌声嘹亮,喜气洋洋。她们陶醉在这丰收的喜悦之中了。不料,歌声突然一转,变得凄楚悲凉。

哎——

我们农家啊!

五谷刚收齐,

上送到公室。

白天忙到夜,

赶着搓草绳。

刚修好茅屋,

又开始播谷。

孔子听着,先是一喜,后是一怔,他清楚地记得这是已经采入《诗》中的歌词,几乎能一句不错地背诵下来,却好像从来都没弄懂它的真正含义。而今一听,有了亲身的感受,自言自语地说:“是啊,寥寥数语,就把农夫一年的甘甜和苦楚倾诉了出来。粮食来得不易啊!”

他来到场边上。几个正在唱歌的少妇、少女们发现了他,歌声戛然而止,低头忙活计。在稻草堆上玩耍的孩子们一齐围拢过来,用惊奇的眼神望着他。有一个孩子问:“你从哪里来?要找谁?”

孔子还没想出用一句什么适当的话来回答他,其他的孩子也都七嘴八舌地问:“你来干什么?”“走迷路了吗?”“你饿不饿?”“你渴不渴?”……一张张天真无邪的脸,一句句发自肺腑的话,淳朴、诚实,感动了孔子。他笑着说:“谢谢你们!我不饿,也不渴。”

他走到几个正在场边休息的农夫跟前坐下,同他们攀谈了起来。农夫的心就像秋高气爽的天气一样,令人畅快。一小会儿功夫,他们就谈得很投机了。孩子们都围在旁边看热闹,也不知是否听懂了他们的谈话,一个个不时地随着大人们爽朗的笑声格格格地傻笑。

孔子问:“今年的收成不错吧?”

农夫们回答:“收成很好。”

“缴纳赋税有困难没有?”

一提到纳税,农夫们立即收敛了笑脸,久久无人说话。

孔子仔细地观察着他们的表情,耐心地等待他们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