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明熹宗年少,不爱过问朝政,却非常喜欢木工活儿。他常常自己动手劈、锯、刨,做些木工活,成年累月,毫不厌烦。魏忠贤这班阉党就利用他的这个癖好,每逢明熹宗正兴致勃勃地做他的木工活计时,就拿出一大堆奏章文件请他审批,或向他请示问题,故意惹得熹宗厌烦。明熹宗往往不耐烦地说:“我都知道了。你们拿下去,自己好好处理一下就行了。”就这样,大权便落在魏忠贤的手里,使得他能在朝中作威作福,为所欲为。
有了大权的魏忠贤经常外出炫耀威风。每次出门,他都坐着装饰十分华丽的车子,羽盖和旌旗都用青蓝的色彩。驾车的四匹马,飞一般地在路上奔驰。那些身着锦衣玉带,脚蹬长筒皮靴,佩着利刃的卫士,护卫他左右一同飞跑,又加上随从的厨子和车夫等,总共得有几万人。所到之处,官员们都得伏道揖拜,一些逢迎拍马的官员甚至呼他为“九千岁”。朝中事无巨细,必须派人飞驰到魏忠贤面前请示,当时,朝廷上下,只知道有魏忠贤,却不知道有皇帝。
魏忠贤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的弟侄亲朋,一个个都平步青云,高官厚禄。他的侄儿们都被封为公、侯、伯,而后又给加封为太师等职位。
阉党的胡作非为,也引起了朝中一些正直官员的愤慨,主要是东林党人为伸张正义而对他们进行揭发和斗争。熹宗四年的时候,副都御史杨涟上疏痛斥魏忠贤有24大罪状,大胆地揭发了魏忠贤的奸恶,深深地刺痛了他的要害。魏忠贤着了慌,向熹宗哭诉,客氏也从旁边为他辩护,王体乾这帮爪牙更是极力为他辩解。昏愚的熹宗竟偏信不疑,不但没有办魏忠贤的罪,反而下旨痛责杨涟。但是,尽管结果是这样,朝中还是有很多官员冒死上疏,弹劾他们。不过,由于熹宗的昏庸和魏忠贤他们势力过大,结果,他还是逍遥法外,毫发未损;而那些揭发魏阉的官员中,为首的杨涟和左光斗却在那年的十月被罢官免职了。
魏忠贤遭受这番弹劾后,对东林党人更加切齿痛恨,决心赶尽杀绝。而附在魏忠贤门下的那些党羽也想借这个机会报复东林党人,发泄一下他们的旧恨。这时,阉党崔呈秀等一些人就在魏忠贤面前煽风点火地说:东林党那帮人想要害你呀!就怂恿他镇压异党成员。这样,他们就阴谋编造黑名单,把那些不阿附魏忠贤的官员全部开列进去,统称他们是东林党人,对他们罗织罪名,逐一施行残酷的打击迫害。
这样,在熹宗五年的时候,终于兴起了一场大狱。首先逮捕了东林党的领袖杨涟和左光斗等七个人,诬陷他们收受贿赂,交给锦衣卫去进行拷打追赃。锦衣卫都督田尔耕对这七个人隔几天就进行一次拷打逼供,杨涟他们最后不是被折磨死在狱中,就是被逼自杀了。
熹宗六年的时候,魏忠贤又捕杀了东林党的首领高攀龙等七个人。当时,就连早已病死的李三才也不能幸免,在阉党的操纵下,削除了他的官籍,又追夺回封诰。阉党就是这样地肆意诬陷残害异己,凡是和自己有过仇隙的,都给加上个东林党人的头衔,重一点的就杀头,轻的也被充军或罢官。这样一来,东林党就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罪名,许多想往上爬的人,都拼命附和攻击,尽心卖力,以此来取悦魏忠贤。
魏忠贤在残酷镇压异党,排斥异己的同时,又给光宗时发生的“梃击案”、“红丸案”和“移宫案”三案重定是非。凡在三案发生时与邪党官僚争论是非的官员都惨遭迫害。在“梃击案”中对张差疯癫质疑的王之窠给投入监狱里,把“红丸案”中被充军的李可灼给赦免,崔文升受到了重用,当上了漕运总督,选侍西李也被重新封为康妃。
为了压制舆论,魏忠贤又用剿灭东林党的名义,拆毁全国所有地方的书院,禁止讲学,压制在野的东林党人和士大夫知识分子对时政的议论。
