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硬生生地怔住了,这样颓然的萧南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蓝傲坐在休息椅内,双手环胸,冰雪般的眸子微微眯起,目光紧紧追随着萧南的一举一动,眉心皱得很深。
“阿南,血液已经送到了手术室里,岳然应该会没事的。”夏非伸手去扶他,萧南却退开了一步,墨眸里起泛起让人看不清的雾气,“阿南,你怎么了?那血是从哪里来的?”
夏非的眸子里也浮起担心,还有密密丛生的不安,那种感觉像是自己的心往一个无底的洞里不停地坠落,没有一点踏实的感觉,脚下像是踩在棉花上无力。
他的声音都在隐隐发颤。
萧南的脸色更青了,脸上没有血液,难受地别开了头,不去看夏非询问的目光。
“阿非,只要岳然没事就好了,其它的你不要多问。”萧南深吸一口气,再吸一口,然后扬着唇边的笑,“阿非,你在这里看着岳然,我离开一下,买点东西回来。”
“阿南,岳然醒来后第一个想看到你的人应该是你,你守在这里吧,你要买什么东西我和阿傲都可以的,而你在岳然心中的地位没有人能代替。”夏非就是感觉萧南不一样了,虽然他的在笑,笑意不达眼底,连瞳孔都是冰冷的
萧南抬手阻止他再说下去,淡然地摇了摇头:“阿非,听我的话,你在这里。”
然后他就转身离开了,脚步沉重,气息忧伤。
看着萧南的身影夏非和蓝傲和疑惑了,两人回眸对视了一眼。
“阿南离开这一段时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夏非幽幽叹息,眉头紧蹙,看着蓝傲,“难道给岳然的血是萧家或者方家提供的?他们用岳然的性命威胁萧南做交易,他终于妥协于萧家了,要和方佳柔结婚吗?要放弃岳然吗?所以他才成这样?”
萧家,像是一个魔咒箍在了萧南的头上。
夏非咬着牙关,眼睛生疼:“阿傲,我们不能看着阿南这样。”
蓝傲面容冰冷,眸子里霜雪纷纷,清澈如结冰的湖面,那样的美丽,可是却透出肃杀之气:“当然不能任方家和萧家欺负他。谁伤了他,我会不惜代价。我去看他,你在这里。”
蓝傲起身,雪白的身影消失在夏非的视线里。
他回头看着手术室大门上方的红色灯光,一颗心揪在了一起。
离开医院的萧南就近找了一家酒店,开了一间房,让服务生替他订了一套衣服。
他走进了浴室里,打开花洒,把冰冷的水开到最大,他站在下面,任冰冷的水冲刷在身上,初秋的季节虽然不会很冷,但是也能带走肌肤上的温度,只余下一片冰冷,而他的心就似北极那最坚冷的冰块做成,痛到极致,一片鲜血淋漓。
他很清楚岳然宁愿选择死也不愿意他用这种方式换取血液,延续她的生命,他也知道他这样做了无疑就是失去岳然,这和失去死去的她是一样的结果,可是性质却不同。
他不能看着还有一线希望却放弃,他能面对失去的结果却不能面对她死去的消息。
他是自私的,自私地没有考虑岳然的感受,自私到有一天她知道真相一定会痛不欲生,可是他宁愿她这样恨着他,也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
死,意味着生命的终结,意味着再也看不到他她的笑脸。
他做不到做不到!
萧南紧紧地咬着牙关,压抑着那排山倒海的痛苦,化作冰冷的金针在身体里游走,所到之处血肉模糊。
他抬起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冰冷的水顺着指缝流泄,压抑的哽咽声细细传来,掌心却是滚烫一片,已经分不清是泪还是水。
他不想替自己辩解什么,就算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唾弃他,都恶心他都无所谓。
当年,八岁的他没有能力救下自己的母亲,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在他的眼前一点一点失去生命力,那种无力的感觉像被凌迟般的痛,二十年后他再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爱的人身上,难道要他眼睁睁看她去死吗,然后让自己痛苦一辈子?不,只在有一丝希望他都不会放弃,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
他并非无所不能,那些上天注定的东西他有什么能力改变?他可以拒绝萧家安排的婚姻,可是他无法让自己的血型和岳然的配对,如果是一样的,就算抽光他的血又算什么?
只要她是活着的,就比什么都强。
给爱的人天堂,留自己在地狱。
这是自己选择的路,总要一个人走下去,即使是生不如死。
萧南就这样在花洒下面站了好久好久,想把那些痕迹都洗干净,彻底的除去。
最后他麻木地走出来,黑色的碎发湿淋淋地滴着水,唇色苍白。
门铃响了起来,萧南一怔,应该是送衣服的服务生吧。
他走到门口,打开门,却看到是蓝傲站在外面,手里拎着一套衣服,冰雪回流的眸子紧紧地锁定他的目光。
萧南想要关上门,蓝傲一手支在上面,闪身进去。
“去穿衣服吧。”蓝傲将衣服塞到他的手里。
萧南握着衣服,转身去了卧室穿上,高大俊美的他无论穿什么都那样好看,那种孤傲的气质无人能敌。所以才会引来方佳柔死命的纠缠,凌雪的一见钟情,默默不忘。
蓝傲坐在沙发里,倒了两杯酒,举杯向他,勾唇一笑:“阿南,我想知道你离开后发生了什么事,对于我你不需要有一丝的隐瞒。”
萧南坐下来,低垂着头,发丝上的水滴落在衣服上,化为一抹深色的水渍,像他眼底的忧伤荡起的涟漪。
他端起杯子,豪气地一饮而尽。
“借酒消愁愁更愁。”蓝傲将水晶杯凑到唇边,浅浅啜饮,“阿南,不要让我看到你眼底的痛苦,我既然看到了就不会不管,或者你希望我一个人调查吗?”
萧南将空杯紧紧地捏在了手里,力道在渐渐收紧,眼眸里波光幽暗。他咬着牙关,压抑着什么,只听一声清脆的“啪”声,水晶杯就碎裂在他的手掌里,割破了他的掌心,滴落在地上碎了一地的玻璃片上,鲜红的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