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之来到秋文川的诊所医院,门是虚掩着的。雅之敲了敲门,没有回应,雅之推门而入,医院中一片昏暗,只有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还亮着灯,雅之径直走了过去。
办公室的门同样没有关,雅之走了进去,门后突然传来一阵“簌簌!”声响,一张人脸突然从门后伸了出来,凄白无肉,带着一双死黑的目光望着雅之,雅之惊慌的靠在墙上,背上一阵冰冷。仔细看时,才发现是一具人体骨骇模型,只是不知道谁把它放在了门后,吓人不轻。
办公室里乱的可以,各种文件被翻出一地,许多档案资料散落在地上还有桌子上,但是秋文川并没有在办公室里。
“文川?”雅之稳了稳心神,呼唤了一声,诊所中没有人回应。难道他出去了?如果出去为什么不给自己打个电话说一下?雅之望望四周,办公室乱成这样,没有关灯,没有锁门,他应该还没有离开。但他去了哪里呢?
雅之想起什么,走出诊所,长廊尽头是洗手间,也许他去了洗手间。
但左等右等,始终不见秋文川回来,雅之终于等不住了,她离开诊所,向长廊尽头的洗手间走去。
长廊静静,没有任何其他的声息,只有雅之高跟鞋走在冰冷地面上时发出的“嗒嗒,嗒嗒!”的声音,单调而有规律。雅之停下脚步,所有声音骤然消失,雅之觉得世界寂静的可怕,洗手间幽白的门就出现在雅之面前,她伸出手轻轻敲了敲洗手间的门,过了很久,里面都没有人回应。
他究竟在不在里面?雅之迟疑着,终于还是缓缓的将门推开,一道门如同连接阴阳世界的灰色地带,充满诡异冰冷的温度。
“砰!”门被重重的打开,季子安站在门外,他心中充满了彷徨,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里。看看身后,远处的别墅如同一只巨大的黑兽静静的凝望天幕,不远处那棵刚被闪电劈裂的树木风中摇摇欲坠!这个储物间被尘封了好多年,季子安甚至都忘记了它的存在,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迫使他来到了它的面前,伸出手,将它重重的推开,如同推开了一扇尘封的记忆之门。
储物间里黑暗还而带着一股霉臭的味道,季子安摸索着开关,但没有摸到,他从怀里拿出打火机,火苗如同此刻季子安跳跃的心脏,窜起又落下,他一步步走入。
储物室里东西十分凌乱,随处可见一些破旧的家具和报纸,季子安慢慢向里走去,突然“砰!”的一声,身后的储物室的门竟然关上了,季子安回身去推门,门如同一堵墙竟是纹丝不动!季子安透过门之间的细缝向外看去,只能看见那棵频临死亡的枯树,再没有别的什么东西。季子安呼吸开始粗重起来,霉臭带着淡淡腐烂气息的味道此刻更是不停的钻入季子安的鼻子,他瞪大了眼睛,想要看的清楚些,突然一道微弱亮光从储物室的最深处射了过来,光明此刻如同一柄锋利的矛刺进了季子安的双眼,他靠近那道光。
光源来自储物室的最深处,罩着一层白纱,白光隐约就是从白纱下透出的。季子安紧张的将白纱揭开,如同揭开一张隐藏秘密的面纱,季子安觉得诡异种种的原由或许就在这一层薄薄的纱布之下。
白纱下的是一面镜子,人高的镜子,但镜面已经破碎,支离粉碎的散落在地上,而在镜框的底部边缘,有一些深红色的泅痕,如同干涸的血渍。季子安望着深红血渍,眼中一阵晕眩,感觉脑海中一只惨白骨手正撕裂开自己的记忆,从中慢慢的爬了出来。一幕幕的影象如同色彩凝重的油彩画开始在季子安脑海中拼合......
