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日,一大早,枕边的手机急促地震动起来。
“喂,谁啊?”我被吵醒,心情不大好。
“我。”是莉莉安,“早上的排演取消了。”
我看了一眼桌上的闹钟,六点零五分。“为什么?”我重新躺了下来。
“刘牧师去世了。英子阿姨要去医院为他做安息祷告,我也想去。”莉莉安声音沉重。
“啊?”我翻身坐起。
“嗯,那就这样。”莉莉安要挂电话。
“等一下,刘牧师在哪家医院?”我想了一下,说,“我也要去。”
303号病床旁围了一圈穿黑衣的人,病房里病情较轻、能走动的病人都避到了外面的走廊上。
由一个秃顶男人带头,病房里响起一片祷告声。
刘牧师盖着白色被单,脸色焦黄,双颊凹陷,干裂的嘴唇毫无血色。一具灵魂已出窍的躯体。
没人会想到,他在教堂做的最后一次祷告却成了自己的临终祷告。
莉莉安站在前面,我走过去轻轻碰碰她,她示意我和她站在一起。
我偷眼去看英子阿姨,她在离刘牧师最近的位置低头祷告。
“阿门。”秃顶男人说出最后一句话,祷告就算结束了。这些人默默地站了几分钟,就赶去给其他病房的兄弟姊妹做康复祷告。
刘牧师没有家人,英子阿姨和两个姊妹帮护士给他整理遗容,莉莉安在一边收拾刘牧师的衣物。
护士拔掉刘牧师身上的吸氧管、输液管和尿管,推着治疗车出了病房,我紧跟上去。
在护士站,我问责任护士:“303床病人得的是什么病?”
“我是他的一个朋友,今天从外地赶来的。”我撒了一个谎。
“肝衰竭。”护士犹豫了两秒钟说道。
“是什么病因?”我又问。
护士查找记录后说:“原因不明。”
我试探地问:“会不会和生活习惯有关,我这个朋友喜欢喝酒。”
护士合上记录本,严肃地说:“根据我们的记录,他只是偶有饮酒,发病前也没有大量饮酒过。他也没有吸烟之类不好的生活习惯。”
“我记得他住过院,会不会是旧病复发?”我回忆起王波老师的话。
我的纠缠干扰了这位护士的工作,她开始有点不耐烦:“他因为乙型肝炎急性发作住过一次院。具体的,你可以咨询医生。”
“乙肝的话,转阴后一般是不会引起肝衰竭的。”我不理会护士的“逐客令”,反而把胳膊支在护士台上。
“你医学知识蛮丰富的嘛。”这位护士露出惊奇的表情,语气也和缓多了。
“我也是医学院毕业的。”我笑着说道,“谢谢你啊。”
我站直身体,不经意间眼角的余光瞥见英子阿姨,她站在病房门口不动,好像在听我和护士的对话。
我一转头,她就急匆匆地走回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