魏忠贤在镇压了大批反对派之后,趾高气扬,更加专权腐化了。他们的党羽对魏忠贤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整天肉麻地吹捧他,毫不顾羞耻。他们在奏疏中凡提到魏忠贤的地方都称为“厂臣”,而不是直书他的名字。有时,内阁在草拟圣旨时,竟然用“朕与厂臣”联名并称。熹宗六年(1626年)的时候,浙江巡抚潘汝桢在西湖那里给魏忠贤建了座生祠,从此,各地方的官吏都寡廉鲜耻地争相效仿,几年之间,为魏忠贤建立的生祠遍天下。而每建一座生祠,多的费白银几十万两,少的也要花几万两,这些银子全是搜刮来的民脂民膏。阉党为了在开封给魏忠贤建生祠,竟然拆毁2000多间民房,建立起的生祠,跟皇宫一样华丽辉煌。有些官员在迎魏忠贤塑像进生祠时,行五拜三叩头的大礼,不但如此,他们还强迫百姓尊奉魏阉,凡是入祠不参拜的人,都会被处以死刑。
熹宗做了七年皇帝,就病死了。熹宗死后,阉党失去了靠山,东林党人就纷纷上书弹劾。继承帝位的崇祯帝也明白阉党不得人心,想借这个机会,重振朝政,支撑住摇摇欲坠的王朝大厦,于是,就下令把魏忠贤谪凤阳,紧接着又派人去逮捕他回来治罪。魏忠贤听到讯息后,畏罪自杀了。魏忠贤的侄儿、侄孙还有和他狼狈为奸的客氏的亲戚也都被处死了。崇祯二年(1629年),又把依附魏忠贤的阉党定为“逆案”,分别定了罪,同时又给遭受迫害的东林党人恢复了名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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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林非“党”
其实东林无所谓“党”,“党”是它的政敌强加的。《明史·孙丕扬传》说:“南北言官群击李三才、王元翰,连及里居顾宪成,谓之‘东林党’。”这就是东林书院被称为“东林党”的由来。
李三才是万历后期官僚队伍中少见的干才,万历三十六年(1608年),内阁中朱赓病逝,李三才成为理想的候选人。当时政坛上派系林立,互相倾轧,内阁权臣李廷机企图阻止李三才入阁,指使其亲信弹劾李三才,影射李三才身后有一个“党”,而且这个“党”,含沙射影地指向东林书院。书生气十足的顾宪成写信给内阁大学士叶向高、吏部尚书孙丕扬,为李三才辩护。政敌们抓住把柄,攻击顾宪成“讲学东林,遥执朝政”,与李三才结成“东林党”。万历四十年(1612年)五月,顾宪成在一片诽谤声中与世长辞。此后对东林书院的攻击愈演愈烈,诬蔑它是“遥制国是”的“党”。
《剑桥中国明代史》的第九章“隆庆和万历时期”,出于黄仁宇的手笔,在写到“东林书院与朋党之争”时,措辞非常谨慎,特别避开“东林党”的字样,而采用“东林运动”的说法。(樊树志《国史十六讲》)
袁崇焕横戈戍边
明朝时,中国东北地区的少数民族女真人,出了一位杰出的领袖努尔哈赤。1616年,努尔哈赤登可汗位,建国号金。第三年,便开始了对明朝的军事进扰。
明朝与后金,彼此看作是敌对的政权。后金既然兴兵来犯,明朝自然遣军御敌。可是,当时明朝内政相当腐败,阶级矛盾也很尖锐,挡不住剽悍善战的后金军队。1619年,两军在辽宁抚顺东面的萨尔浒大战,8万多明军全军覆没。后金军乘胜步步逼近。1622年1月,拥有14万明军的广宁守将,弃城逃入山海关。顿时,东北边境陷于万分危急之中,明朝的安全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
消息传到北京后,朝中上下震动。大臣们有的主张关外抵抗,不让后金军队逼近山海关;有的提议放弃关外土地,退入山海关内防守;更多的人面面相觑,拿不出主意。
正当朝廷中弥漫着一片惊恐情绪的时候,一位刚从福建调入京师兵部任职的小官,忍不住了。他名叫袁崇焕,到兵部任职还不满一个月。按说,他既无责任,也可以不冒风险。但是,他认为东北是祖国的土地,抗敌是国家的大事,怎能在国家存亡危急的时刻,袖手旁观,无动于衷呢?