“你竟然背叛我!”一个男子高大的身影站在镜前,背对着窗外摇摇欲坠的黄昏之光,喝声斥问道。
“我没有背叛你,你相信我,我是爱你的,比任何一个人都爱你。”一个女子全身无力的瘫坐在床上,面容却是氤氲不清,女子一边哭泣,一边诉说,哭声伤心欲绝。
“好,你没有背叛我。那这是什么,你还要狡辩吗?”男子从怀里取出一张照片猛的扔在床上,女子望着照片,哭声停止了,她愣愣的拿起照片,然后像是疯子一样扑在男子脚下,抱着他:“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是不得以的,我真的不得以,他要挟我.....”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收起你那张假惺惺可怜的面孔吧,我就是被它欺骗了十几年,我够了,我再也不会像个傻子一样被你们玩弄于股掌之间了!”男子说着,愤怒的推开女子,女子身无可依,重重的撞在了身后的镜子上,镜子被撞的粉碎,破碎的镜片刺破了女子的身体,鲜血汩汩的流出,染红了所有。
季子安猛的从记忆沼泽中脱身而出,发觉自己全身都是冷汗!自己方才所见的究竟是什么,那个男子身影为什么那么熟悉,还有那个女子,声音竟是那么像她。莫非.......
“铃铃,铃铃!”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季子安的思绪,季子安目光直望着破碎的镜面,接起手机,手机中传来一个厚重的男音,道:“请问是季子安,季先生吗?”
雅之终于还是推开了洗手间的门,走了进去。洗手间的外室里没有人,只有一面巨大冰冷的仪容镜,反射着冷光。格间里传来了水声汩汩流动的声音,雅之问道:“文川,是你吗?”
依旧没有任何人回答。雅之心里暗道,可能文川并不在这里。她转身想要离开,而就在雅之转身离开的同时,最里面一扇格间的门竟是慢慢的“吱呦呦!”的自己打开了,里面传来了更加清晰的水声击落在地面的声音。
“文川?”雅之再次问道。同样没有人回答。
雅之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走了过去。格间里的人果然就是秋文川,秋文川此刻双眼直直的望着雅之,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因为在他的咽喉处正深深刺着一把匕首,鲜血正从喉管里缓缓淌出,周围墙壁上涂满了喷溅而出的血液,雅之张大了嘴,但是发出任何声音,她冲了出去,身体靠着水池,再无可抑制的呕吐起来,吐了不知道多久,雅之觉得自己快要将身体的内脏都吐了出来。
抬头看,面前冰冷巨大的镜面上,似乎又出现了秋文川那一双死亡时的目光,充满了死前的恐惧和惊疑,雅之觉得自己全身寒冷,如同掉进了冰渊。
“汪”一声带着无尽愤怒和阴寒的狗叫声从洗手间的门外传来,接着剧烈的撞击声接二连三的传来,然后是锋利爪子挠门的声音,雅之本能的用自己身体顶在门后,阻止外面恶狗的冲击,同时脑海中开始飞速的转动,该怎么办?应该怎么办?秋文川惨死,难道就是此刻门外这怪物害的?雅之心中虽然恐惧,但又有一种兴奋的好奇令她不由自主的将自己目光从门间缝隙中向外望去。
白色,锋利,獠牙卷入雅之的视线中,缝隙被一张巨大张开的嘴所完全笼罩!雅之闻到一股腐烂的味道从这张嘴里传了进来!她迫不及待的收回视线,背对着门再不敢多看一眼!
而从格间中流出的鲜血已经蔓延出来,缓缓流淌成河,“砰!”的一声,秋文川的尸体突然失去了平衡,重重的摔出了格间,砸在地上,雅之望见躺在地上的秋文川正盯视着自己,灰白的眼神中竟开始泛出妖艳的蓝色,夺魂勾魄!雅之闭上了眼睛。
“汪.......”门外的狂狗竟是停止了攻击,只是无比哀怨的哼叫着,似乎受尽了委屈,雅之闭着眼睛,捂住耳朵,不敢看,也不敢再听。
狗叫声尽处,竟又有一阵微弱的声音传来,但不再狗声,而像是人的哭声,准确来说是婴儿悲凉痛苦的哭声,一声一声相连,间于狗叫之中,显得无比怪异可怕。
雅之突然睁开了双眼,放下了捂住耳朵的双手,她不顾一切的打开门,冲了出去,这一刻,她似乎变了,变的毫无畏惧,不可阻挡。
门外空空荡荡,什么东西也没有。
雅之失望的摇着头,难道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雅之回身,她看见门上一道道锋利的抓痕。
而门内秋文川正处在一地血泊中,一切并不只是自己的幻觉,雅之拿出了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手机还在继续讲着,季子安不敢相信似的喃喃着道:“秋文川......死了?”
