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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小胡儿青楼戏艳女,丑书生野店斗蛮婆(2)

黄员外怒道:“丑书生会写几句歪诗,小丫头会唱几支歪曲,老爷人马虽多,搅他们不过!呸,你说的宝物在哪里?”

饮酒人笑吟吟问:“倘若这小丫头归了员外,算不算得一件宝物呢?”

黄员外定神想想,欢声道:“小丫头模样俊俏,曲儿唱得好听,她要归老爷,嘻嘻,甚好!”

据案独酌的人抬手一招,旁边花荫下走出一位双髫垂肩的少女。月光下瞧得分明:少女虽然年未及笄,已宛若豆蔻娇娜。

此女正是西山唱曲的小姑娘忆儿!

黄员外大乐,忙问饮酒人:“金天师,你说两件宝物,还有一件是什么?拿来瞧瞧。”

金天师眉头略皱,不慌不忙说道:“员外今日扫兴,是因为众师爷败在那位书生手下。他一人敌住员外一大帮,算不算件宝物?”

侏儒迟疑道:“丑书生可恶,不过臭词诌得快,胡乱也可算个宝物。”

金天师端起酒杯,说:“丑书生若归了员外,明年西山赛歌……”

他有意拖长音留半截话,侏儒员外翻眼想想,不由大喜:“妙哇,丑书生若归了老爷,老爷明年赛歌省得呕气!”

他东张西望,嘴里乱嚷:“丑书生藏在哪里?出来,出来!”

金天师冷笑道:“人家清高才子,连官也不肯当的,难道肯无缘无故投效员外?便是这位小姑娘,若非老夫设计,此刻也决不会在员外府。”

黄员外见忆儿羞答答垂颈而立,真如一枝带露花苞,心里大觉痒痒,忙说:“丑书生不来拉倒,小美人也作得诗,也诌得词……”

忆儿手指金天师,顿足发急:“你说陆先生在这里等我,原来是骗人?”

她欲寻路出园,侏儒慌忙拦住,道:“金天师,如何请得那位丑书生来?总要留下小美人才好!”

金天师半笑不笑,漫声应道:“员外留下她,丑书生自然来寻,何须费力去请?”

此时前院传来一阵喧闹,有人奔进后花园禀告:“老爷,有个小叫花在门外闹,要找唱曲的小姑娘。”

黄员外打点要和小姑娘好好歪缠,让这家丁一搅,实在冒火,跳脚怒骂:“没有小姑娘,屁都没有!谁敢说有,那是白赖老爷!”

家丁退下,转眼又来禀道:“门口好多闲人看见唱曲的小姑娘进了府,小叫花说她名叫颜忆儿……”

忆儿使劲甩开侏儒,拔足向前院飞奔。黄员外急命:“逮住逮住!”奔出几条汉子,七手八脚摁住小姑娘。

忆儿极力挣扎,一边高呼:“忆儿在这里!忆儿在这里!”黄员外凑拢去,不小心让她抓破了面皮,顿时大怒:“来人哪,把小叫花子抓起来!你这小狐精,老爷把你……老爷把你……”

正不知把忆儿怎样处置才好,忽见月亮门后转出一位美人,拖一袭淡绿长裙,摇一把苏绢团扇——正是适才西山赛歌会上万人瞩目的青楼名妓。

美人对忆儿笑道:“妹妹休怕,黄员外乐善好施,不过想留妹妹做客罢了。”

黄瓢得了这台阶,慌忙就坡下驴:“嘿嘿,老爷就是想留小美人做客嘛。”

忆儿哭道:“放开我!我要回家!”

花魁美人关切地问她家住何处,忆儿摇头不答。美人笑了笑,又问:“适才跟妹妹做伴踏歌的处士,可是妹妹的家人?”

忆儿抽泣答道:“忆儿被人转卖千里,流落江湖,偶遇陆先生,得他怜悯相助。他虽不是忆儿的家人,却比家人还要亲。”

美人迟疑一下,忍不住问:“原来他姓陆么?他的名字可是叫季疵?”