袁崇焕是广东东莞人。虽说他平时就关心军事,常向年长的军士询问北方边防情况和地理形势,但关外到底是什么样子,从没见过;退敌究竟能否成功,也无把握。为了掌握情况,知己知彼,他在朝廷上下乱哄哄的时刻,既不跟同事们打个招呼,也不向家里人关照一声,就独自骑上一匹马,驰到山海关外,观察了那里的地形,向曾与后金军作过战的将士,了解到不少情况;然后,他驰回北京,自告奋勇地出边关戍守,说:“只要给我兵马和钱粮,我就可以把关外的防御责任承担起来!”
朝臣们正在人心惶惶、束手无策的当儿,就怕天塌下来没长个子顶住,忽见有人挺身而出,愿意到关外御敌,所发豪言壮语又对战胜敌人充满了信心,顿时喜出望外,齐声称赞袁崇焕是个了不起的国家栋梁之才。于是,提升他为佥事,到山海关外监督军事,并发给20万两饷银,让他招集溃散的士兵。
袁崇焕接受了任命,先到了山海关。当时驻守山海关的辽东经略使王在晋,立刻派他到关外70里的前屯,去安抚辽东地方流离失所的老百姓。
关外这时刚遭过兵乱,道路阻塞,尸骨遍野,气候严寒,冰天雪地。但袁崇焕想到的是国家的危急,人民的苦难,于是夤夜动身,单人匹马在荆棘丛生、虎豹出没的荒山野岭里奔驰了大半夜,四更时赶到了前屯城。他一下马,就与那里的将士商议守备计划,安抚无家可归的老百姓。他这种不畏艰险的豪气壮胆和挽救危局的忧心热情,博得了前屯将士深深的钦佩和叹服。
就在前屯,袁崇焕了解到,在广宁南面十三山,还有十几万老百姓没有撤出,随时都有被敌人掳走的危险。他迅速安置了流亡人民,整顿了前屯军事,紧接着便赶回山海关,向王在晋建议:派兵5000进驻宁远,将关外防线向前推进200里;同时,以宁远为声援,派遣猛将赶往十三山,救出困在那里的难民。袁崇焕特别指出,宁远东靠渤海,西连山岭,形势险要,从那里进可以攻取锦州,退可以与山海关呼应,不能不予以重视。
可是,王在晋既乏雄才,又无远见,并不采纳袁崇焕的建议。结果,在后金军大肆掳掠下,十三山十几万难民绝大多数当了俘虏,只有6000人死命逃回。不久,兵部尚书孙承宗替换王在晋出征山海关,他很赞同袁崇焕关于加强宁远军备的主张,1623年,命袁崇焕率军到宁远驻防。
袁崇焕到了宁远,发现这座地处军事要冲的城市,四周只有十分之一的外围有墙,而城墙的高度也都不足以防卫御敌。他立即发动军民,抓紧时机修筑城墙。不到一年,城墙竣工,宁远成为一座可以坚守的前线要塞,也是关外的一大军事重镇。
正当宁远城墙告成的时候,袁崇焕的父亲去世了。按封建时代制度,官员遭父丧要卸任回家守孝三年。但是他绝对不能离开惨淡经营的边关防务,照旧留在任上。当年九月,他率军东行巡察;到广宁,越十三山,抵右屯。一回来,就向孙承宗建议:进军锦州、右屯,再把前线推进200里。孙承宗认真考虑了这一建议,不久就派兵驻守锦州及右屯等地,修筑城墙,建造房屋,进一步加强边防,并收复了辽河以西的大片土地。
这时,在朝廷里当权的,是以魏忠贤为首的宦官集团。他们在局势危急时,不得不叫孙承宗、袁崇焕这样有才干的人去指挥军事,一旦险情过去,也就嫉贤妒能,排斥异己。1625年10月,魏忠贤派他的党羽高第到山海关替换孙承宗。高第懦怯无能,认为关外必不可守,命令撤除全部守军,退保山海关。袁崇焕慷慨陈词:“边关御敌,我只知进,不知退。已经收复的地方,怎么可以随便放弃?如果锦州、右屯动摇,宁远、前屯必将震惊,山海关也就失掉了保障。”并坚决表示:“我是宁远、前屯的守将,死也要死在任上,绝不离开宁远半步。”高第拿他没有办法,只是把宁远以北锦州等地的全部驻军撤回关内。由于行动仓促,屯在关外的十多万石军粮尽皆丢弃,百姓颠沛逃难,途中死尸狼藉,哭声震动原野。
