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去很远了,林夏才试探地问父亲:“刚才那个拐角处的男人,你认识么?”父亲沉默了片刻,才轻声回道:“只是说过几句话,他左腿在工地上落下了残疾,只好开了电动三轮出来拉些散活,他女儿几次让他去校门口等着,他都不肯,该是怕女儿的同学看见了,难为情吧。”林夏在父亲淡淡的讲述里,突然地有些难过,林夏终于明白了宋扬沉默又倔强的眼神,明白她在周六的拖延,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父亲那骄傲的尊严,明白她和宋扬之间,原来,相差的,真的不只是成绩。
而当父亲躲在拐角处,默默护佑着她的自尊时,隐忍住的失落和寂寞,年少的林夏,又怎么能真正彻底地明白?
感恩箴言
父爱总在许多为人们所忽略的地方闪耀着最深情光芒。父亲以特有的温柔守护了儿女幼稚而脆弱的自尊,而自己却背负起了最为刚烈的坚强。其实有时候,父亲的尊严也是脆弱的,需要子女用爱来维护。
父亲也是天使
一个没有父亲的家庭,会是个什么样子?它还能给人甜美、安全的感觉吗?寒冷的冬夜,壁炉里的火是否还一样明亮?一间屋子没有了那个使人宽心的熟悉的身影,还算完整吗?
饭桌前头的那张椅子还在,人却已不在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郑嘉的父亲像他们可爱的母亲一样,在这个世界上也是天使。他是他们童年时代最可信赖的那个人,那个当孩子们遭到欺负时替他们出头的英雄,那个当孩子们面对难题一筹莫展时轻易就可以帮他们解决的智多星。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他耐心地缝合孩子们破碎的心、损伤的自尊,消除他们的恐惧,抚平他们的伤口,擦去他们的泪水。
当暴风雨来临的时候,他给孩子们一个安全的庇护所;当他们遭遇失败时,他会撑起一个修整的空间。是他,流着汗忍着痛建立孩子们的避难所。他的宽大的胸怀使得他们的家更加甜美,充满更多的爱。他不比任何人差。
他给孩子翅膀,让他们飞往在郑嘉们那个懵懂的年龄不可能知道的高度。他打开了孩子们触及诗歌和音乐的魅力的感官,给予他们玩游戏和解决困惑时的兴奋,引领他们感悟古代文化和近代历史的奇妙,带他们进入无处不在的小人书世界,告诉他们文字的力量,微笑是最好的药物。
作为父亲,他一定尤为喜爱他的第一个孩子,男孩还是女孩,都不是问题。他盼望着他(她)快些长大,以便在他(她)身上重温自己过去的样子。他希望他带到这个世界上的小家伙可以成为一个无价的纪念品,可以向亲朋好友炫耀的一个改良的品种。
他迫不及待地带他们去嘉年华会或动物园,海滨人行道或购物中心,教堂或学校。当孩子们艰难地迈出人生的第一步,他在旁边紧张地保护着他们。他鼓励孩子们学说话,确保他们说出的第一个词是“爸爸”。
在孩子们幼年和青少年时,他拍下了无数与他们有关的照片,记录下他们成长的每一步。他坐在婴儿床边照看他们,直到他们能自己一个人外出。甚至当他已经抱不动他们和他们已经懂得维护自己的利益时,他也从未放弃照顾他们。
他参加家长会,帮助他们解决数学难题,当孩子们在吃力地背乘法表时耐心地给他们提示。当“最坏的恶魔”在拔孩子们的坏牙时,他紧紧地抓住他们的手,然后带他们去公园,给他们买玩具气球和棉花糖。
他教孩子们如何骑自行车,如何跨上小马,背诵诗歌,放风筝,像贝多芬一样弹钢琴,像达?芬奇一样画画,像《教父》里的罗伯特?德尼罗一样演学校的舞台剧,像大明星保罗?迪马吉奥一样挥舞棒球棒,像一个天才一样在棋盘上纵横驰骋。
孩子们和他一起欣赏日落,爬树,赛跑,在家的附近遛狗,喂鸟,修剪草坪。他们在互相讲的笑话中哈哈大笑。他们的爆笑在他听来就像美妙的旋律。
孩子们通过不同时期的考试时,他的脸上总会洋溢着喜悦。而升入初中,联考,初恋,第一份工作,他们年轻时每一次的第一次,更是深深牵动着他的心。
一切有意义的时刻,他都会出现在他们的身边,就算他不讲一句话,孩子们也能感受得到他对他们的深深的爱与支持。当孩子们是婴儿时他也许没有替他们换过尿布,但是他给他们温饱让他们舒展心中无限的梦想,孩子们生病时他为他们守夜。他是如此娇宠他们,直到他腰酸背痛,他的口袋被掏空。