侏儒员外大不耐烦,道:“管他叫什么,不过是个丑书生,别搅了老爷的兴头!来人哪,准备好酒好菜,老爷要跟两位美人对饮赏月!”

忆儿大急,拔腿又向园门奔去,可恼家丁众多,不等她跑出两步,早把她牢牢拖住。忆儿急得放声大哭,花魁美人冷笑道:“黄员外,你的待客之道未免太生硬了……也罢,今夜我就替你当回主人,陪妹妹解解闷吧。”

黄员外只得悻悻罢手,命家丁送两位美人到园内碧霞楼歇息。

二女刚离开,打手把门口闹事的小叫花捉进黄府。黄瓢定睛瞅瞅,怒道:“这不是冒充我爹朋友的那小子吗?把他扔进琉璃井,饿死拉倒!”

黄府的前厅后园之间夹着个僻静小院,院里长几株椆树,树下是口黑黝黝的枯井,井底堆积着厚厚枯叶,小叫花虽摔得眼冒金星,却于性命无碍。

井底一团漆黑,静寂中,他忽然听见近旁有东西发出微弱的呼吸声!

饶是害怕到极点,小叫花仍毫不犹豫伸手摸去。他摸到个喷热气的脑袋,一个孩子嗓音有气无力地骂道:“饿鬼,老爷一口吃了你。”

小叫化又惊又喜,忙问:“怎么井里也有老爷?”

骂人的孩子不答话,只是呼哧出气。小叫花想起他刚才的骂人话,恍然大悟道:“你是不是饿了?我有截剩馍,给你吃吧。”

他从怀里掏出剩馍。那孩子喘气骂道:“想毒、毒死老爷?老爷才不上、上当呢。”

小叫花一怔:“这是讨来的馒头,有什么毒?”

那孩子怒道:“汉人的馒头就是有毒!”说完这句赶紧大喘,显然耗去了许多气力。

小叫花大觉没趣,嘟哝说:“你不吃?我可饿了。”咬一口馒头,慢慢咀嚼。

忽然黑暗里探过那井底老爷的凉手,一把抓住他手腕,有张嘴巴急不可耐就从他手上叼了馒头去!

小叫花暗想:“打量我咬过的馒头没毒,所以才敢吃,他疑心可真大啊,不知长什么模样?”

他从怀里掏出火石火绒,嚓嚓打燃,漆黑的井底顿时亮起一团微光。

两个孩子好奇地对视,忽然都露出惊讶神色。井底“老爷”抢先叫道:“咦,你不是海边的小汉官吗?”

小叫花说:“我叫颜颇,不是小汉官。”

颜颇仍穿着两年前渡海时的锦袍,当年华服此时已成缕缕破布,圆润的脸庞也瘦成窄窄一条。没变的只有一双明亮大眼,仍闪烁着聪慧的光芒。

他认出“井底老爷”就是险些被贾载祭了海神的小胡人,心头大喜,谁知小胡人鄙夷地冷笑一声,翻身躺下。颜颇不知他为什么这般冷淡,心里又是难过,又是纳闷。

火折燃尽,井底沉入黑暗之中。过了一阵,小胡人忽开口问:“小汉官,有没有人救你?”

颜颇忙答:“没有。”

小胡人泄气地哼一声。颜颇说:“我听说爹爹当了江西道节度使,就跑来寻爹。不过我刚到钟陵,还没来得及打听爹在哪儿,爹爹一定不知道我被关在井里。”

小胡人半截馒头下肚,渐渐缓过劲来,望着透光的井口小声嘀咕:“要是有个垫脚的东西就好了。”

颜颇目测井口距离,连忙提议:“哥哥,我来替你垫脚吧。你踩在我肩膀上,也许能逃出去!”

他两腿半蹲,小胡人爬上他的肩膀,两人手扶井壁挺直身子,慢慢接近井口,小胡人十指抠住井沿,脚尖用力一蹬,翻身出井!

