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红色账簿:全景展示中共革命史中的货币战争(1921~1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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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三记重拳出击 (3)

根据张太雷列出的清单:五千元填补了以往中共中央拖欠南方各省的活动经费;后来又分给汕头党组织三千元,给广州党组织分了六千元,给西江分了一千,给北江分了五百,给广西分了五百,给闽南分了二百,给中路分了二千七百,给惠州分了一百,给海陆丰分了五百,给南路分了一百。

加上一路上的花销,张太雷此刻又是身无分文,而各地讨债要钱纷纷不断。张太雷要求中共中央“非即带下两万元不能应付”,而且“这些钱只够救急,要速催寄来”。为了打消中共中央的怀疑,张太雷在信中特别说明这些钱“将来有账可查,何种款项是不当用者,指出情愿受处罚,如现在不接济款项,贻误大事。”

中共中央对张太雷左一封右一封的要钱信深感为难。党虽然在上海等地有些不太大的生意,也对党员个人收取一些党费,但靠这些钱维持日常开销都不富裕。

靠党员个人交纳党费,肯定撑不起暴动经费的巨大资金需求。

截止1927年中共“五大”时,党员总数不过五万七千九百多人。交纳党费的比例,月收入在三十元以上至六十元者缴一元;六十元以上至八十元者缴百分之三,八十元以外者特别征收。这五万多党员中月收入在三十元以上者,可谓是凤毛麟角,其他人每月缴的党费不过区区两角;没有收入和月薪不满二十元者,还可以核定减免。因此,一旦遇到上大项目,经费往往要靠共产国际的经费赞助,这也是共产国际说话硬气的原因之一。

从共产国际口袋中掏钱也不那么容易,因为苏联共产党也不富裕,国内也要搞建设,也要养兵保家卫国。在前面两场暴动中共产国际明确表态拿不出钱来,只有靠中国同志在暴动中自己解决经费问题。

从上一次暴动中搞到下一次暴动的经费,实现滚雪球式的良性发展,只是一种理想状态。南昌暴动的主力是国民革命军正规军,有现成武器装备,甚至军饷也可以先领国民政府的,虽然在南昌银行中弄到钱的数目比想象中的要小,也还能勉强维持。秋收暴动前,湘赣边界的部队从江西国民党朱培德那里搞了一些军饷,又从各自驻地弄了些税收,也没有靠中共中央的财政拨款。

但这两大暴动,也没有余力筹款上缴中共中央。

因此,广州暴动的时候根本指望不上前两次暴动在经济上的帮助。

中共中央起初并不看好农村包围城市的道路,多次主张在大城市暴动,除了政治影响力之外,经济方面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仅在获取经费方面,农村确实与大城市无法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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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领导人,中共中央在广州暴动经费投入也要明显多一些。即使是这样,仍然捉襟见肘,只能寄希望在富庶的广东潮汕地区筹钱。这里商贾云集,土豪劣绅家中广有金银财宝,可以成为广州暴动现成的提款机。只要贺龙和**带领大军如期到达那里,便可以财源滚滚,不仅可以用来支付自身的开销,而且还能支援广州暴动。

叶贺主力虽然在潮汕地区筹得了大量金钱,却没有能平安地运出去。随着汤坑、揭阳的军事失利,绝大部分财物都成了敌人的战利品。从地主豪绅家取得大量浮财解决暴动需要款项,也颇有些一厢情愿。张太雷从潮汕地区给中共中央的报告中,明确堵死了这条路:“所成问题者为财政问题,因东江方面之绅富多带钱逃走香港,我军到时恐一元也找不着,所以必须立刻请你们设法。”

皮球又踢到了中共中央的脚下。不仅如此,张太雷还给中共中央列出了一张数额更大的账单:发动广州外围农民和动员“土匪”参加暴动,需要一万五千元;广州市内暴动基本队伍四五千人的军火购置费用也不是小数,据苏联暴动专家的测算,至少需三万余元。如此一来,广州暴动前期准备的经费还需要再增加五万元,需要中共中央立即设法筹措,并即刻派人送到香港。

为了尽快筹得这笔钱,张太雷准备派“小洋人”纽曼专程回一趟上海。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南方局曾经为了增加交通费,专门写报告给中共中央“请中央无论如何多给十元,让交通员能坐邮船,路上耽搁的时间会少一些。再往来派人要经济,不要一点不甚重要的文件,就派一人。”此前秘密交通员走水路乘坐廉价的小轮船,速度慢、周期长,往返一次需要五六天的时间,容易误事。堂堂的南方局竟为增加十元钱的交通费给中共中央写报告,可见经费紧张到了何种程度。

广州暴动依靠的武装力量,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是弱项。能用的军队只有教导团和警卫团的一部分,这两支部队不仅比南昌暴动的**、贺龙差,就是比秋收暴动的那三个团的战斗力还差一大截。

