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风起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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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家有儿媳,一家人欢喜不尽,老人家对萧何感激不尽,现在,见萧何征兵,就一定要把没有媳妇的四个儿子全都送给萧何,应征入伍来了。

就这样,沛中人见独子也来应征,一家四口都来入伍,众人不再犹豫,便纷纷应征投军。

萧何的征兵事宜进展相当顺利。

萧何的平素所积累的功德,为萧何赢得了诚信与尊重,也为他的事业赢得了便利。才几天的功夫,萧何便又征集到了三千沛中弟子。

刘季见队伍日渐壮大,又见那些应征壮士虎虎生威的模样,心中大喜。立马命令曹参、周勃、任敖、卢绾统军训练,整顿人马,准备克日举事。

且说秦二世二年(公元前208年)的十月,刘季率领着沛县之军,从沛县北上,首先攻打胡陵(今江苏沛县北)、方与(今山东金乡),初试牛刀。

沛公军士气旺盛,攻击两城,没有遇到什么艰险,势如破竹,连克两城。刘季出师两捷,军心大振。

那泗水郡守闻听得刘季军连拔两城,乃大惊失色。即刻命令泗水郡监郝平率军迎战刘季军,希望阻止住沛县军的发展之势,进而消灭这支义军。

泗水郡监郝平与部将商议,决定用围城打援之计破敌,想先派军围攻刘季的根据地丰邑,吸引刘季军回救丰邑。他们再在中途设伏,趁刘季军回军救丰邑的时候予以伏击。

可是,郝平的策略却被刘季的细作探知了。丰邑是沛县的重镇,是刘季的老家,这里有刘季的一部分守备人马。 刘季在探得了郝平的布局后,就立即有了对策。

他不待郡监的人马立稳脚跟,就迅速率沛县城中的士卒出战。他兵分两路,一路人马将郝平的伏击队伍迅速包围起来,围而歼之。另一路人马,迅速攻击围攻丰邑的敌军,与丰邑城中的守军内外夹攻,将泗水郡监的人马打得大败。

郝平兵败,龟缩回郡城里,再也不出来。

打败了泗水郡监的人马后,刘季命令曾经在自己手下做过里正的雍齿守住丰邑,自己则率主力军去攻取薛、戚两地(今山东微山东北)。

泗水守令亲自引军迎战刘季军,两军在河滩上摆开了阵势。

刘季的左司马曹无伤率先出战。这曹无伤很英勇,一马当先,杀入敌阵。

泗水之军见曹无伤很英勇,军心慌乱,阵形大乱。曹无伤趁势击杀了泗水守令,砍下他的首级,泗水郡监郝平吓得落荒而逃。

刘季命令雍齿驻守丰邑后,又命令萧何等人留守沛县,筹集粮草辎重、兵员,用以源源不断地供给作战之需。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刘季就再率军攻取了薛(今山东滕州市南)。在稳定了薛地之后,刘季还军亢父。

沛公军到达亢父后,从丰邑传来了一个令刘季气愤的消息:已经做了魏相的义军将领周市在向东征战之时,派人至丰邑,游说丰邑守将雍齿降魏。雍齿很快就背叛了沛公,降魏了。

这雍齿过去是刘季的下属里正,素来与刘季有隙。这次周市派人策反,雍齿正好挟私报仇,立即就背叛了刘季而降魏了,并替魏守定丰邑,使刘季军丧失了一块根据地。

刘季得知此消息,大怒,就急忙引兵回攻丰邑。

丰邑乃是刘季故里,现在义举伊始,却出现了这等逆心的事情,而且是在家乡丰邑,丰邑的背叛,对刘季的打击不小。

所以,刘季决定不攻下丰邑誓不罢休,如果连逆贼雍齿都奈何不了,那叫我刘季在乡亲们面前如何交代?不攻下丰邑,岂不是在乡亲们面前丢脸?我刘季还能成何大事!

怀着复杂的心情,刘季率军猛攻丰邑。可是,雍齿筑垒固守,刘季军却屡攻不下。无奈,刘季就决定围困丰邑,再寻机破城。

萧何献计说 :“久围并非上策。一是秦军、魏军如果来袭,则会腹背受敌,于己不利;二是义军应趁机扩大战果,扩充地盘,久困丰邑,则机会尽失;三者,久攻不下,影响士气。沛公可以向别处借兵,再速战速决,拿下丰邑。”