颜颇被他蹬倒,慌忙奋力爬起。他等了又等,满心以为小胡人会帮他,谁知井口月光渐渐变成日光,那小胡人却再没露面。

黄员外一夜睡得甚香,起床后惦记昨夜留宿的两位美人,兴冲冲忙去瞧瞧。

碧霞楼坐落在花园深处,此时仍静寂无声。碧纱窗外翠鸟啁啾,淡淡晨光透过窗纱,轻笼着一对琼楼仙子,花魁美人斜倚绣榻,长睫轻颤,显然早已醒了,只为着不敢惊动怀中少女,才假寐屏声。

忆儿依偎在花魁怀里,呼吸香沉,梦中不时抽噎一两声,俊俏的脸庞上满含着动人的哀伤。

黄瓢上得楼来,看见这幅风光旖旎的美女香眠图,不由大乐,趋前一步嬉皮笑脸叫道:“花魁娘子,昨夜老爷托你问……”

美人双眸倏睁,狠狠瞪侏儒员外一眼,吓得他连忙住嘴。美人轻轻放下忆儿,悄移莲步下了楼,开口说道:“你要我打听小姑娘来历,我已问明白了,她是官宦家小姐,闺名叫颜忆儿。”

黄瓢摇头不信:“官宦家小姐哪能抛头露面去唱曲?哪能认识小叫花?她定是什么院子里的歌伎。”

美人柳眉陡竖,杏眼圆睁:“中原兵乱,多少官宦家眷被安贼掠卖为奴,多少金枝玉叶被迫坠入风尘,员外难道不知?”

黄瓢支吾:“那、那她为何会唱小曲……”

美人冷笑道:“天下会唱曲的都是青楼歌伎吗?贵胄公子、深闺佳丽,懂音律的多着呢。忆儿昨夜含羞唱曲,本指望太守动恻隐之心,助她与父母团圆,谁知那太守是个没心肝的!”

黄瓢见美人说得认真,情知所言不虚,不由跌足叫道:“糟糕,小美人是官小姐,老爷留她不得啦!”

美人明眸一转,说:“员外要留她却也不难,她不是要寻亲人吗?员外替她寻亲,便可请她留下。员外若能找着她当官的爹,到时她爹向皇上奏一本,夸员外英雄侠义,皇上还要召员外上京城当供奉哩。”

黃瓢大喜,忙道:“就这么着!老爷我……”

一语未毕,忽闻人声暴起,一群家丁吆吆喝喝赶来。黄瓢喝问,方知是琉璃井里跑了个小胡人,金天师下令搜查。

美人惊问:“府中为何关着小胡人?”

黄瓢笑道:“小胡人自己溜进来,被金天师捉了,不关老爷的事。”

美人秀眉轻蹙,轻声问道:“那金天师神神秘秘,究竟是什么人?”

黄瓢道:“他是我爹的好友,法术奇高无比……”

话未说完,这糊涂侏儒忽然噤声,脸上露出奇特的神情。

家丁吵闹抓人,把楼上忆儿惊醒,睁眼只见满屋流光溢彩,竟不知自己置身何处。等到终于清醒,忍不住悲从中来,扑在床上呜呜咽咽,就扯着织锦床帷擦泪。

忽然她觉着锦帷有点异样,酸臭酸臭,活像是残枝败叶沤浸多日发出的怪味。

她抽噎着睁开泪眼,无心地凝视手中的锦帷。锦帷虽然绣工精美,却污秽不堪破破烂烂。顺着锦帷望上去,突见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凝视着自己!

忆儿惊跳起来,没料到手中紧攥的“锦帷”竟是衣角,顿时把个小胡人从床后拖出。忆儿慌道:“你是谁,为什么躲在这儿偷看?”

