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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耶鲁与哈佛

真正的对手乃是真正的朋友。对手与对手之间的竟赛其实是提高双方水平的一种游戏,所以那鲁与哈佛长年来的互相较劲,无形中使得双方的实力都愈加雄厚。

在美国,耶鲁与哈佛之间的互相较劲一直是个有趣的话题。

每年从学校排行到橄榄球赛,两者都企图在剧烈的竞赛中幸运地获得首奖。一到春季,最热烈的比赛当然要算争取杰出新生人学的机会。据统计,一般最为优秀的申请者都同时得到这两所大学的人学许可,因此哪些学生决定上哈佛、哪些学生决定上耶鲁就自然成了两校的关切点。近年来这两个学校又多了几个新的竞争对象,例如普林斯顿大学曾压倒两校独获排行首位;西岸的史丹福大学日渐崛起,乃至克林顿总统的女儿切尔西宁愿选择史丹福而放弃耶鲁与哈佛。然而,即使如此,人们还是继续把哈佛与耶鲁看成两个首位的竞争者,因为许多历史因素支配着这两所大学长期以来的密切关系以及它们之所以成为强大对手的背景。

首先,这两所学校是美国最古老的大学;哈佛创校于一六三六年,耶鲁创校于一七0一年在很长的一段时期,美国境内只有这两所大学(一直到一七四0年以后才有宾夕法尼亚、普林斯顿、哥伦比亚等“长春藤盟校”的陆续成立)有趣的是,哈佛与耶鲁不仅拥有“兄弟”的名位(按年代,前者为“长春藤老大”,后者为“长春藤老二),’,而且,还是“父子”的关系,因为耶鲁大学的创校人是几个哈佛大学的校友。这些校友在某种程度上是属“叛逆”的儿辈他们对哈佛大学的教育方向感到不满认为母校所传授的“神学”不够纯正所以希望在自己的家乡这些校友均来自康州另建大学经过许多年的努力筹备,“耶鲁”大学才终于成立但当初学校还只是规模甚小的学院,真正的扩展要等到一七一六年由塞布如克迁至纽黑文以后。

作为哈佛的对立面的耶鲁,在许多方面都希望能建立一个新的独立传统所谓“耶鲁精神”至今仍被理解为一种为争取个体的独立、为维护学术自主,即使付出代价也在所不惜的精神这样的精神可以说与美国当初的立国精神十分吻合然而,耶鲁多年来所坚持的这种固执原则,虽然使其获得美名,却也造成经济上极大的损失例如,六十年代越战期间,美国政府下令:

凡是“ConscientiousObjectors”(即自称以道德或宗教理由反战者)一律不准领取奖学金的资助当时美国诸名校包括哈佛及普林斯顿。全都遵照政府的指示行事唯独耶鲁坚守学术独立的一贯作风,仍继续以申请者的成绩为考虑奖学金的唯一原则,完全漠视政府的规定结果,耶鲁因此失去了来自联邦政府的一大笔基金,经济上几度陷人困境。虽然如此,当时的耶鲁校长金曼·布鲁斯特却成了一般知识分子心目中的英雄。至今许多人仍念念不忘他当时所说的一段话:

“最终一般社会上的人士将会了解:只有在学校拥有全部的自治权利、每个教师及学者皆有研究自由的条件下,整个社会才会有完全的自由与平等;而这也正是耶鲁的真正完整精神所在。”

在耶鲁的历史上,布鲁斯特永远占有很重要的地位(他于一九七七年退休,一九八六年逝世于伦敦)。后来的耶鲁校长嘉马地曾称赞他为“当年最伟大的校长,或许也是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一位。因为他具有超人的智慧和勇气……”

值得注意的是,布鲁斯特校长也赢得了哈佛人士的肯定。

其中尤以哈佛校长巴克在布鲁斯特葬礼中的发言最为中肯:

