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他才勉强抑制住情绪,拭干眼泪,转过身来。
玉连容又唤了一声:“皇上!”
楚天阙摇摇头,道:“老师,无碍,珠子……碎了就碎了吧!”他深吸一口气,转向玉轻尘,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许久长长一叹,淡然笑道,“轻尘,这珠子里确实有一个秘密,而且,也确实是被你解开的。朕信守前言,答应你的条件。”
此言一出,众人都松了口气,玉轻尘微微垂首:“谢皇上。”
“朕也不多绕圈子了,也许,再过几天你们就都会知道这件事了。”说到正事,楚天阙很快就恢复正容,眼眸微眯,神色冷肃,“温州刺史岑怀德在五天前被人杀害,案情尚且不明,朕命你接任温州刺史,彻查此案。”
玉轻尘微微蹙眉:“只是查这个案子吗?”
“当然不是!”楚天阙展眉,缓缓地道,“朕要你趁机彻查温州各方势力,尤其是军权,要严密监视,一有动静,便立刻告知朕。如果可能的话,尽快整顿温州,剪除地方羽翼,免为朝廷之患。”
玉轻尘一听便明:“皇上要是暗中进行,还是要大张旗鼓呢?”
楚天阙沉思了会儿,轻叹一声,道:“暗中吧!即便真查到了什么,也不必声张,只报与朕知便是。”
“轻尘明白了。”
“就像你说的,你可以便宜行事,不必担心朕会拖你后腿!”楚天阙长长地吐了口气,走过书桌前,弯腰将那些散落的蕴夜珠碎片捡起来,凝视许久,叹息道,“老师,你随朕出去走走吧!”说着,便起身出屋,玉连容紧随其后。
慕晚晴这才松了口气,上前轻轻捶了下玉轻尘,抱怨道:“公子,不带你这么玩惊险刺激的?我刚刚差点吓死。”
玉轻尘的微笑立刻温暖起来:“放心,我不会轻身涉险的。”
“对了,皇上刚刚那番话好像话里有话,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嗯。”玉轻尘点点头,扫了眼云安然,道,“我以前跟你说过,皇上宠爱九殿下,以至于九殿下跟太子相互抗争的事,大概是京城发生了什么事,令皇上对九皇子失望了,所以有心想要整饬九皇子的实力。这个温州,就是九皇子的势力范围。”
只怕,那位上任不到一年的倒霉刺史岑怀德之死根九殿下脱不了关系。
云安然叹了口气,神色微黯,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过,皇上大概还是顾念旧情,犹豫不决,所以才要暗中行事,意思是说,就算真拿到了九皇子什么把柄,只要告诉皇上就好,不要声张,以免于九殿下有碍。我想,皇上最终的用意,大概还是敲打一下九殿下,令他醒觉些吧!”
“我明白了。”慕晚晴点点头,随即又困惑道,“我就想不通了,那个楚笙那么心狠手辣,又行事鲁莽,怎么这个皇帝陛下就愣是认死了他?明明太子比他好太多了。”
玉轻尘沉默了会儿,微微一笑,道:“也许,其中另有缘由吧!”
“我说。”云安然忽然眼眸一凝,盯着慕晚晴打量了半天,“晚晴妹妹,我突然发现,你对京城里的大人物所知不少啊?皇上,忠勇亲王,太子,九殿下,哎,你以前到底是什么人啊?”
“什么什么人啊?”慕晚晴掩饰道,“这种事情,京城谁不知道啊?”
云安然撇撇嘴,摆明了不信,却也不再追问。
玉轻尘凝视着慕晚晴,许久,温然笑道:“晚晴,不管你是什么人,你只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那一边,明白吗?”
“嗯!”慕晚晴用力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看她的神情,玉轻尘就知道,其实,她并没有真正明白他这句话的含义,不过,没有关系,他自己明白就好。至于她,只要一直能够这样开怀,那就够了。
出了书房,顺着长廊朝左一转,便是楚天阙暂住的厢房,院内种着几株松树,凛寒冬季,依旧苍翠如初。楚天阙双手握住长廊栏杆,微微侧身向外,凝视着那寒冬中的一点翠,垂眸不语。
玉连容只道他仍为蕴夜珠之事,忙道:“皇上,轻尘年纪轻,不知事,你莫要与他一般见……”
“老师,朕并不曾为蕴夜珠之事恼怒轻尘。”楚天阙打断了他的话,叹道,“相反,朕越发欣赏这个少年了,心思敏捷,处事果决,丝毫也不拘俗礼,行事自成风格,倒是很合朕的心思。说起来,轻尘虽是你教导大的,却似乎与老师性格并无相似啊?”
“是。”玉连容微顿,轻声道,“他像他的父亲!”
“哦?他像玉彦?可惜啊,可惜天妒英才,玉彦早逝,不然,以轻尘观之,他必定也能成为朕之肱骨。不过。”楚天阙摇摇头,忽然失笑道,“轻尘这个孩子,有些地方倒是挺像朕的,我说老师,你不会在教导轻尘时,仍当自己是太子太傅,把轻尘当成太子来教了吧?”
玉连容浑身一震,失声道:“皇上……”
“好了,老师,朕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不用这么紧张!”楚天阙失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抚慰,随即又叹息道,“哎,虽是玩笑,若轻尘真是朕的孩子该多好?就算是安然也好啊,偏偏是笙儿……早知道,朕就该把笙儿交给老师,或者也不会今天这番模样了。”
玉连容犹豫道:“其实……”
“老师有话尽可直讲,你应该明白,朕对你是绝对信任的。”
“是,皇上。臣以为,九殿下也并非真的天生愚钝,不堪成器,而是……臣斗胆,臣以为,是皇上太想要打击太子,太过偏宠九殿下,但凡太子与九殿下之争,皇上都是尽可能地偏向九殿下。古语有言,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正是因为皇上所给的恩宠太过,境遇太顺,九殿下缺乏磨练,才会一至如斯。”
“老师所言甚是。”楚天阙点点头,长叹道,“朕也是这般想,才想要让轻尘敲打敲打他,但愿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