储物室的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门外“喀嚓”一声哀鸣,那株死树终于轰然倒地。
季子安的目光紧紧盯在秋文川的脖颈上,又从他的脖颈上转到自己妻子的脸上,而后悄悄道:“是它?”
雅之惊讶问道:“是谁?”
季子安冷冷道:“匕首,是那把匕首!”雅之听完,身体猛的一震,她重新将目光视线凝聚在秋文川的咽喉处,匕首已经不在,但脖颈上的刀痕依然恐怖!不错,那把深深插入秋文川咽喉的匕首正是被自己所藏起的匕首!雅之被秋文川尸体所骇,竟是没有注意到。但是这把被自己藏起的匕首又是如何突然冒了出来,杀害了秋文川呢?知道匕首所藏之处的只有自己,难道暗中还有另一个人在监视着自己,注意着自己的一举一动?雅之慢慢将目光望向身旁的丈夫,季子安。
季子安正微笑的看着她,面容亲切却陌生。
雅之录完口供,和季子安离开。离开的时候,一个中年女子冲进了警察局大门,抓着雅之的头发不停的哭喊:“是你,就是你害死了她。你这杀人凶手还我丈夫的命来,还他的命来!”
季子安将女子拉离雅之,雅之快步的走了出去,中年女子望着离开的雅之,恨恨无尽的叫道:“我不会放过你,我不会放过你的......”
雅之在外面车上等了足有半个小时,季子安才从警察局里走了出来,他上了车。
“那个女人是谁?”雅之问道。
季子安一顿,望着雅之道:“她是秋文川的妻子,刘珍。”
雅之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她可能对你有所误会,毕竟是你先发现了她丈夫的尸体,她找不到凶手可能就把这怨气撒在你身上了,一个失去丈夫的妻子,你应该可以理解她。”季子安启动车子,缓缓驶离警察局。
“嗯。”雅之点头。
“对了,你怎么会去秋文川的诊所?”季子安问道。
“哦,他害怕你的伤口出现炎症,让我去给你拿点药。没想到竟会发生这些事情......”雅之答道。
车开出了市中心繁华区开始慢慢加速,奔驰车里的两个人已经许久没有说过话,彼此沉默着。
“那把匕首......”终于雅之首先打破了尴尬的气氛,道:“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我没认出来,是猜的!”季子安突然笑笑,道。
“不,也许真的是那把匕首。上次不是找寻不见它了吗,可能就是秋文川拿走的。凶手行凶时可能恰巧看到了匕首.......也许就......”雅之喃喃着,想要说清楚些什么,但越说声音越是低了下来,似是连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
季子安点头,没有说话。
车开上了半山别墅区的环山公路,开出不久,季子安突然道:“那是什么?”
雅之顺着季子安目光去看,离着自己别墅不远的地方正冒出滚滚的烟尘,一场大火正在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季子安看见一个巨大的黑影站在火中,静静的望着这边,突然冲出,向后面的荒山奔去。
季子安咬着牙,转了上去。雅之望着季子安似箭一般冲出,还未来得及说话已经不见了不见人影,消失在一片树木掩隐之中。
雅之下了车,大火虽然不小,但似乎拥有了灵性,只在一小块地方疯狂的跳跃着,不多时竟然慢慢的减弱下去,缓缓的耗尽红色的的生命之光。雅之捏着鼻子走了过来,大伙燃烧的中心,是一间储物室,此刻已经是一片黑黑的灰烬!雅之神色变化,目光追寻着季子安追随黑影消失的地方,面上现出一丝担忧和紧张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