“身为耶鲁校长,他赢得了我们所有当校长的人的尊敬。我敬佩他,尤其因为他很成功地提升了他的大学的学术品质;对于他在混乱的六十年代后期能够领导耶鲁顺利地过关一事,我感到敬畏。可以说,那种领导作风和那种杰出表现是其他学校比不上的……

此事说明,真正的对手乃是真正的朋友。对手与对手之间的竞赛其实是提高双方水平的一种游戏,所以耶鲁与哈佛长年来的互相较劲,无形中使得双方的实力都愈加雄厚(其实,近年来这两个学校已与普林斯顿形成了“三国鼎立”的形势,而互相的竞赛已成了“三巨头”的较量)。可以说,这种学校与学校之间的较量正象征了民主社会中个体的健康发展:在民主社会中,任何人或任何团体都不能处于独霸的地位,人人都必须学会容忍对手,与对手在竞争的情况下共存风度。任何学术上或政治上的垄断都会使人性的负面价值逐渐地膨胀起来。所以,在美国真正有实力的人都希望拥有一个表现不同声音的对手同理,自始以来,哈佛就对那代表不同声音的“后起之秀”耶鲁持竞争而友好的态度。

另一方面,这两所美国最老的大学之所以长期成为对手,乃因为他们在“不同”之中又有许多“同”的因素唯其“异中有同”才更增加彼此的竞争心态首先,两个学校当初创校的宗旨都为了培养神职人员,但后来逐渐在适应社会需求的过程中向通才教育的方向发展其次,两校都以领导潮流、努力创新而着名。

在这一方面,哈佛尤以商学及政治学领先;耶鲁则在文学、戏剧、音乐方面别开天地至于医学院及法学院,两校皆以实力深厚着名此外,两校都出过不少美国总统:前者如肯尼迪总统,后者如布什总统、克林顿总统比起贵族气较重的普林斯顿,这两所大学的校风似乎较为民主化从前普林斯顿的学生常带私自的奴仆一起上学,但哈佛和耶鲁反对这种作风,当然学校的校风是一直在变化的;最近普林斯顿增设许多专给贫穷学生的奖学金,令其他长春藤盟校争相效法总的说来,哈佛与耶鲁有许多方向一致的地方最明显的是,两校都主张求学与现实世界不可分割,因此不管在哈佛还是耶鲁,学校的校园和市区的街道打成一片,难以分辨有时看见一座具有古老欧洲风味的建筑物,被有点剥落颓败不太起眼的小商店包围着,会给人一种不太协调和美中不足的印象记得当初刚转到耶鲁来的时候,我很不习惯这种没有界线的校园,因为许多年一直在母校普林斯顿的幽静象牙塔中做研究,很难立刻适应另一种较为复杂而喧闹的环境然而,十多年来,我开始喜欢上这种没有校门的校园我喜欢走在街上,用欣赏的眼光来观看周遭的建筑物与行人;行步之间我尤其喜欢那种类似“无名氏”的感觉。学校很大,街道上人很多,没人知道我是谁。那种感觉很好。

我认为在耶鲁和哈佛,最大的奢侈就是:虽然走在举世闻名的校园中,却能享受“无名”的自由。那是一种驰骋想象的自由也是一种随时随地不断品味、不断发现的自由。

作为世界顶尖级的名校,耳俘鲁与哈佛是无数羊羊学子向往的求学圣地,它们之间也始终存在着激烈的竞争。但“竞争”在这里发挥的是积极的作用:“你追我赶”中,两者的创新力和影响力都得到了提高。

反观当下的中国教育,小学和中学之间比的是升学率,大学之间比的是就业率,整体教育质量让人隐忧,很多学生也成为这种竞争制度下的栖牲品。

只有给予学生自由、民主的成长空间,才能激发出其创造活力,挖掘出其潜能,培养出更多适应时代需要的人才。中国的学校,不妨向邓鲁、哈佛学习一下,“不拘一格降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