锦州的防卫一解除,后金军立即乘虚而入。1626年1月,努尔哈赤率领13万大军,西渡辽河,兵临宁远城下。
这时,袁崇焕手下只有一万多人马,其中一部分人还因受到高第撤军的影响,士气低落。袁崇焕为了鼓舞斗志,把全城将士集合起来,当众刺破手指写下血书,发誓与宁远城共存亡。将士们受到感动,都表示愿与敌人战斗到底。
1月24日,努尔哈赤命令部下,向宁远城发起猛烈进攻。袁崇焕亲自在城上督守,指挥将士们用弓箭和石头消灭敌人。后金军死伤很多,努尔哈赤逼士兵们顶着盾牌爬到城墙下,企图掘开缺口攻进城去。袁崇焕下令发西洋大炮,炮口对准敌人密集的地方开火。炮声一响,烈焰腾空,后金军血肉横飞,成片成片地倒下。努尔哈赤眼看部下伤亡惨重,加上天色已晚,只得下令收兵。
第二天,努尔哈赤继续率军猛攻。袁崇焕登上城楼,看到哪里敌军兵多,就下令往那里开炮。炮手们都经过袁崇焕的严格训练,炮打得又准又狠。后金军死伤无数,四员将领阵亡,努尔哈赤本人也负了伤。大势既去,后金官兵纷纷逃窜。袁祟焕在城上瞧得分明,率领将士们杀出城去,乘胜一口气追赶了30里路,歼灭后金官兵一万多人。
袁崇焕取得了宁远保卫战的胜利,接着又收复了因高第等撤军而放弃的锦州城等。1627年,继努尔哈赤汗位的皇太极,再一次率军进攻宁远和锦州,都被袁崇焕及其部下将士击退,大败而回。
宁锦大捷后,魏忠贤集团眼见关外局势大有好转,便对袁崇焕排挤打击。袁崇焕被迫辞职。1627年8月,朱由检接位为明崇祯皇帝后,除掉了魏忠贤及其党羽,才重新起用袁崇焕,提升他为兵部尚书,督师关外,兼管河北、山东等地的军事。
1629年10月,皇太极率领几十万大军,绕过袁崇焕的防区,进攻到北京城下。袁崇焕得到警报,立即挥师入关,在北京城下和清兵展开了激战。皇太极不能取胜,就利用崇祯的多疑,施了一个反间计。结果崇祯皇帝就把袁崇焕给逮捕入狱了。
袁崇焕一被捕,部下将领深恐牵连,武将祖大寿等带着军队逃出了山海关。袁崇焕指挥的军队,本是明朝抵抗后金军的主力,也只有他,在军中享有极高威信。朱由检无可奈何,只好叫袁崇焕写信劝说。身陷囹圄的袁崇焕以大局为重,亲笔写信要祖大寿听从朝廷命令,不要轻举妄动。祖大寿接信后向将士们一读,全军都痛哭了起来。祖大寿年逾八旬的老母问明情由,劝大家杀敌立功,求崇祯皇帝保全袁督师的性命。将士们当天就回师入关,奋勇作战,收复了关内数城。
这时,皇太极因估量一时攻不下北京,已引军向东北撤离。关内局势有了好转,魏忠贤的余党又连上奏章,请杀袁崇焕。
朱由检于1630年8月16日以“谋叛欺君”的罪名,残酷地用磔刑(凌迟)将袁崇焕杀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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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迟酷刑
凌迟是中国的一种极刑。它是将犯人的体肉一块块割掉使其受尽痛苦慢慢死去,俗谓“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