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指腹为婚:弃妃女法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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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玉轻尘并不抬头,低低应道:“爷爷。”

“你……最近可好?”

“还好。”

“可曾犯病?”

“不曾,爷爷可好?”

“好。”

苍白而生疏的问候过后,室内忽然陷入了沉默。

玉轻尘是玉连容从小教导的孩子,玉连容对他一直寄予厚望,只是玉轻尘体弱,常常犯病,能学习的时间十分紧迫,因此,每次见面,他都抓紧时间教导,少有他话,加上玉轻尘天性冷淡,不喜多言,久而久之,彼此之间反而越发生疏客套起来,此刻,玉连容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倒是玉轻尘打破了这僵局,低低地道:“爷爷深夜前来,有什么事么?”

“轻尘,皇上对你很是赞赏……”玉连容顿了顿,咬着唇,慢慢道,“我知道,你对他尚有心结,但轻尘,他是皇上,是景华王朝的君王,他……有他的无奈和苦衷,你……”

“又是这些话。”玉轻尘轻笑,微微侧头,将所有的神情隐入黑暗,“爷爷,二十年了,你一直都是这些话,从来都没有变过,可是,二十年来,你始终不曾说服我,难道你觉得现在我就会被打动吗?”

“轻尘!”玉连容有些焦急地道,“你以前要闹脾气,我由得你,可是,现在,没有时间了。”

玉轻尘冷哼:“什么没有时间了?”

“这些年太子和九殿下相互倾轧,皇上为此费尽心血,虚耗心神,如今龙体渐弱,已经……”玉连容沉痛地闭上眼,缓缓道,“已经……撑不了多长时间了。轻尘,他现在真的很需要你!”

“这是他自己酿的苦酒。”玉轻尘淡淡地道,无动于衷,“与我何干?”

“轻尘……”

“爷爷,你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累了,想休息了。”

玉连容张口,想要怒斥打醒这个散漫的少年,却又忍住,长长地吐了口气,沉默了许久,才沉闷地道,“那你休息吧,我不扰你了。”说罢,转身大步离去,带上了门。

偌大的房间,又只剩下了玉轻尘独自一人。

屋里有炭盆,地下有地龙,可是,这一瞬间,玉轻尘却感觉到彻骨的寒冷,似乎要将他整个淹没,他疲倦地合上眼,心慢慢地沉落到谷底,整个人彻底的安静下来,安静得近乎不存在。他依旧半倚着,转头静静地凝视着

桌上燃烧的红烛,烛火照亮了他的脸,却照不亮他的心。

他居然奢望他那个倾尽心血在帝王身上的爷爷会记得?

真是痴人说梦!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声轻响,红烛爆了个烛花,燃到了尽头,慢慢地熄灭了。唯一的光明逝去,屋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暗沉,尤其玉轻尘所在的床,更是没有一丝的光亮。

玉轻尘忽然感到一阵焦躁,披了衣裳,起身下床。

整个屋子都暗沉沉的,只有侧面的雕花木窗,映着屋外朦胧的月华,泛着淡淡的白。玉轻尘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深深的寒意扑面而来,窗外,月色洒下漫天的霜雪,无论是被照到的明亮,还是那些深深浅浅的阴影,都带着沉重的冷,侵袭人心。

一时间,天地皆寂,似乎唯他一人。

突然间,玉轻尘格外地想念慕晚晴那温暖的笑容,一阵强烈的冲动,促使他迅速地关了窗户,穿好外衣,披上锦裘,穿过庭院阁台,曲径长廊,来到隔壁的院落,一直走到慕晚晴的房门前,伸手欲敲,却又忽然顿住。

庭院里银霜满地,寂静无声。

夜已深沉,晚晴,早已经安睡了吧?他又何必扰她?

想到这,玉轻尘轻叹一声,转身缓缓离开。晚晴已经入睡,而他却又不想回去自己房内,玉轻尘静立在凄冷的青石板地上,忽然一阵茫然,竟不知何去何从。许久,才想起后院那几树红梅,花期将尽,芳华欲逝,倒不如前去一观,解心中郁结。

一路走去,踏碎一地霜华。

来到后院的月亮门前,玉轻尘忽然微微一怔,老树寒梅,暗香幽细,横逸斜出间,掩映着一道熟悉的侧影,紫金衣衫,白玉腰带,慵懒地斜倚梅树,手持青玉葫芦,仰头痛饮,举止狂放恣肆,偶尔有酒滴溅落,折射出氤氲月华,越发令这夜朦胧起来。

……云安然!

这个素来风华荣茂,游戏人间的少年,在此刻,竟显得格外落寞凄清。

这一瞬,云安然也察觉到了有人在旁,转头望去,见是玉轻尘,也是一愣,有些僵在原地,随即勾唇一笑,又恢复了平时玩世不恭的模样,懒洋洋地道:“长夜漫漫,孤枕难眠,怎么,玉三公子也是如此么?”

玉轻尘不答,只走过去,从他手中抢过酒葫芦,闭目喝了一大口。

云安然一时不防,被他抢去,忍不住睁大了眼:“玉……玉三公子?”

烈酒入喉,一股辛辣之气油然而生,一路蔓延到肠肚,玉轻尘只觉得腹中如火烧一般,几乎喘不过气来,极是难受,但冥冥中隐约又有着一股痛快之意,咬咬牙,仰头又喝下一下口,苍白如玉的脸上顿时浮起一抹艳红,却并未给他增添几分生气,反而透着一种燃烧生命般的病态。

转眼间,云安然便回过神来,忍不住心疼自己的酒:“喂,小口一点行不行?我这酒很贵的!”

玉轻尘把玩着那青玉葫芦,仰头望月,忽然道:“痛吗?”

“什么?”云安然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我肩上的伤吗?拜托,我云安然是什么人,这一点点的痛算什么?我……”

“我是说,七年前,把长剑送入漠沙族长公主胸口的时候,你痛吗?”

云安然浑身一僵,眼眸转寒,冷冷地盯着依旧神色淡然的玉轻尘,一字一字森寒如冰:“玉、轻、尘!”

玉轻尘似乎听不出那话语中的寒冷,转过头,迎上他的眸光。

云安然的视线是冷的,像极北严寒之地最深处的玄冰,冰冻了所用的情绪;而玉轻尘,或者是因为饮酒的关系,那双原本清澈沉静的眼眸蒙上了淡淡的迷雾,在月色下折射出无数的意味,迷茫,挣扎,失落,以及难言的伤痛,都凝聚在那双眸子里,凝聚在那只有拳头大小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