小胡人忙说:“狗腿子追我,哥哥没法子才躲进来,你别生气。”

忆儿看这小胡人,一头卷曲黑发,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顶奇异是那双深凹的眼睛,双眸黑如点漆,迸射出烈火般的热情。

忆儿羞答答勾下头,道:“你、你怎么让人追得乱躲?”

小胡人说:“有个狗汉官躲在这府里,哥哥本想杀了他替爹报仇,谁知狗汉官儿狡猾透顶,哥哥只好……”

忆儿嗔道:“一口一个哥哥,打量自己一定比别人大吗?我属狗,十四岁。你属什么?”

少年答:“我十五,属……属鹰!”

忆儿让这奇怪的小胡人一搅,不觉放下满腹忧伤,拿袖子掩着嘴说:“世上哪有属鹰的?你叫什么名儿?”

小胡人答:“哥哥叫石扇。”

忆儿好奇地问:“你是胡人,为何说我们汉家话呢?”

石扇笑道:“哥哥在中原流浪八年,自然会说汉话。”

他总共十五岁,居然流浪了八年,忆儿心中不由泛起同病相怜的酸楚。

忽听楼梯急响,有人上来了,小胡人急忙钻入床后。忆儿捺定心神,缓缓回身张望,来的正是花魁美人和黄瓢员外。

黄瓢一眼看见忆儿,浑身顿时痒痒,嘴里叫小美人,胳膊伸老长。花魁美人嗔道:“员外干什么?不是说好了吗?啐,员外既不乐意,我们这就走。”

黄瓢忙缩回手,赔笑道:“美人休恼,老爷照你说的,当小美人的干爹,替她找回亲爹。”

黄瓢掇一条太师椅,一骨碌爬上去坐了,两条短腿悠着,得意洋洋等忆儿过来磕头。

忆儿不知他二人说的什么。花魁美人笑道:“忆儿,黄员外权势可大啦,你认了干爹,黄员外定能替你找到亲爹娘的。”

忆儿忙说:“我不要干爹!姐姐带我走吧。”

美人道:“妹妹举目无亲,出了这门却能去哪里?女儿行走江湖,步步是险!”

忆儿哭道:“我跟着姐姐,姐姐到哪儿我到哪儿。”

美人收敛笑容正色劝道:“妹妹休说傻话,青楼艳馆是好女儿去的地方吗?妹妹不如认了干爹,安心住下,强似满世界流浪。”

说了这些,也不管忆儿答不答应,拉着她向黄瓢拜了几拜。

黄员外乐得尖声大笑,解了腰绦上一个玉佩,又浑身上下乱摸,摸到帽冠上嵌的大珠,噌地扯下,一并塞到忆儿手里,道:“小美人,你乖乖给老爷当干女儿,老爷一定替你找到亲爹。”

花魁美人笑问:“员外得了干女儿,可该谢我?”

黄瓢喜道:“要谢要谢!老爷这就去藏珍阁挑件好东西谢你!”

他二人下楼而去,石扇从帐帷后闪出,忆儿把珠宝塞到他手中,说:“你快逃吧,拿着这些,可以换吃的。”

石扇笑嘻嘻瞧着少女,眼光有如两团热情烈火,道:“你跟哥哥一起逃,好么?”

十五六岁少年正是情窦初开之时,忆儿羞红脸,别转头,两手绞着裙绦,不知如何是好。

蓦听石扇失声惊叫,忆儿急抬头,只见他双眼瞪得溜圆,死盯着掌中那颗大宝石。阳光射进窗口,宝石闪烁着奇特的光泽,有如碧绿涟漪层层荡漾,绿波中更透出一缕鲜丽的紫光!

石扇怔愣低唤:“碧腴瑟瑟,碧腴瑟瑟……”

忆儿见他神情大变,心下诧异,忙道:“这是黄员外从帽子上扯下来的宝石,有什么古怪吗?”