刘季认为很对,于是决定向离沛县最近的留县的义军秦嘉处借兵。

留县在沛县东南,与沛县很近。秦嘉是陈胜的部将。陈胜死后,秦嘉为天下义军大计着想,为避免群龙无首的局面出现,遂拥立原楚国王族景驹为楚王,以统领、号召天下的义军。

刘季转战于丰、沛之间,处境困难,深感兵力不足,难以有所斩获。因此,刘季就去向秦嘉借兵。

秦二世二年(公元前208年)元月。刘季和卢绾带着几名小校,奔驰在沛县与留县之间的山道上。

他们正行进间,忽见前方山间尘土飞扬,马蹄声疾,马嘶人喧。刘季一惊,莫非遇上秦军了?即令小校前去打探。

一会儿,小校回报:“主公,前方驰向此官道的是一队义军,旌旗上大书一个“张”字。小的已打听清楚了,是原韩国的贵公子张良的队伍。”

“张良?”

刘季一听是张良,精神一振。这张良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呢!此人得到了隐居于下邳的奇人黄石公的传书,是天下难得的大才,当年在博浪沙棰击秦王,名噪天下。岂料今日在这里有幸得遇此高人,岂不是天赐良机!苍天有眼哪!上苍还真是保佑我刘季呀,你看,我刘季正是要用人之际,上苍就将这等大才之人就这么巧妙地送到了我刘季的面前!

想到这里,刘季立即扬鞭催马,一骑红尘,飞马去见那张良。

原来,刘季对张良的名声那是早有耳闻。

张良是韩国新郑人。新郑,这个秦时才有了名字的地方,可是个了不得的地方,这里是华夏文明的发祥地,当年我们的老祖宗轩辕黄帝在新郑开创了华夏文明,他在这里统帅着各部落的首领,打败了东方的蚩尤部落,在这里大会诸侯,建立了华夏第一个政权国家。他的臣子仓颉在这里结束了结绳记事的历史,创造了文字。西周时,郑国在新郑一带立国,是助周平王东迁而有东周的强国。

而韩国是后来打败了郑国而入侵立国的。张良的祖先是韩国的贵族,他的祖父、父亲都曾做过韩国的国相。韩家在韩国那是名门望族,声望世隆,富贵至极。

可是,好花不常开,好景呢,往往不常在。公元前230年,始皇派内史腾攻破了韩国,俘虏了韩王安,灭亡了韩国,大秦在韩国故地设置成了颍川郡(郡治在今河南禹县)。

这俗话说,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韩国的消亡,张良家就失去了依附的根基,他们家于是就从鼎盛的巅峰跌入了崩溃的深渊。

此时,张良还是一个少年,没有官职,韩国覆灭,张良就由一位贵公子一下子沦为了一介平民。因此,张良对大秦那是有国仇家恨的。

张良家沦为了平民,家境却还是很富裕的,家底殷实,仍有僮仆三百人。张良就日夜思虑着,如何用这些殷实的家财来报仇雪恨。

办法总是人想的,只要你肯想,那办法就会有的。经过精心的准备,张良果然找到了报仇的机会。

张良用几乎全部的家财寻到了一位大力士,要他去行刺秦始皇赢政。

大力士行刺秦王的时候,正值张良的弟弟死去了,张良不厚葬其弟,而是随便买了一张草席,将弟弟一裹,就叫人草草埋了。张良顾不得人们对他薄情寡义的责难,而一心而将全部的家财都花在报仇雪恨上,他要做第二个太子丹,他要刺杀始皇这个暴君。

当年,太子丹送荆轲慷慨赴死,在易水河边,好友高渐离击筑送荆轲,五弦筑声悲壮苍凉,荆轲和乐而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今天,张良不是送壮士慷慨赴死,他是要和壮士一同击杀暴君!同赴国难。他不用琴乐壮行,一切皆在悄悄酝酿中。

这时是秦始皇二十九年(公元前218年),张良探知秦始皇将第三次东巡。

秦王东行,就一定要经过博浪沙。

张良就和那位大力士预先埋伏博浪沙中的暗处(今河南原阳)。

这位大力士使得一个一百二十斤重的铁锤。他要在博浪沙用这大柄铁锤狙击秦王。

当始皇的大车队到来的时候,大力士奋力抛出大铁锤,力度很大,那铁锤在那空中,呼啸作声,恰似凌空而来的陨石,飞向秦王的坐车。

铁锤在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势大力沉,将一辆车击得粉碎。可惜准度不够,大铁锤只是击中了始皇的副车,没有击中始皇的坐车。