然后在某一天,他走了,往往这么突然这么快,留给孩子们的是心灵的空虚,宝贵的经验。孩子们的生活从此不再一样。他的离去就像地面上突然裂开了一个洞,深而大,无法挽回,无法修补,让他的孩子们常常情不自禁地陷入无尽的悲痛之中。
可是,他从来没有真正离开。他就像一个悦耳动听的叠句留在他们的潜意识里——童年时的英雄,孩子们的智慧和爱心的源泉,找到力量和毅力的磐石。在孩子的心里,父亲从来没有离开他的位置,即使所有的照片和记忆不复存在,他也不会被抹去。
感恩箴言
父亲,永远都是孩子最忠实的守护神。父亲,永远都在用自己的方式陪伴孩子健康茁壮成长。他们或许不擅言辞,他们或许不喜表达,但这份沉甸甸的爱一直都在,一直披着平凡的外衣环绕在我们的周围,不曾走开。
为父亲洗头
父亲半躺在我的怀中,他和我屏息听着理发师手剪嚓嚓剪发的声音,我想父亲此刻一定是幸福的。
父亲腿跌伤的日子,正是农村大忙。他住了几天院,便犟着要回家,说是这样干躺在病房里,既耗钱,又劳累母亲城乡来回跑,更何况一地成熟的庄稼,早烦得他不知所措。
我们拗不过父亲,便和医生商量。最终医生让步,说是最好住在离医院不远的亲戚家,一便以防不测,二便家人照顾。在医生的劝说下,父亲同意住在医院附近靠做蔬菜生意租房住的姐家。
父亲刚住到姐家,姐停做了生意,一门心思照应父亲。谁知父亲见姐不外出做生意,十分恼火,脾气极坏地冲姐嚷——我没事,你忙自己的事,每天腿“牵引”着,又不吊点滴,只吃些药,你不做自己的事,你日子怎过。姐被父亲吵得一脸泪水出了门,不过,午饭时间她早早地为父亲端来热饭菜,可父亲却吃得很少,说是整天躺着不运动,肚子不感到饿。其实姐知道他是在少吃少方便。
父亲的腿跌伤后,扰得我们工作也不安心。一有空闲时间,我便去姐家照料父亲,以减轻姐一人照料父亲的负荷。
一天上午,我没去姐的蔬菜摊,径自去了姐家。刚轻声推开院门,便听见房间里传出父亲的呻吟声,我心一紧,随即叫了一声“爸”,呻吟声便随着我的喊声戛然而止。父亲躺在姐家临时搭的简易的竹床上,锃亮的不锈钢“牵引”器械,给人冰凉心痛的感觉。父亲尽力地抬高头,问我一声:“你怎有时间回来?”我连忙掖好父亲的被角,应他:“你一人躺在这里,我怎放心,回来看看你!”随即,我推开窗户,让本来阴暗潮湿的房间明亮起来。一回首,我发现,仅仅十多天,父亲好像苍老了许多许多,尤其他那凌乱花白的头发更像一团疯长干枯的野草堆放在枕头上。
而他那杂乱硬长的胡须,就像冬野萧条的麦茬。父亲黑褐色的面容在阳光的映照下,看了让人想到,他像是个无儿无女的病危的老人。床头边有他伸手可及的水瓶、尿盆……目睹这一切,我泪眼模糊,责怪父亲:“爸,你怎就不能听话呢!谁要你替我们省钱!”父亲的喉结滑动了几下,哽咽着说:“我自己不小心累下的,怎能拖累你们,再说你们能忙自己的事,我心里就踏实了!”一时,我不知如何再说父亲什么。
在我取水瓶准备冲开水时,父亲低声地说:“小齐,你多冲两瓶水,请你用湿毛巾帮我理理头发,这几天我头痒得难受!”倏忽问,我提水瓶的手十分沉重,心里自责起来:我有什么比照料父亲还忙的,眼前的父亲如此丑陋、可怜,那是做孩儿最大的不孝和罪过……
打来热水,我扶坐起父亲,尽力不让他的腿移动“牵引”位置。我像一个理发师,为父亲洗起头来,轻湿头发,上洗发水,轻柔,按摩……为父亲洗好发,我用梳轻轻地为他梳理头发。突然我一激灵,让父亲平躺一会儿。当我再出现在父亲面前,父亲的床前已站着一位老理发师。
在我和理发师的协同下,父亲半躺在我的怀中,他和我屏息听着理发师手剪嚓嚓剪发的声音,我想父亲此刻一定是幸福的,而我能为父亲做了这些,更似心灵慰藉了几许。
理完发,理发师和父亲拉了几句家常走了。再次躺在床上的父亲,和我刚见的简直判若两人。突然,父子四目相对,一个充满着感谢,一个充满着怜爱……刹那,父亲眼窝里两滴浑浊的泪水,令我有一种幸福、心痛的感觉。同时,我也懂得一个儿子对于一个年老的父亲是何等的精神支柱和自豪呀,这不是用钱来权衡,而是哪怕十分微小的爱的举动——为父亲洗一次头,帮他理一次发,心灵会盈满爱的收获!