石扇跺脚叫道:“这是我爹爹的碧腴瑟瑟,汉官抢走的的碧腴瑟瑟!狗汉官,我跟你拼了——”

他一边悲愤大呼,一边发狂似的冲下楼,园中有人惊呼:“小胡人!小胡人在这儿!”有人吆喝:“莫让他逃了!”

脚步声一片混乱,不过片刻,只听许多喉咙欢喜大叫:“小胡人抓住啦!”

忆儿提裙急奔出门,只见几条大汉摁着石扇拳打脚踢,小胡人紧咬牙关,一缕鲜血从他倔强的嘴角蜿蜒流到胸前。

忆儿浑身发软,两行泪珠无声滚落……

西山踏歌盛会不欢而散,第二天百花洲畔的翠香楼便被客人挤破了门。

翠香楼主人是当年红极一时的钟陵名妓筱翠香。不过筱翠香年过四十香冷花残,客人们哪会如此捧场?只因翠香楼近年收了位著名艺妓,才惊动四方名流。

这位色艺双绝的艺妓,正是名动天下的江南花魁!

原来安贼叛乱,玄宗皇帝弃京逃蜀,花魁美人逃出皇宫返回江南,不料感染时疫,晕倒在百花洲畔。筱翠香将她救下,花魁美人无以为谢,就拜在她膝下做了干女儿。

花魁美人最擅弹琴写诗,连皇帝都慕其才名,下旨召进皇宫侍奉。钟陵士人仰慕已久,就如乌鸦朝凤般涌来。一时之间,翠香楼仿佛变作翰林院,老少士人吟诗赋词,吹吹捧捧,直搅得酸气冲天。

此番情景恼坏了一帮子钟陵豪杰,他们恼火酸秀才牙尖嘴利,又有十年寒窗的坐功,霸占着翠香楼竟无半点放学的意思。豪杰们同仇敌忾拍剑怒骂:“美女只该配英雄,岂可尽让酸鸟占着?且让酸鸟瞧瞧大爷们手段!”

豪杰们气势汹汹冲进翠香楼,打桌掀凳赶跑满楼酸鸟。筱翠香迎上前笑道:“花魁姐姐在后园敬候各位大爷,请。”

大爷们嚷道:“到后园干甚?就在这里摆酒!叫美人唱曲儿,大爷们也乐乐!”

筱妈妈笑答:“花魁姐姐说了,知道钟陵的大爷不比别处,不敢怠慢各位,定要以贵客之礼相待的。”

大爷们心头一乐,欣然从命。转朱阁,穿曲廊,蓦见前面一片浓绿花荫,花荫中摆一张暗红琴案,案后端坐着那艳名如雷的美花魁!

美人星眼微阖,优雅安闲,十指尖尖如笋,撩拨着案上的焦尾瑶琴。乐曲从她指下叮咚流泻,宛如清泉溅玉,她鬓边那朵素馨花亦随着琴音微微摇颤。

大爷们刚刚打跑酸鸟,胸中一团凛然正气,蓦地闯入这绝妙无伦的清凉画图中,浑身燥热顿时消减。

美人一曲琴罢,含笑起身施礼,赞道:“久闻钟陵豪杰颇具五心,今日方知不假。”

众大爷仍在梦中一般,傻笑道:“原来我等有五颗心吗?”

美人道:“仁心、义心、礼心、慧心、信心,此乃五心。仁、义、慧、信不足为奇,这礼心却是极难得的。”

有人吭哧问:“礼心是什么?”

美人淡淡一笑,说:“礼字含意甚多,礼心亦可称作雅心。自古圣人祭奠天地神祇,皆需奏雅乐、行大礼,无礼心之人不懂雅乐,必违天地。各位豪杰方才闻乐止步,分明都是懂行的知音,实在可喜可贺。”

大爷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家肚皮里竟藏着颗雅心!

既然怀揣雅心,大爷们举止自然便有些不同,说话时记得少骂几句娘,喝酒时记着休拍桌子,进门时的那股子豪气早扔到爪哇国去了。

如此这般不上两月,翠香楼生意红透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