张良的行刺计划未能如愿,他的家财也付诸东流。

大铁锤将秦王的副车击得粉碎,秦王虽然侥幸地逃过了一劫,可也吓得不轻。惊吓过后,袭上秦王心头的,就是雷霆震怒。

秦始皇派人探查,很快就得知是那韩国的贵族张良主谋的。秦王大怒,就派出了许多人搜捕张良,大索了十日,但是,却没有捕获得张良。

从此,张良为了躲避朝廷的追捕,就隐居在下邳,历时十年。

隐居其间,张良做了一件最重要的也是冒了极大风险的一件事,就是拯救了因为杀人而遭官府追捕的楚国的贵族项伯。

天下反秦风云际会的时候,张良积极地做着准备,想要投身到义军的队伍当中。很可惜的是,张良还未来得及投身到陈胜吴广的军中,陈胜吴广的举事就失败了。

陈胜、吴广失败后,张良聚集了百十人,准备去留县投奔楚王景驹。不过,叫张良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他会在这里遇上了刘季。

现在,刘季听说前面是张良的队伍,就迫不及待地要去会一会张良。

刘季扬鞭催马,去见那张良。

二人相近 ,刘季慌忙从马背上滚下来,向张良深施一礼,道:“来者可是韩国的贵公子张良足下?刘季有礼了!可否下马说话?”

张良惊问:“足下是?”

刘季道:“在下沛县刘季,因举事被人拥为沛公,今在此地巧遇足下,实在是刘季的福气,早闻张公子义肝侠胆,博浪沙椎击秦王,江湖人景仰至极,今得幸会,实在是荣幸,荣幸!”

张良听得如此说,慌忙滚下马背,对刘季深施一礼,说:“刘兄可是丰西泽义释刑徒,又在沛县举事伐秦的刘季兄?幸会幸会!张良今日能够在此得见刘兄,乃是三生有幸!”

刘季赶忙弃了马鞭,上前携了张良的手,轻轻拉着,二人同去那路边的小店歇息。

二人就路边小店中饮酒叙谈,真个是英雄所见略同,有缘千里来相会,这二人竟然是越谈越投机。

这张良早年从黄石公处得到《太公兵法》,日夜苦读,习得烂熟于心,但是,张良很无奈,因为自己虽然习得韬略满腹,却是智者无用书之地。既然无人识得,张良自然也就没有施展自己的才能的地方,当然也就没有赏识他的人。

张良也曾经常常试图对他自认为能够有所作为的人谈起太公兵法,可惜的是,竟然都是对牛弹琴,居然没有一个人能够听得懂。

现在,张良就拿太公兵法来试一试刘季,张良惊奇的发现,字字句句刘季都能够听得懂,辩得明。张良再拿书中最晦涩深奥的东西试探刘季,刘季却都能够化深奥为简单,深入浅出地讲出来,如读蒙童之书一般。

张良见识了刘季的悟性,惊讶得合不拢嘴,惊为天人。

刘季谈论起天下大势,纵横开阖,挥洒倜傥,与张良的心中之意竟是不谋而合。张良很激动,他就向店家要酒要菜,他要与刘季再深谈再畅饮。

酒逢知己千杯少!张良一边喝酒,一边仔细观地察刘季的相貌:

气宇轩昂、气度不凡,眉梢带彩,眼盈霸气。好相貌!

豁达大度、善听善悟、知人知命、进退有度。好个性!

张良暗想,此等人物,将来想不成大业都难哪!不禁欣然慨叹:呀,这沛公就是天授之英主,是上天赐予了他大彻大悟的聪颖!

于是,张良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既然上天将沛公这样的英主送到了我的面前,我就应该顺应天命,跟随沛公,助他一臂之力,成其替天行道的大运,这当是我张良的天命。我还去投奔什么秦嘉呢!

想到这里,张良慷慨地表示,他愿意跟随沛公刘季去闯一番天下。

刘季一与张良谈论兵法,讨论天下大势,马上就惊喜地发现,自己果然是遇到了一位旷世奇才。

刘季听说张良要跟随自己,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中溢满了浓浓的蜜意,这团蜜意正在盈盈的漾开,这喜悦叫刘季激动得有些颤抖。

刘季的欢喜无法形容,就像是一个久困无望的穷人突然捡到了一个金娃娃一般,就像他那大哥刘伯在久旱时看见老天突然下起了及时雨似的。

刘季的一张嘴笑成了个喇叭状,他想合上,可是,他就是合不上。

刘季知道:萧何、曹参等人也是大才之人,可惜的是,他们却不是深谙兵法的人。

现在,我刘季又得到了这韬略满腹的张良,这是我刘季的福气!这张良是上天赐予我刘季的,我刘季要感谢上苍才是。

刘季马上任命张良做厩将,二人遂合兵一处,并驾齐往秦嘉处。

这就是: 武王自逢姜尚,

孝公自有商鞅,

陌路同心天数定,

不是道合怎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