感恩箴言
在父母与孩子之间,付出与享受都是一种幸福。父亲与儿子之间的心灵相通是那么简单而又让人感到幸福,亲情的温馨就是这么简单,如同一杯身边的白开水,用它最朴素的甘甜滋养着我们的生命,触手可及却又常常容易被忽略。爱的真谛就在于亲人之间细腻的关爱与付出。
低头看到你最温柔的年轮
他这棵原本就不怎么粗壮的大树,即便是倒下去了,或者只剩了低矮的树桩,他依然要用最结实的那一部分,给自己的女儿,一个温暖的倚靠。
我一直觉得,他是这个世上,最无用的男人。
我记得12岁那年,他与母亲离婚后,就再没有能够吸引到其他女人。我一度因此,在同学面前,感到自卑。我做梦都想着他能够变成电视剧里的男一号,风流倜傥,事业有成,离婚反而成为魅力增加的一个催化剂,年轻妖媚的女人们,皆主动地向他示好。但事实上,他不过是一个有气无力的工厂里小小的办事员,拿钱不多,脾气却不小,再加上我这样一个媒婆口中的“累赘”,基本上所有的女人,都不愿接替母亲的位置,伺候这样一个一事无成却骄傲自负的男人,当然,还有我。
他在离婚后的两年里,曾经马不停蹄地去见了许多个女人每次回来,都是牢骚满腹,说这个女人长得难看,那个女人太过邋遢,另外一个呢,又喋喋不休惹人烦厌。我看他边喝着廉价的白酒,边女人似的朝我絮絮叨叨,心里对他,也生了厌倦。我向来是懒得理他,并不是惧怕,只是觉得跟他这样活得了无生机的男人,实在是无话可说。但那一次,我却是一开口,便吓了他一跳。我说:“挑别人的毛病之前,先看看自己,除了有个臭脾气,你还有什么呢?”说完了我继续看《上海滩》上那个传奇的男人许文强,将一截木桩一样呆愣的他,忘得一干二净。
但他却自此刻骨铭心地记住了这句话,因为,此后的他,再没有去做过相亲的“傻事”。别人劝他,说:“何必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她估计是担心你给她找一个狠心的后妈,才故意刺激你的。”他每次听了却都摇头,说:“我闺女都开始嫌弃我了,我再不努力活出个人样来,连她都不肯要我了,如果这样,娶个媳妇回家又有什么意思呢?”
其实我知道他这是在为自己开脱,事实上,他也早已看清了自己愈来愈捉襟见肘的人生。
他工作的厂子,效益很快地滑坡,最后领导决定减掉一半的闲杂人员,他不幸就被划入了这“闲杂人员”的行列,一向清高的他,那一阵子无师自通地世俗起来。他开始学了别人的样子,买了高档的名烟名酒,在月光稀薄的夜晚,踩着自己的影子,艰难地一家家敲着领导的门。他的笨嘴笨舌,让口齿伶俐的领导夫人们几句话就给挡在了门外。只有一次,领导破例让他坐了片刻,但他自己,却是在看到领导杯中比他送的高级许多倍的茶叶时,一下子没了词,讪讪地说了几句闲话,便告辞走了。
他就这样成了一个无业游民。那一阵子,他频频酗酒,跟邻居为门口的一袋子垃圾争吵,又在路边的小摊上,与一个少他一两菜的小贩,扭打在一起,最终被民警拉去在派出所蹲了一天。他还自以为是地充当我的“护花使者”,看到我在上学的路上被几个小混混缠住,便上去一声大吼,又随口贬他们说:“先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再跟人家女孩子套近乎。”我看着他乱蓬蓬的头发,几天没刮过的胡子,还有落满菜汁的外套,突然觉得他的存在,像一个难堪的污渍,滴入我纯净如水的生活中,瞬间便将它弄得一塌糊涂。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我伸手向他要一年的学费,他正在路边上跟人打牌,看见我将一张几百块的收费单丢给他,转身便走,这才突然间从这样混乱一片的生活里惊醒,将牌丢下,说了一声“我要给我女儿挣钱花去”,便再没有近过牌局。
他挣钱的方式,便是去做了他一直不屑一顾的小贩。在菜市场的角落里,卖批发来的青菜。他也算是个舞文弄墨的文化人,弃了笔,拿起秤杆子,自己都觉得手里别扭,但他还是坚持干了一年,从土豆洋葱到大蒜番茄。基本上,他卖什么,我们家那段时间,就会持续不断地吃什么,吃不了,就送人,如果还送不了,那只好任它们发霉,烂掉。