此时的教导团已经与武汉时期打夏斗寅时期的教导团不可同日而语。在从武汉到广州的途中,教导团的精华损失殆尽,几次被张发奎缴械,每一次发还枪支都比前一次数量少、质量差,从武汉时期的新式汉阳造七九步枪,到广州全换成破旧的三八式步枪,这些破枪都是北伐中在河南战场缴获军阀的。子弹配备的也很少,每人只有四排(二十发)子弹,就连张发奎的参谋长缪培南也认为,广东一带的土匪也比教导团的武器好。

至于警卫团,完全是个新编成的部队,不仅人数少,武器也没发放到位。

预计加入暴动的广州工人赤卫队,情况比湘赣边界的农民自卫队也好不了多少,以冷兵器为主,基本上是工人自制的梭镖、刀剑,这些武器搞械斗、暗杀还可以,对付武装的军队和警察就远远不够了。

工人赤卫队持有的火器,多是自制的土炸弹。

为了制造出廉价的炸弹,广州地下党在市区大北直街开了一家“大安酒米油糖货栈”,货栈不远处有座“飞来庙”,曾经是广东军阀生产弹药的兵工厂,仓库里存放着大批报废的手榴弹弹壳。每当月黑风高之夜,工人们就从仓库里偷运出弹壳、废弹,藏到货栈里,找机会偷运出城。然后再从香港买来炸药填充进去,制成炸弹运回城内。这种土炸弹在国民党广州市党部和几个工贼的住所爆炸过,效果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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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汕失败对于南昌暴动来说是结束,对广州暴动来说仅仅是开始。

张太雷回到香港的第二天,广州城内爆发了数万工人的大示威,广州、香港、汕头、江门、澳门五处的四万余工人齐聚广州,要求复工,驱逐改组委员。游行队伍经过海员总工会大门的时候,愤怒的工人蜂拥闯了进去,当场打死改组委员两人,占领工会自动办公。

高涨的工人运动给南方局和广东省委点燃了希望之火。10月15日,南方局与广东省委联席会议通过了《第十四号通告》,措辞强硬地提出“广东暴动完全是独立的行动,决不能因叶贺军队的失败而取消”。通告认为,那种等待叶贺到来再举行广州暴动的想法是“军事投机”,应该完全抛弃等待军队帮助的观念,着手进行广州暴动,谁不同意广州暴动,谁就是不明白土地革命的意义。

通告明确提出,参加广州暴动的将废除国民革命军的名义,一律改称工农革命军;废除青天白日旗,改用红旗,以斧、镐为标识,与共产国际的旗帜相同。军旗以斧、镐而不是镰、锤,也不是镰、斧,这也是一个崭新的提法。

至于暴动经费,指望中共中央下拨是不现实的,只有通过没收、征发富商、地主的财产以充军队之财产、米谷,极不得已时可以在当地党与农协同意帮助下,酌量在农民中摊派。

广东省委修订之后的暴动计划,仍然未得到中共中央的认可,主要是因为“暴动计划仍带有偏重军事的倾向,而未能完全把暴动主力建筑在农民身上”。心急如焚的中共中央决定越俎代庖,另行起草一个暴动计划给广东省委。为了能使广东省委专注于广州暴动,中共中央决定撤消南方局,将广西划归广东省委指挥,将原来属于南方局的福建地区收归中共中央管理。

为了增加广州暴动胜利的信心,中共中央决定将活跃在粤赣边境的朱德所部直接划归广东省委指挥。加上仍在海陆丰一带的董朗所部,广东省委手中掌控了两支部队,这两支人马几乎是中共中央能够动用的最后筹码了,现在把他们全部压在广州暴动上,希望能以广州暴动的胜利,撬动南方乃至全国的革命形势。

此时广州暴动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就在中共中央政治局在上海忙着敲定广州暴动细节的时候,国民党内部的派系斗争也达到了白热化程度。

国民党军虽然在汤坑、揭阳一带击溃了贺、叶大军主力,将共产党逐出潮汕,但其内部并未因此而稳定下来,各派系之间的内部冲突有愈演愈烈之势。不久宁汉之间爆发冲突,何应钦军集中浙江与李宗仁、白崇禧争上海地盘,随时有可能爆发战争。

李济深、张发奎争夺广东政权斗争愈烈,11月14日,国民党南京政府下令解除张发奎等人的职务,随后又下令缉办汪精卫等人。11月17日,汪精卫被迫离沪赴法。同一天,张发奎部第四、五军和薛岳部新编第二师打着拥护汪精卫的旗号在广州发动政变,驱逐拥护南京政府的桂系军阀李济深,史称“护党运动”,也称粤桂战争。

张发奎控制广州之后,桂系势力逐渐退出广州,将兵力集中在广西梧州一带,企图卷土重来。驻潮州和梅县的陈济棠和驻在闽南的陈铭枢第六十师(即南昌暴动跑出来的蔡廷锴部)也准备向广州进攻,张发奎不得不分兵据守肇庆、韶关等地,广州城内兵力空虚。

中共中央决定利用这个机会发难,以朱德的第二十五师余部为“工农革命军第一师”,命令其从江西信丰地区迅速开往广东兴宁、五华一带,与当地农军会合进行农民暴动,以配合广州暴动。

11月20日,张太雷从上海紧急动身前往邻近广州的香港。

看来这次是真的要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